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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殿下他,他好熱情哦……

弘晏眼睛漸漸亮了。他同太子道:“阿瑪,能不能教我幾句蒙語?日常交流就好。阿瑪是南書房最博學的語言天才,五叔都比不過!”

太子擱下奶茶,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南書房就孤一人,哪來的最博學?”

弘晏:“……”

失策了,他爹和叔伯不在一塊讀書。

太子懟了兒子身心舒暢,也沒另起疑心,笑%e5%90%9f%e5%90%9f地教了半天。轉眼到了傍晚,皇上出了帳篷,與諸位王公議事,太子與八貝勒旁聽,至於還在讀書的九、十、十三十四阿哥,廣袤草原任由他們撒歡,想去哪兒去哪兒,太後笑嗬嗬的,也不約束。

十阿哥策馬奔騰,那叫一個暢快,轉眼一看,九哥人不見了。

跟著不見的還有大侄子,胤俄撓撓頭,九哥終於苦儘甘來,踩鵲橋破詛咒了?

另一邊。

世子桑敦年紀尚小,卻已跟著郡王處理事務,皇上誇了句少年英才,破例允他旁聽。隻剩果敦孤零零的,正沮喪呢,剛剛交的朋友突然出現,還帶了禮物來,他驚喜地叫了聲:“皇長孫殿下!”

“小王子。”弘晏一笑,用蒙語親昵地說。

九阿哥自告奮勇給大侄子把風,規避一切不安定因素,故而站得遠遠的,並不清楚兩人的對話。

過了片刻。

果敦麵頰紅撲撲的,認真想了想,“羊毛……羊毛不值錢的,阿布想賣都賣不出去呢。弘晏哥哥,想拿多少拿多少,這個我能做主!”

弘晏搖搖頭,伸出五根手指,嚴肅道:“我們是朋友,哥哥不能占你便宜。市價的五倍,我們全收,怎麼樣?”

果敦還來不及感動,驀然瞪大眼睛,市價的五倍?

羊毛價賤,即使他年幼,跟著哥哥耳濡目染,卻也知道這是一筆超超超劃算的買賣。

果敦興奮極了,繼而想起了什麼,生怕他找彆人買,慌慌張張道:“弘晏哥哥要多少?我們好像、好像沒有那麼多羊毛……”

每個部落都這樣,不是拿來做墊腳的氈布,就是拿來焚燒,羊奶羊肉才是值錢的好東西。

弘晏唔了一聲,皺起眉頭,像是陷入為難之中。

果敦頓時急了。

——

第二天一早,得知太後想瞧瞧科爾沁的草場,以及草場之上的駿馬牛羊,這些都是科爾沁最引以為傲的根基,郡王高興不已,連忙親自領路。

太後去了,皇上怎能不奉陪,太子以及諸位阿哥也在其列。正是晴好春日,氣候溫暖宜人,馬兒驃肥體壯,牛犢肥嫩可愛,還有綿羊……羊……

羊。

所有人沉默了。

隻見漫山遍野的羊群,白得晃人眼。它們全被剃了毛,驚恐地四處亂竄,一眼望去,白花花,光禿禿的一片。

郡王驕傲的神色還在,瞬間變得僵硬無比。

毛……毛呢?

第44章 會審 一更

皇上愣了,太後愣了,太子以及眾位阿哥都愣了。

唯有九阿哥腳趾扣了扣,聽見十阿哥嘀咕道:“這景象,還挺彆致。”

郡王捂住%e8%83%b8口,呆呆看著眼前一幕,隻覺呼吸都不暢了。

羊毛是不值錢,加上暖春天氣,沒毛也礙不著什麼,隻那光禿禿的視覺效果太過嚇人,既不美觀也不齊整。當著皇上太後的麵,漫山遍野一大群果奔羊羊,在他麵前奔跑,奔跑——

活似銀瓶乍破水漿迸,郡王腦子嗡嗡嗡地響。

朝皇上、太後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他把管理羊群的台吉拉到一旁:“這是怎麼一回事?”

