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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九爺哎,這話要讓宜妃娘娘聽見,她也不願救您。

九阿哥十六年的人生裡,沒遭過這樣的滑鐵盧。編排八卦被正主聽見,還是掌握生殺大權的親爹,刹那間魂兒都飛了,恍恍惚惚,撲通一聲跪下請安:“二哥,汗汗汗、汗阿瑪。”

十阿哥立馬跟著跪下,後脖子縮了起來。

皇上頭一次忽略了乖孫,指著胤禟的手都在哆嗦,怒罵道:“你好大的膽。朕的心在德嬪身上?朕悲戚?趕快去太醫院治腦子!讀書不讀,策論不寫,還跑到侄兒身邊嚼舌,朕怎麼就同宜妃生了你這混賬?一顆打人的心,全在你胤禟身上!”

火力凶猛而集中,九阿哥被噴得狗血淋頭,一時間臉色空白反應遲鈍,半點也想不出求情的話。

至於計劃書,更是好好藏在衣襟裡,可憐地不見天日。

十阿哥幸運地逃過一劫,弘晏站在一旁,也沒有被遷怒。他終於懂了,九叔是幸運E,剛好撞在汗瑪法的槍口上,頓時有些唏噓,又有一丟丟慚愧。

為了編好故事,九叔也不容易。

那廂,皇上罵夠了,冷笑一聲,準備上手:“來人啊,上雞毛撣子——”今天他非得好好治治老九不可!

弘晏一聽,這不行,九叔的屁股不得開花?

十六的人了,來年就要娶親,他由己度人,於是搶話道:“汗瑪法,毓慶宮沒有雞毛撣子。”

語氣小心翼翼,很是真誠。

皇上麵色緩和下來,狐疑望向一旁的太子,太子:“…………嗯。”

何柱兒緊繃的弦一鬆,忙不迭跟著點頭,皇上隻得遺憾按捺住念想,朝九阿哥嗬嗬一笑,整天想著什麼風月話本,還是太閒。

“大字一百張,有關吏治的策論五篇,限時三日,給朕滾回去寫。”話音一落,九阿哥的麵容一寸寸龜裂,這還沒完,皇上轉眼吩咐十阿哥,“盯著點胤禟。若他偷懶找代筆,塞外你也不必去了,福晉更不必娶,打一輩子光棍也不錯。”

十阿哥:?!

他嚇壞了,恨不能拍%e8%83%b8脯發誓,一定盯好九哥,吃喝拉撒都寸步不離。下一瞬,兩人未等勾搭大侄子就被趕了回去,站在毓慶宮的大門前,風一吹很是淒涼。

九阿哥心都碎了,悔恨道:“爺今兒出門沒看黃曆。”

回應他的,是十阿哥撕心裂肺、十萬火急的催促:“九哥,該寫策論了!!”

——

德嬪忽然間生了‘重疾’,忽然間挪出永和宮修養,撇去皇上出人意料的反應,要用常理解釋,依舊存有少許疑點。

譬如什麼病如此凶猛,半日便來勢洶洶?為何不封永和宮正殿,反而挪到景祺閣修養?

在李德全模糊重點、太醫統一口徑的情形下,更多的妃嬪將注意力放在皇上的‘關懷’上頭,唯有少數聰明人,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但懷疑歸懷疑,沒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上趕著接觸傳染,八條命也不夠賠的。

大總管清理了正殿所有的痕跡,還單獨帶走了貼身伺候德嬪的人,難不成是……出痘?

後宮謠言滿天飛,隻不過主角成了德嬪。四貝勒朝後提出探望,被皇上駁回,隨即沉默不再開口;剩下反應最大的,當屬十四阿哥了。

他們這些沒有成年的阿哥,消息渠道有限,往日有德嬪保駕護航,不至於兩眼一抹黑,而今卻是六神無主,天崩地裂。

德嬪出了事,十四第二天早上才聽說,粥碗‘啪’地一聲四分五裂,他一腳踹開報信的奴才,還未變聲的清亮嗓音滿是恐慌:“額娘病了?!”

