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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機會,八阿哥都在心裡記著。故而得知昨晚的變故,他清澈的眼底浮現擔憂。

“二位爺實在不必憂慮,那賤婢沒得逞。”王懷一邊沏茶一邊道,“太子妃將奴才們都篩查了一遍,生異心的都送回了內務府,就是再有,也掀不起風浪了。”

王懷沏完茶躬身告退,一刻鐘後,太子大步踏入書房,麵色如常,身後跟著個小尾巴。

弘晏甜甜地打招呼:“四叔,八叔,早上好。”

四阿哥見他精神充沛,頓時鬆了口氣,麵色柔和地頷首。八阿哥頭一回被侄兒問好,堪稱受寵若驚,心下又酸又軟,不自覺地露出笑來。

八阿哥的眼睛不是純粹的丹鳳狀,略微有些圓,笑起來麵龐很是清俊,太子腳步一頓,霎時不得勁了。

他剛剛還在驕傲,驕傲元寶年紀雖小,卻有著強大心臟、天生氣度,沒被芹玉那賤婢嚇到,可這問好是怎麼回事?

早先隻有老四就罷了,如今還多了個老八,福都給這倆享完了,他呢?

太子心裡頭酸酸的,活似喝了八缸子醋,可對麵全然沒有接到二哥的訊息。

對麵兩位爺,一位在打量‘知己’,一位在心裡感動,過了片刻亦是抬頭望向侄兒。弘晏被瞅得汗毛倒豎,心道你們不會忘了正事吧,他爹要拿刀砍人了。

弘晏很有求生欲,於是給自己救了場,建議道:“阿瑪和兩位叔叔商議,我旁聽就好。”

有他的話,書房那詭異的氛圍總算回歸正軌。

四阿哥八阿哥收斂了笑意,開始嚴肅地同太子商討正事。弘晏托腮聽得很是認真,時不時拎起茶壺,給他們添一盞茶,以防喉間乾渴。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查抄的差事暫且告一段落。

八阿哥愛極了這樣的相處,沒有你爭我奪,不用提心吊膽,即便有些不舍,卻也隻能起身拱手:“弟弟謝過二哥,四哥。此回都賴二位哥哥的提攜,還有弘……”

弘晏眨眨眼,委屈地開口:“八叔,你的任務還沒完成。汗瑪法讓您與四叔一道催債,您忘了嗎?”

太子被茶水一嗆,四阿哥猛地一噎,八阿哥停下話頭,圓鳳眼漸漸睜大,“有……有嗎?”

“有的。”弘晏極為肯定道,“不信您同我進宮問問?”

八阿哥猶豫了。

弘晏又說:“催債,多好的立功機會!我們也是有秘密武器的,遠比查抄更多。您放心,這活兒簡單的很,累不著人。”上了賊船還想下來,做夢。

太子與四阿哥:“……”

勸說者實是舌燦蓮花,冷靜與渴望不斷撕扯,八阿哥終是一咬牙,忍住激蕩答應道:“好。”

——

自從去了簡親王府一趟,弘晏就當上了催債領頭人。

今兒的目標當是剩下的親王郡王,很快,馬車停在了宮門口。皇阿哥換上常服,卻見弘晏主仆背著大包小包,何柱兒蘇培盛也被拎去當了苦力,包裹都要遮住眼簾了。

八阿哥滿是不解,四阿哥一臉超脫。太子看得嘴角抽搐:“東西怎麼又多了?”

弘晏笑眯眯的不說話,太子點點他,也就隨他去了。

車夫恰由兩名灰衣侍衛充當,車廂很是寬敞,加上八阿哥主仆綽綽有餘。趕路趕到一半,弘晏忽然道:“阿瑪,咱們彆給明珠留臉麵了。”

這話沒頭沒尾的,車廂裡坐著的人,全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等軲轆轆的車轅聲停下,太子掀簾一看,府前印著龍飛鳳舞三個大字——

“納蘭府”

四阿哥早有心理準備,見此淡定如初;八阿哥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嘴唇微顫,麵色一片空白。

弘晏下了馬車,轉眼望見八阿哥的空白麵色,於是拉起他的手,叮囑說:“八叔彆怕,我護著你。”

八阿哥:“…………”

他這是怕嗎?