羊群進賊了?!

台吉欲哭無淚,顫巍巍地回:“王爺,下臣,下臣也不知啊!”

一晚上的時間,山頭變了一副模樣,狂風過境也沒那麼快的。羊毛還剃得挺乾淨,光光溜溜半點不留,定不是一人能夠完成的差事,少說也有二三十人團夥作案!

他想到了,郡王如何會想不到?

郡王沉著臉來回踱步,餘光忽然瞥見一位信任的心腹,那反應很是不對勁兒。心裡一個咯噔,他有時奔波在外,無法照看小兒子果敦,就派心腹料理果敦的事,既是寵愛,也是一種保護。

正欲開口問詢,心腹礙於壓力撲通跪下,自個招了:“回郡王的話,是、是果敦王子所為。”

說著,一股腦將果敦與弘晏的交易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卻也客觀,公平,公正,“如今又是春日,長孫殿下欲與市價的五倍收購,小王子生怕庫存不夠,這才,這才喚上奴才……”

小王子的撒嬌攻勢,很少有人能夠抵禦,心腹頭腦一熱,何況賺錢的事兒,王爺著實不會虧本。

豎起耳朵聆聽的九阿哥乾乾一笑,轉開了頭,這人說得分毫不差。十阿哥驚呆了,這其中怎麼還有大侄子的參與?

太後也驚呆了。她不知其中貓膩,眼睜睜看著郡王的臉色,從忽青忽白轉為無言以對,一股腦全向著果敦去了,頓時有些訕訕的,元寶收那麼多羊毛做什麼?難不成毛線不夠了,哎喲,這……

皇上太子也是訕訕,父子倆同步輕咳了一聲。

想都不用想,定是元寶忽悠的人家。

太子若有所思,皇上鳳眼一深,剛要說句胡鬨,郡王卻是瞬間轉變了神色,連連擺手,絲毫沒有怪罪弘晏的意思:“不過幾捆不值錢的羊毛,哪需要長孫殿下付銀子?都是果敦不懂事兒,回頭我便教訓他!”

字裡行間,不難看出果敦的受寵,那是與抓賊完全不同的一副態度,與皇上寵愛弘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桑敦和果敦小小年紀沒了額吉,郡王看重大兒子,疼愛小兒子,此時此刻竟生不起氣來,而是覺得惶恐,生怕皇上太後怪罪果敦。

雖不知長孫收購羊毛的用意,但是市價的五倍,太高了,聽著連他都心動。

臭小子,坑錢坑到皇長孫頭上去了!

太子:“……”

皇上趕忙把郡王安撫下來,微微一笑,三言兩語給事情定了性:“弘晏近來迷上織毛衣,宮中原料有限,收購羊毛,怕也為了這個。都是小孩子家家的玩鬨,哪需要什麼教訓?”

太子也道:“弘晏這小子頑皮,孤給郡王賠不是了。”

“不敢,不敢!”郡王聞言,大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心間忐忑儘去,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看樣子很是感激,此時此刻,離他最近的一座山頭,弘晏躲在石塊後麵,悄悄對果敦道:“看,郡王絕不會怪罪的。”

隻需和他待在一起,屁股總能保住,弘晏已經悟出心得來了。

果敦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向他,“弘晏哥哥,你真好。”單純孩子又有些愧疚,吞吞吐吐道,“那麼多銀子花了,哥哥還夠不夠吃羊肉呀?”

果敦拍拍小%e8%83%b8脯,大包大攬地就要請客,還想包了一日三餐。

弘晏忍不住用慈愛的眼神望向他,“夠的,哥哥錢多著呢。”

知己的愛心銀子,管夠!

