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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說得對,這事,錯在額娘。那十多萬兩銀子,額娘不但要還,還需還得光明正大越快越好,一旦得空,我就去永和宮催她!”

胤禛在旁麻木聽著,弘晏真誠誇讚:“姑姑人美心善,顧全大局,駙馬見了您定會神魂顛倒,心裡隻裝得下姑姑一人。”

溫憲連連擺手,雙頰漫上紅暈,羞澀道:“那,那我明早就去催催?”

弘晏真心實意地點頭:“甚好。”

第19章 逆子

夜晚哭聲聽起來很是瘮人,太子第一反應便是擰眉,心道是誰在整陰間的活,孤得讓她去慎刑司遊一趟。

走進之後卻是大吃一驚,溫憲怎麼出現在這裡?

弘晏真誠的聲音響起,太子隨後變得麵無表情:“……”

他竟毫不意外,畢竟連索額圖都能變得昏頭昏腦,遑論溫憲了。元寶也不收斂一些,這麼損的招數,要是氣得德嬪中了風,他很難圓場的。

四阿哥眼尖地瞥見太子那杏黃衣角,趕忙脫離雙目發直的情態,叫了聲二哥。溫憲公主慌忙轉身,不好意思地擦擦眼:“二哥,是妹妹失禮了。您是來尋元寶的麼?”

“無礙,有什麼委屈發泄出來就好。”太子輕飄飄瞥了弘晏,關懷道,“聽聞弘暉發了低燒,元寶實在著急,方才叨擾四弟了。孤合該同他一道過來。”

太子一家待他至真至誠,四阿哥心下極為感動,拱手道:“二嫂遣人送了藥材,哪還需二哥親自前來!弘暉退燒安睡,都賴元寶的福運,該我謝謝二哥才是。”

福運?見胤禛神色不似作偽,太子這下驕傲了,可不是麼。

兩人互相吹捧謙虛得很,半晌回頭一看——

溫憲與弘晏雙雙不見了,隻留一個何柱兒,一個蘇培盛,淒涼得很。

太子不敢相信:“人呢?”

“弘晏阿哥說,時辰晚了,該睡美容覺了,否則姑姑的美貌大打折扣,他會心疼的。”蘇培盛小心翼翼地回。

“溫憲公主當即同意,說要護送小爺回宮,還摘了腰間玉飾當做贈禮。”何柱兒呐若蚊蠅地補充。

胤禛:“……二哥,你莫生氣。”

“孤沒有。”太子微笑道,“天晚了,孤也該回了,四弟好夢。”

毓慶宮。

弘晏今晚說要住在正院,太子妃高興得很,忙叫人收拾從前兒子常住的那間房,並遣人通知了太子一聲。

沒過多久,陣陣腳步聲響起,太子掀起簾子,“福晉,我同元寶一塊睡。”

沒等太子妃反應,他淡定解釋:“元寶主意多著,孤想同他商議催債之事。這不是白日忙碌,還沒來得及聊麼。”

太子妃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隻知辦差辛苦,太子給的理由無懈可擊。她沉%e5%90%9f一瞬,心道父子倆增進感情也好,於是莞爾:“爺記得早睡,明日還要早起呢。”

太子悠悠道:“自然。”

那廂,弘晏蓋著軟乎乎的被子準備入眠,隻聽吱嘎一聲響,他爹閒閒漫步而來,繼而吩咐外頭:“再添一個枕靠,一床錦被。”

弘晏似是聽到鬼故事一般,“??”

太子笑%e5%90%9f%e5%90%9f的,語氣溫柔極了:“元寶大了,咱們的父子之情也該敘敘,你說是不是?”

第二天一早,金黃小轎照例停在原處。

唯有那張圓圓臉,不複從前甜甜的笑,看上去很是萎靡,惹得胤禛心疼不已:“今兒彆來了,回去補個囫圇覺也好。”

太子卻是意氣風發,聞言插話說:“元寶睡足了時辰,四弟著實不必擔憂。”

“睡是睡夠了……”弘晏緩緩點頭,慢吞吞地道,“我要辦差,我要催債。”

四阿哥震撼又動容,元寶對著目標一往無前,這是一種怎樣的精神。不愧是他胤禛認定的知己,有這份毅力,何愁國庫問題不解決?!