他這是打到大哥的老巢來了!!

第24章 氣暈 《您走好嘞》

今兒是休沐。往日這個時辰,納蘭府總是熱熱鬨鬨的,一眾同僚或賞花飲茶,或品鑒詩詞,端的是格調風雅,十分快活。

但昨兒查抄一事,終是漸漸發酵,最後震動全京城,惹得朝臣們全無心思休憩,尤其是明珠大人,得知前因後果之後,差些一口氣沒喘上來。

大貝勒最好的幫手與擁躉,被他錯手推給了對麵,深入敵營立功去了!

其中驟然有皇長孫的搗亂,可若貝勒爺不犯渾,能落到這個境地嗎?

八阿哥年僅十七,辦事卻分外細致,老成持重,連他都覺欣賞。他走之後,文書誰看,漏洞誰找,就憑貝勒爺一人?

明珠氣笑了,氣過之後便是恨鐵不成鋼,八阿哥的立場絕不會變,卻也有被拉攏的風險,貝勒爺萬不可輕忽。

太子那頭,眼看著國債就要討完了。離間的計謀未成,簡親王府竟是服了軟,大張旗鼓送去五十萬銀,佟國維幾個老狐狸怕是坐不住了。

就算再忌憚那個‘知己’,哪有切身利益來得重要。從眾從眾,若是眾人都還了債,他們絕不會袖手旁觀。

心中浮現大勢已去的無奈,明珠至今也沒搞懂,太子與四貝勒的催債為何那麼順利,就如得天相助一般。

難不成真是天命?

歎了口氣,心知很快就要輪到自己,花園裡,明珠神色凝重,望著池塘沉思半晌。如今的破局之法,算來算去……

“老爺,老爺!”門房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來,在管家不悅的眼神中縮了縮脖子,壯著膽說,“有個男孩兒敲了正門,自稱是討債的,身後跟著一群青年人,個個氣勢不凡,嚇人的很!奴才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前來稟報老爺。”

沒等管家大聲訓斥,明珠麵色一沉,擺擺手製止了他。

緩緩吐出一口氣,明珠閉目道:“就說家中無人,老夫訪友去了,還請貴客改日再來。”

——

納蘭府外。

八阿哥那恍恍惚惚的模樣,連一向寡言的胤禛都不忍了。伸手拍了拍胤禩的肩,他開口安慰:“八弟,第一次總會艱難些,熬過了就好。”

畢竟習慣成自然,指不定還會愛上抄家呢。

胤禩:“……謝四哥。”

太子忍笑睨了弘晏一眼,很快,門房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各位爺,實在是對不住!”

等他滿麵歉意說完理由,四阿哥霎時冷了臉。

太子微微挑眉,八阿哥原本心存忐忑,可聽見這番話,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訪友,他們心知肚明這是假的。但他們還真不能破門而入,一來不占理,而來不占情,若是強闖重臣府邸,必會遭到禦史彈劾,從而壞了皇家名聲。

弘晏卻如早就料到此事一般,慢吞吞地問:“明珠大人不在,幾位少爺呢?”

“少爺們也訪友去了,”門房賠笑說,“這位小爺,您不若改日再來?”

“來趟也怪累的,不必了。”弘晏微微搖頭,指揮道,“蘇培盛,把最上頭的包裹拿來,阿瑪,四叔八叔,你們往後退上幾步。”

迎著八阿哥不解的眼神,蘇培盛乖乖遞了過去。太子眼角一抽,最終還是按照兒子的‘指示’,拉著胤禩胤禛向後走。

門房眼睜睜地看他拆開花花綠綠的布,拎起一個做工精致,一看就頗為昂貴的——

迷你版嗩呐。

弘晏雙手握著嗩呐,蓄力完畢之後,激昂地吹了起來!