不等小太監爬起身,十四立即道:“爺去看看額娘。”

“主子,可不能!”小太監死死抱住他的腿,哆哆嗦嗦道,“娘娘得的是重病,有傳播的可能……”

十四的腳步遲疑一瞬,眼眶通紅,喃喃道:“就算是重病,汗阿瑪怎會不顧額娘的尊榮?景祺閣偏僻,吃的穿的定沒有永和宮好,若那些狗奴才不儘心,讓額娘受了委屈,我卻不知道!”

“走,尋四哥去。”十四深吸一口氣,憋住即將洶湧而出的淚水,拔腿就走。

小太監阻止不及,急得紅了臉:“四貝勒下了朝,定要去往衙門辦公,爺——”

“四哥不在,四嫂難道不在?”十四阿哥瞥他一眼,讓小太監如墜冰窟,生生定在了原地。

“再聒噪,爺割了你的舌頭。”

——

還真給小太監說中了,四阿哥心裡煩悶,即便差事解決得差不多,用不著他操勞,下朝之後,依舊一頭紮進刑部審訊貪官去了。

隻剩四福晉一個女眷不好招待,十四阿哥勉強一笑,垂眼道:“四嫂自去照顧弘暉,弟弟隻需在前廳等待,畢竟額娘的事拖不得。”

他都這麼說了,四福晉再勸豈不是不孝?隻好叫人擺上茶水點心,一邊溫聲安撫:“十四弟莫憂,你四哥同樣著急,早朝之後去乾清宮請見,端看汗阿瑪允不允。”

十四像是有了希冀,低低道了聲“謝四嫂”,端著茶盞不說話了。

四福晉喚來前院宮人,讓他們好好照看,繼而吩咐左右,去廚房多提一份加葷午膳,在前廳駐足了一會兒,輕歎一聲,轉身朝後院走去。

出門的一瞬間,神情微微淡了下來。

皇上的口諭,豈能朝令夕改?一次求情,尚且沒什麼;若有第二次第三次,惹人生厭,得不償失。

皇恩是有定數的,皇阿哥也不例外,除了太子,誰都沒有這個底氣。十四弟不願自己揮霍,就指望哥哥來,這副聰明勁兒,爺卻沒學到半分,兩人相差太遠太遠了。

——

今兒皇上再一次心血來潮,駕臨毓慶宮,卻險些氣出病來。九阿哥十阿哥灰溜溜地走遠,皇上黑著臉回宮之後,太子觀看兒子練箭的主意也不成了。

弘晏得知如此勁爆的八卦,起先聽故事一般,半晌,嗅出了非同尋常的氣息。想起三喜怒氣衝衝前來稟報的,什麼“沉溺脂粉”,空%e7%a9%b4來風的謠言,他恍悟了。

或許設計毒香囊的幕後之人,也有看他不順眼的德嬪娘娘。

這恨意來得無憑無據,不是天降大鍋是什麼?

莫名背了深情人設的汗瑪法,慘。

……弘晏老後悔了,他剛才不應該心生憐憫,救下九叔的屁股。這簡直是活該,代入一想,隔夜飯都得吐出來!!

敏銳覺察到“巡視塞外”這個詞兒,弘晏沉思片刻,想問問隨行名單。但還是將它拋之腦後,悄悄問太子道:“四叔去刑部衙門了?”

太子點頭,還來不及問上一句,弘晏便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看樣子是要出宮。

太子的臉呱唧一下拉長,何柱兒在一旁小聲提醒:“太子爺,高貴無比的毛衣!聽說小爺織了一半了呢。”

“……”太子拉直的嘴角揚起,讚賞地看他一眼,做得好,保持下去。

孤得脫離平凡人的境界,擁有海納百川的%e8%83%b8襟。

——

出了小院,弘晏讓灰衣侍從備輛馬車來。

正是午膳時分,刑部官員們依舊忙碌,草草吃了精心準備的府中外賣,用敬佩的眼神望著伏案工作的四貝勒。

他一人處理的貪腐案卷,比得上四人的總和,雖說臉色嚇人了些,氣質凜冽了些,卻讓他們覺得可親,覺得可愛。也有人心想,貝勒爺太拚了喲,累壞了身子可咋辦?

