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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焦點全聚集在德嬪一人身上,宜妃可著勁戳人痛處,一口一個‘德嬪妹妹’,還問她缺不缺銀兩,需不需要姐姐救濟一二;惠妃榮妃連忙勸和,實則把火拱得更旺了些。

唯有貴妃矜持地笑,可後宮誰不知道,德嬪原有的宮權落在了她身上?

太後又是萬事不管的性子,九公主雖養在慈寧宮,卻也沒讓太後對德嬪另眼相待,遠比不上五阿哥的額娘宜妃。

請安在煎熬中度過,德嬪一回來就病了,連九公主婚後留京一事都挽不回她的鬱卒。

皇上賜婚九公主與佟家長孫,兩人的婚事定在八貝勒之後,誰聽了都得感歎一聲,皇上當真寵愛九公主。

可叫德嬪說,她寧可女兒遠嫁蒙古,也不願她當佟佳氏的媳婦!

佟佳氏,佟佳氏,一輩子都繞不開佟佳氏。憶起兄長的流放,憶起烏雅家臨近滅族的劫難,德嬪心中恨得滴血,她怎麼就生了這樣的孽障?

十四的地位生生降了一等,竟和章佳氏那賤人的兒子平起平坐,還強笑著來永和宮請安,真真是在割她的肉!還有那十多萬欠債,她省吃儉用,何年何月才能還清?

永和宮的宮人換了一批,她的眼線幾乎消失殆儘,如今還在掌握的,就隻有毓慶宮的李佳氏了。

德嬪躺在榻上,麵色蒼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弘晏!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不就是勾結在一塊的叔侄倆?

兔崽子會有報應的。

綠蕪亦對四貝勒生了許多埋怨,她強笑著行完禮,就急匆匆地往太醫院去了。

胤禛從衣襟掏出一串佛珠,緩緩撚動著,心下念起知己交給他的口訣,告誡自己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福晉日日不落請安,昨兒甚至帶了弘暉來,竟也被額娘拒之門外。因著德勝的事,額娘生他的氣,他很能理解;可一個周歲的小娃娃有什麼錯?

太可笑了。

直至冷冽的氣息變得和緩,胤禛抬眼望向戰戰兢兢的蘇培盛:“走了。”

蘇培盛低低應是,猶豫片刻小聲道:“爺可要看看十四阿哥?”

“他總不待見我,我又何必湊上前。”胤禛淡淡道,“十三的事你忘了?順風順水那麼久,早該吃教訓了。”

蘇培盛想,可不就是這個理嘛。

十四阿哥近來不痛快,可自小到大,誰又虧過他?十三阿哥順他捧他,爺有什麼好東西都給送去,同弘暉阿哥一樣儘心,對此,福晉不是沒有話說。

“不提這些煩心事了。你說,元寶突然要人,到底作何用處?”四阿哥回過神來,興致勃勃地問他,眼底再不見半分陰霾。

“元寶阿哥的巧妙細思,奴才哪能知道。”蘇培盛鬆了一口氣,笑道,“要能猜到,奴才不也成小爺的知己了麼。”

胤禛顯然被‘知己’二字愉悅到了,略帶炫耀地瞥他一眼,道:“算你有見識。”

蘇培盛:“……”

我的爺,這話萬一傳揚出去,您還驕傲嗎??

當晚,佟府。

佟國維正叫人清點賬簿,忽然有人通報,說納蘭大人前來拜訪,敲的還是小門。

他捋了捋長須,眼底精光一閃:“請。”

書房裡,佟國維與明珠相對而坐。得知佟家已經湊齊了銀兩,明珠端茶的手驀然一頓,意味深長道:“為謀聖心,順從太子的意,恐不是明智之舉啊。”

佟國維放下茶盞:“這話怎講?”

“佟大人不知?”明珠驚訝了。

他閉了閉眼,思及府中情報,麵色凝重萬分。

“不過短短幾日,向來寡言的四貝勒竟有了知己。這知己可不簡單呐,給太子出主意不說,並且手眼通天,連皇上都瞞了過去——正是為顛覆我大清江山而來!”

第16章 牌匾

佟國維真不知道知己這回事。

按明珠的說法,難不成不是皇上教導的弘晏阿哥,而是另有他人?幕後之人還彆有居心,竟連納蘭府中的庫銀都查探得一清二楚。

佟國維猶如聽天書似的,失笑道:“端範這話,太過危言聳聽。”

端範是明珠的字。明珠似是料到了這般情形,聞言勉強扯了扯嘴角,“佟大人莫不是認為,老夫在眾人跟前失了臉麵,便急著編造謠言、四處傳播?”

佟國維沒說話,可神情那叫一個明明白白:是的。

明珠:“……”

明珠一口氣差些沒喘上來。

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他沉聲道:“老夫是有私心,可私心再過,也比不上天下的安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那人手眼通天,說不定連佟府的藏銀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太子爺身為國本,若是被人蠱惑,你我如何能救?”

語氣誠懇萬分,不像說謊,眼底的忌憚都快滿溢出來。明珠若是有這演技……佟國維心下一凜,沉%e5%90%9f半晌終是道:“多謝端範相告,我知曉了。”

明珠歎了口氣,也不與他繼續掰扯,拱手告辭而去,隻背影透著幾分不甘。

佟國維閉著眼,一刻鐘後招來親信詢問:“明珠往哪走了?”

“納蘭大人乘了一頂青黑小轎,屬下粗粗一看,像是馬齊大人的府邸。”

佟國維嗯了一聲,在書房來回踱步,繼而擺手道:“銀兩不急著清點,叫他們先停一停。”

他不信明珠的話,但明哲保身總是沒錯的。不如靜觀其變,等一等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何樂而不為呢。

國戚重臣極少被明珠說動,卻也如佟國維那般,生出了幾分遲疑。

多數人秉持著“靜觀其變”的念頭,畢竟太子爺的手段實在唬人,焉不知自己會不會步明珠的後塵,同樣丟臉一回?