他正準備誇上幾句,有人高聲喊道:“太子爺留步,四貝勒留步。”

剛磨蹭這麼一會,乾清門外,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太子回頭望去,隻見簡親王世子雅爾江阿快步而來,謹慎往四周環顧一圈,繼而擠了擠眼,低聲說:“太子爺,四貝勒,臣弟有要事相告,不如去簡王府一敘。”

簡親王承襲鄭親王一脈,乃世襲鐵帽子之一,祖輩打下的功勳不計其數,手中掌有鑲藍旗。簡親王世子年二十一,有一張還算俊朗的麵孔,人高馬大身材結實,隻眼下略有青黑。

如今老簡親王臥病在床,做主的輪到了他,儘管年輕氣盛,眾皇子皆是親切相待,太子也不例外。

胤礽略略思考一瞬,難不成雅爾江阿是來還銀的?

簡親王府共借五十萬兩,絕不是小數目,加上鐵帽子王的名號,他不得不顧忌。心下轉過數個念頭,太子頷首道:“還請世子爺帶路。”

雅爾江阿大喜,卻未發現一旁的長孫正聚精會神注視著他。弘晏仰起頭,一掃萎靡之態好奇問:“聽說簡王府美輪美奐,我能前去觀賞嗎?”

“能,哪不能呢。”雅爾江阿連連點頭,笑嗬嗬的,“小爺儘管來就是。貴客盈門,王府上下真是蓬蓽生輝哪!”

瞧他那喜滋滋的模樣,太子與四阿哥對視一眼,心下有所猜測。

指不定是大好事呢。

簡親王府麵積極廣,世代積累的財富裝點了假山池塘,雕樓畫棟,還有九曲回廊。世子殷勤地帶路,將太子四貝勒等人迎進正門,挨個介紹了府中景色,話間不乏自豪之意。

因著太子駕臨,親王府很快清了場。園裡不見嘈雜,唯有繁花盛景,還有許多識不出的種類,看得弘晏眼花繚亂。

雅爾江阿偷偷觀察長孫許久,見此笑著說:“小爺若是喜歡,不妨帶幾盆去?都是手下尋來的花草,不稀罕的。”

弘晏搖搖頭,神色很是乖巧:“這些都是世子喜歡的,弘晏欣賞就夠了。對了,您不是有話同我阿瑪四叔講麼?我在園裡逛逛就好,你們快忙吧。”

雅爾江阿吃了一驚,長孫也太過懂事了些!

這般想著,嘴角咧得更開,難怪皇上看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大貝勒妒忌不是沒有道理。

於是給貼身侍從使了個眼神,小聲同弘晏道:“就讓明化陪著您,有什麼需求,吩咐他就是了。”

弘晏應了一聲,朝太子與四阿哥揮揮手,笑容燦爛:“阿瑪四叔,我等你們哦。”

四阿哥神色柔和,太子動動嘴唇,終是沒說什麼,留下何柱兒跟著弘晏,隨雅爾江阿去了書房議事。

“前日大貝勒與八貝勒宴請臣弟,席間咱們飲了酒,也說了話。臣弟思來想去,心裡很是不安,還是想著告知太子爺,告知四貝勒,以慰這顆良心。”雅爾江阿指指%e8%83%b8口,將大阿哥的‘計劃’和盤托出,說罷鄭重道,“……怕是不利於您哪。”

太子微微挑眉,胤禛緊皺眉心,半晌開口:“這又是何必。”

“是啊!這又是何必?”雅爾江阿一拍掌心,憤慨道,“背後使陰刀,算什麼君子?可太子爺絕不能小覷這事。那些世子郡王聯合起來,可是好大一股勢力,足以攪得京城天翻地覆了!”