兩刻鐘後,一輛軲轆馬車停在衙門前方。不等小吏上前問詢,灰衣侍從掏出一道令牌,他們趕忙行禮,恭敬退到一旁,看向弘晏的眼神,隱隱含著激動。

於是官員們忽然瞧見一個俊男孩兒,背著手踏入門檻,小小年紀氣度不凡,大方不怯,左右梭巡著什麼。

找到四貝勒,他眼睛一亮:“四叔!”

四阿哥卻是震驚了。他蹭一下起身,就聽弘晏安撫說:“男兒流血不流淚,要是忍不住,就靠著我哭一會兒。”

“我在呢,肩膀很寬。”

語氣軟軟,竟有了慈愛的味道,一眾大臣目瞪口呆,詭異的視線落在四阿哥身上。

胤禛:“…………”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網⑧友⑧整⑧理⑧上⑧傳⑧

——

胤禛再也不煩悶了。

弘晏托腮看他辦事,等到太陽落山,高高興興護送知己回阿哥所,哪知在前廳遇上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已是等得不耐煩,忽見四哥領著弘晏一道進來,嘴角帶笑,眼神溫柔。

他何時見過胤禛這樣的表情?霎時不得勁了。

這還是他認識的四哥嗎?

心間不愉,麵上就帶出了一些,待他說明來意,眼眶逐漸溼潤,卻一下被弘晏搶了話——

熱心市民弘晏最見不得彆人遇到困難,他熱情萬分地出主意:

“十四叔,這個好辦!用不著勞煩四叔,侄兒幫您解決。既然擔心,不如去景祺閣陪伴德嬪娘娘?母子情深感天動地,侄兒幫您同汗瑪法說,汗瑪法可疼我了!”

第40章 高貴 二更

十四阿哥喉嚨一堵,臉色青青白白,眼淚霎時不流了。

熱心市民的建議帶動了火熱的氣氛,好似聽著很有道理,卻讓他的心冰冰涼涼,無法抑製湧起一股慌張。

十四說不出話,手指貼在身側,緊緊攥了起來。弘晏最得汗阿瑪的寵愛,是眾所皆知的事,這話要讓他怎麼回?

母子情深感天動地,如果不去景祺閣陪伴額娘,豈不是不孝?!

他年幼,弘晏比他更年幼。胤禎頭一次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望著大侄子的三頭身材,頓生一股無力之感。他沒法和這小子計較,萬一弘晏當了真,真的鬨到汗阿瑪麵前……

十四阿哥垂下眼,嘴唇張張合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不必了,怎好勞煩侄兒。”

弘晏眨眨眼,可惜道:“不勞煩的,比求助四叔方便多了,十四叔可要再考慮考慮?”

十四阿哥:“……”

弘晏一番話語,將他求助胤禛的後路堵住,十四深吸一口氣,氣血在心間翻騰,隻覺諷刺得很。

不愧是老四傾心相護的知己,仗著年紀使心機,把人迷得不知東南西北,竟連額娘的安危也拋之腦後!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覺得煎熬,離譜,憤怒,一刻也待不下去,草草拱了拱手,轉身就要離開。四阿哥斂起笑容,默不作聲看著這一幕,沒有責怪弘晏的意思,隻最後叫住他道:“十四弟,清晨我同汗阿瑪提了額娘。”

十四的腳步一頓,耳邊繼續傳來沉穩的聲音:“汗阿瑪斥了我,因著病情之故,不許任何人探望,說我要是為了額娘好,便讓她好好靜養。十四弟若不信,大可親自求見,想必得到的,也是一模一樣的答案。”

四阿哥沒說的是,皇上不僅不允,且態度令人心驚,帶有些許打量的意味。雖說很快緩了神色,但胤禛卻是知道,汗阿瑪在觀察,在評估。

觀察他是否心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