為官到了頂峰,最顧及的便是臉麵,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按捺下來,靜等明日來臨。

時辰稍往前退,一些宗室皇親同樣迎來了大阿哥與八阿哥的拜訪,其中不乏德高望重之人,譬如裕親王福全與恭親王常寧。

這些老王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都是板上釘釘的保皇派,皇上支持什麼,他們便支持什麼。

大阿哥應付得很是吃力,原先想探聽口風,卻差點被揭了老底;要不是八阿哥竭力幫著打圓場,冷汗都要浸濕衣襟。

最後無功而返,胤禔顯得很是懊惱,麵色黑沉沉的。

八阿哥不讚同他的做法。戶部的卷宗才翻閱了五分之一不到,何必浪費時間給太子添堵?何況各位王爺人老成精,哪裡會聽大哥的話!

可誰叫胤禩無法反駁,還得出謀劃策為之分憂。

隻因惠妃養育了他,親額娘也在延禧宮住著,在旁人看來,他與大哥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八阿哥忍住無奈,低聲給他出主意:“大哥,且聽弟弟一言。康親王、簡親王世子,還有各位郡王尚且年輕,不如相聚宴請……”

大阿哥側耳傾聽,眼睛一寸寸地亮了起來,緊接著一拍掌心,“你說的對。”

與老王爺不同,他們還沒練出養氣功夫,也把錢財看得更重一些。譬如暴脾氣的簡親王世子雅爾江阿,阿瑪簡親王已經臥病許久,如今府中做主的,也隻剩他了。

“八弟啊八弟,你可真是幫了哥哥大忙。”胤禔重重地拍上胤禩單薄的肩,朗笑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辦事去!”

無儘的暗潮在夜間湧動。

翌日,毓慶宮。

弘晏負著小手,仔仔細細打量太子為他挑選的年輕人才,片刻後沉默了。

年輕是真的年輕,瞧著不過十歲上下,長得不賴,還帶著點嬰兒肥。

人才也是真的人才,渾身彌漫著書卷氣,透出四個大字“文采斐然”,一看就是未來的狀元備選。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楊柏被他這麼盯著,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猶豫半天道:“小、小爺,草民可有什麼不妥?”

聲音清亮,很有一種涉世未深的單純。弘晏眨眨眼,基本摸清了他的底細:出身不差,自小苦讀,差點就成了書呆子。

“你是什麼人?”他慢吞吞地問。

楊柏不好意思地抿嘴,拘謹少了一些:“草民楊柏,父親名喚楊聲,在太子爺身邊做事。”

弘晏恍然大悟,楊聲是他阿瑪頗為看重的幕僚,說是心腹也儘夠,書房議事之時,他亦撞見過幾回。

如今阿瑪給他挑了楊柏,還能當做年歲相近的玩伴,真乃用心良苦呀。

弘晏瞅著麵前的人才,不知如何評價太子這番‘慈父之心’,想了想又問:“會作詩麼?”

提起這個,楊柏眼裡有了光芒。他略顯激動地道:“回小爺的話,草民最擅作詩,五歲師從阮亭先生……”

作詩,這是弘晏極不擅長的領域。阮亭先生是誰,他聽得雲裡霧裡,還是裝作捧場的模樣,崇拜地誇了又誇,直誇得楊柏耳朵紅彤彤的,連連擺手,整個人都要冒煙兒了!

儘管臉頰爆紅,楊柏始終沒忘記父親的叮囑,小聲道:“從今往後草民跟著小爺,有什麼吩咐,您直說便是。”

雖然跟預想的不太一樣,弘晏終究還是接受了現實。一張圓臉笑眯眯的,散發著親切的氣息:“什麼草民不草民的,直接稱我就好。你對金銀有研究嗎?”

楊柏還來不及感動,整個人愣在原地。

對金銀有研究?這是個什麼問題?

作為根正苗紅的讀書人,他使勁搖頭:“金銀乃銅臭之物……”

“什麼銅臭之物?換了新環境,就該好好轉變思想。”弘晏不讚同地打斷了他,“這樣,我把書房借你,以金銀為題作詩,立意需積極向上,寫它個十篇八篇的,不寫完不許吃飯。”

楊柏今年十歲,被皇長孫霸道的模樣震住了。

迷迷糊糊走進書房,迷迷糊糊地提起筆,半晌,楊柏呆呆望著“頌金銀”三個大字,眼眶不禁含了淚水。

這就是老師告誡的身不由己嗎?他臟了。

皇上兩日沒見弘晏,很有些想念。

方才早朝風平浪靜,他像是沒發現底下的暗湧,回了乾清宮便問李德全道:“元寶今兒還隨他四叔辦差?”

李德全哪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他道:“阿哥尚在毓慶宮呢。”

說罷遣人去請弘晏,趁機把楊柏的事兒同皇上大致說了一說,繼而道:“說來也是巧了,這位楊少爺才思敏捷,乃是翰林學士王大人的愛徒……”

皇上一愣,“王士禛?”

“正是。”

皇上擱下筆,表情頗有些一言難儘:“他沒學老師那套‘官場險惡,金銀如糞,還是隱居快活’的做派吧?”

李德全努力回憶王大人的厭世臉,半晌樂了:“楊少爺今年十歲,想想也是不能的。”

皇上大鬆一口氣,放下了一半的心,接著批了幾份奏折,就有宮人前來稟報,長孫來了。

弘晏一見他祖父,甜言蜜語便不要錢地揮灑,直哄得皇上眉開眼笑,把他抱在了膝頭。

趁此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