——

皇上一行人回駕之後,果敦揣著銀子,興高采烈回了帳篷,獻寶似的上交給父親。

然後差點挨了哥哥的一頓揍。

郡王頓時心疼了,一疊聲地阻止大兒子。除了手段粗暴了些,羊皮光禿禿難看了些,果敦小小年紀大賺特賺,虧的可是大清的皇長孫!¤思¤兔¤在¤線¤閱¤讀¤

郡王可驕傲了,桑敦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的眼神警惕又疑惑,仔仔細細盤問果敦其中細節,得知連夜剃毛的主意是弟弟想的,與弘晏毫無關係,頓時放下一半的心,想揍弟弟的念頭更深刻了;至於另一半,是狼一般的敏銳直覺。

皇長孫殿下細皮嫩肉的,他會織毛衣嗎?

織毛衣……需要羊毛大批發嗎?要是做成毛氈,足夠鋪滿幾個山頭了。

科爾沁不是沒有中原運來的織機,也不是沒有心靈手巧的姑娘,卻都是製作麻與棉。桑敦實在不懂,思來想去憑借直覺,給弘晏蓋上一個戳,有貓膩。

那廂,弘晏被親爹祖父包圍,來了個三堂會審。

太子眼底明晃晃一句話:孤還不懂你?

他與弘晏的帳篷後頭,一摞摞的羊毛灰白交錯,堆積如山,都不用走上幾步,明晃晃映入眼簾,存在感實在太強。太子臉色一青,他該慶幸元寶尚有分寸,沒把他汗瑪法的皇帳堆滿麼。

要不是科爾沁郡王的腦子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要不是果敦自小受寵,這回丟臉就要丟大了,少不了一頓打。

皇上卻是目光炯炯,想起乖孫神乎其神的織毛衣技術,連呼吸都放輕了些。迎著兩道熾熱的目光,弘晏眨眨眼,又眨眨眼,已經鬨出那麼大的動靜,不能再隱瞞什麼了。

其實,他也沒想到小王子會那麼實誠,說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那超乎常人的行動力,如蝗蟲過境的剃毛術,拖延症與強迫症,看了都說好。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十多日前說起,”弘晏坐在小板凳上,沉思片刻,聲情並茂地道,“那天傍晚,殘陽如血,赤霞如練,九叔敲開了四叔的家門。”

太子:……

皇上:??

——

龍生九子,個個不同,它們也有瑞獸凶獸之分;隻皇上的兒子,沒一個是庸才。

九阿哥胤禟是兄弟裡頭長得最好的,幼時受寵,額娘嗬護,長大之後,卻慢慢不顯人前。

讀書比不過七哥八哥,騎射比不過十三十四,且對洋文興趣極大,成日搗鼓什麼奇巧玩意兒。宜妃也沒寄予什麼厚望,隻盼他平平安安長成,娶個福晉成個家。

親哥胤祺的親王之位跑不掉,轉嫁給胤禟的壓力極小極小,於是成日與老十玩在一處,成為皇上心中的混世魔王。有人豔羨有人不屑,特彆是膝下有子的高位妃嬪,不知暗裡嘲笑過多少回,可憐宜妃把他捧得如珠如寶,老九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胤禟今年十六,尚且單身,沒有了不得的大誌向,更沒有八哥那般為額娘過上好日子而奮鬥的拚勁。

做生意是他的一個小愛好,藏著掖著不敢說出來,好不容易尋得天賜良機,九阿哥滿足不已。哪知大侄子驟然拔高了立意,竟要經營一樁蒙古的大生意,震驚之下,胤禟呼吸急促,隻覺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這要真做成了……

誰沒有過經天緯地大丈夫的夢?他也想讓額娘樂嗬樂嗬,讓汗阿瑪另眼相待,老四眼珠脫眶。想到此處,胤禟飄飄然的,都要飛起來了,什麼老十,什麼玩樂都得往後挪,為他的大生意讓步。

胤禟剛剛入學的時候,都沒那麼認真。熬夜製定計劃框架,替大侄子交友把風,把風的時候,一邊琢磨科爾沁的局勢,一邊在心裡迷惑。

五歲的果敦小王子,能拿主意?能賣原料?

第二天瞧見一群果奔羊羊,胤禟:“……”

是我狹隘了。

那堆積如山的羊毛,帶給九阿哥極大的震撼。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