四阿哥的眉心越皺越緊。太子含笑聽著,忽然問:“依世子所見,孤要如何做?”

正題總算來了。雅爾江阿眸光一閃,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好叫太子爺知曉,臣弟是站在您這邊的,否則何必做這得罪大貝勒的活計?”

他和安郡王那蠢貨不一樣,將目前局勢看得分明。皇上信重太子,寵愛長孫,儲位至少十年內動搖不了;就算儲位岌岌可危,也輪不到有勇無謀的大阿哥,嗬嗬,他腦子又沒進水。

簡親王府身為鐵帽子,是不急著站隊,可如今不得事急從權麼。

四阿哥早就被認定為太子鐵杆,故而他也不避著。見太子若有所思,像是相信了他的話,雅爾江阿心裡一喜,繼續道:“臣弟的阿瑪雖病,卻依然是宗人府令。隻需您一句話,就算再大的風浪,他們也翻不起來!”

雅爾江阿說得天花亂墜,太子微微沉%e5%90%9f。片刻,他不動聲色地問:“世子所求,又是什麼呢。”

“臣弟望太子爺體恤一二。”坐著的都是聰明人,雅爾江阿也不再藏著掖著,低聲說,“……五十萬兩欠銀,王府實在是捉襟見肘。”

不等太子回話,胤禛驟然繃緊麵容。

雅爾江阿似是%e8%83%b8有成竹,微微一笑:“臣弟求二位哥哥通融。隻需太子爺一句準話,我簡親王府為您馬首是瞻,旗下牛錄佐領任您驅使,還有良田土地,美人無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話聽著便讓人心動,好似抹去五十萬兩,得到的會是更多。

雅爾江阿堅信,太子不會拒絕。畢竟鐵帽子王的支持,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事!

“不了。”太子雲淡風輕開了口,“兩相對比,還是五十萬兩重一些。”

胤禛鬆了口氣,雅爾江阿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不可置信極了,麵容霎時變得陰沉,半晌,竟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深深吸了吸氣,雅爾江阿擠出笑容,“太子爺莫不要考慮考慮?”

這話說的,似威脅似逼迫,太子亦有些惱了。

書房氣氛很是凝重,刹那間,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一下,兩下,直直鑽入人的耳膜。

雅爾江阿倏然起身,厲聲問:“誰?”

他不是遣散人了嗎?!

“世子,是我。我有事兒找您。”弘晏模糊的嗓音傳來,雅爾江阿心間大石落了地,隨即陣陣惱怒升起。

狗奴才也不攔著,任由娃娃闖入書房重地,他記著了。

很快,書房撒入日光,重新變得亮堂起來。弘晏快步走進,身後跟著欲哭無淚的明化,還有抱著包裹的何柱兒。

“方才回了馬車一趟,想拿好東西給您瞧瞧。”弘晏笑眯眯的,親自拆解何柱兒手裡的包裹,然後掀開遮蓋的黑布——

此乃一塊牌匾。

做工說精致也不精致,說粗糙也不粗糙;唯有燙黑的四個大字很是醒目,還是皇上的字跡。

國,之,蛀,蟲。

霎那間滿室寂靜,隻剩弘晏的指揮:“既是汗瑪法禦筆,就該好好掛起來欣賞。阿瑪敲鐵釘,四叔爬梯子,我們齊心協力掛上王府正門,寧願自己累著,也不要世子出力。”

沒等太子回神,胤禛呆愣許久,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

簡親王府徹底亂了。

礙著身份,誰也不敢冒犯太子幾人,下人們隻能哭訴求饒,磕頭請皇上恕罪。

雅爾江阿望著牌匾,渾身不住地顫唞,他既驚且懼,不斷呢喃著“不”字。

怎麼會,怎麼可能?這牌匾絕不能掛出去!!

他六神無主,頭一次感受到了肝膽俱裂的滋味,頭一次念起臥病在床的老父親。

哪知說曹操曹操就到,年事已高的簡親王麵頰潮紅不斷咳嗽,被人攙扶著蹣跚而來,見到雅爾江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