那是一首悲壯的樂曲。

聲音嘹亮,響徹雲霄,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哀傷,驚起簷上停靠的飛鳥,驚得門房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都被震聾了。

他離弘晏最近,遭受了毫無阻擋的衝擊波,故而神色呆滯無比,像是失去了魂魄。

太子與四阿哥稍稍好些,卻也打了個哆嗦,神色一片空白;八阿哥明明站得很遠,卻同門房的反應差不了多少,隻覺受到了心靈的洗滌,整個人都升華了。◤思◤兔◤網◤

我是誰?我在哪?

門房兩眼發直說不出話,連喊停都開不了口。統共有兩三分鐘時間,像是過去一個世紀,弘晏滿意地收起嗩呐,揉揉腮幫子,道:“怪累的。”

他問門房:“好聽嗎?”

門房沒說話。

弘晏又問:“想不想知道曲兒的名字?”

門房恍惚點點頭。

弘晏一拍手:“您走好嘞。”

門房:“…………”

“你們大人訪友去了,不急。我有的是時間,先把曲兒練熟再說,至於上門,什麼時候都可以的嘛。”弘晏友好一笑,拎起迷你小嗩呐,準備吹奏下一首。

“小爺,小爺!”門房痛哭流涕抱住他的腿,“奴才馬上進去,奴才馬上進去!您定要等等奴才!”說著連滾帶爬衝了進去,活似背後有鬼在追。

不過片刻,他恭恭敬敬打開正門,接著恭恭敬敬把一行人迎了進去,顫顫解釋說:“我們大人剛從側門回來。”

弘晏一副驚喜的模樣,感慨道:“好巧。”

門房抹了把冷汗,喃喃說:“巧,巧。”

見他至今還是神誌不清,皇阿哥們:“……”

——

一手嗩呐惹得納蘭府人仰馬翻,明珠亦是渾身巨震。

得知吹奏者正是上門催債的皇長孫,那首曲子名叫《您走好嘞》,明珠一瞬間血壓飆升,堪堪忍了下來。

哪想長孫還欲繼續‘練習’,他那一張臉綠了又青,隻得憋著口氣,迫不得已請了貴人進府。

世上竟有這般不講理的操作,這是正經人想出的主意?!

隨後八阿哥的到來,又給了他重重一擊。此時此刻,明珠勉強擠出一抹笑,一一給貴客沏茶,最後輪到胤禩,他有些欲言又止。

八阿哥張了張嘴,眼底浮現絲絲尷尬,弘晏善解人意地插話說:“這是汗瑪法的命令,八叔哪能違背呢?八叔可難了。”

明珠聞言一個咯噔,卻不敢抱怨皇上的決定,隻好拱手應道:“是,是。”

話題結束,前廳驟然變得寂靜。

太子已從嗩呐聲中緩了過來,他悠悠地抿了口茶,也不說話,含笑打量著明珠。

還是四阿哥率先開了口:“今兒來意,想必納蘭大人心知肚明。”

四阿哥的意思,明珠哪裡會不清楚。到底是站在大阿哥身後的權臣,他恭敬笑了笑,把萬般情緒壓了下去,道:“自然是知道的。”

“國庫欠銀,奴才怎敢不還,”明珠斟酌著說,“隻是暫且拿不出現銀罷了。四貝勒有所不知,就在五日前,北疆鬨了小旱,奴才為布施水糧,耗費府裡諸多銀兩……”

這事,明珠倒是沒說謊。

趁著這個檔口慈善,目的有待商榷,花費卻是實打實的,流水一查便知。太子見他如此篤定的模樣,在心底哼笑一聲,餘光瞥向何柱兒手裡尚未開封的包裹,而後極快地收了回來。

弘晏像是與阿瑪心有靈犀似的,甜甜一笑,製止了明珠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