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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356 字 5個月前

惑,隔著門道:“李郎君,實是對不住,不是我不給你開門,是小娘子說,知你一路辛苦,叫你自便,先去好好歇息。有話,明早再說。”

李穆目光暗沉,抬手想再次拍門,又停住了。

他退了出來,站在樓前地上,仰頭望著樓上那扇小窗。

窗後靜悄悄的,不見人影,隻有一片燈色。

他望了片刻,收回目光,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近旁的一株老樟樹上,走了過去,攀著樹乾往上,很快上樹,站在一簇枝乾之上,朝著丈許之外的小樓縱身一躍,身影仿佛一隻靈猿,躍了過去,伸臂一把抓住飛簷下的一道橫梁,借力往上一蕩,人便穩穩地落在了屋頂之上。

他踩著屋簷,足底無聲無息地踏過瓦頂,朝著那扇窗戶走去,到了窗前,伸肘用力一頂,哢嗒一聲,窗戶開了。

他翻身而入,雙足站在了實地之上。

這是一間女子的臥房,寶帳低垂,蘭香彌漫。隔著一道珠簾,李穆看到一個女子身披曳地長衣,背對著自己,坐在鏡匣之前。

她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後有人闖入,靜靜地望著鏡,猶如沉醉在了鏡中人的嬌顏之中,握著手中一柄玉梳,慢慢地梳著垂落在她肩上的一束長發。

發如墨,衣如雲,腕如雪,人如玉。

他終於找到了她,他那個幾天之前,莫名丟下他,叫他經曆了一番噩夢般尋妻經曆的的小妻子!

在來的路上,李穆曾不止一次地咬緊牙關,想著等他抓到了她,他該如何叫她知道她的任性和她這種任性舉動而帶帶給他的所有焦慮和怒氣。

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在他日夜兼程,幾乎跑癱了烏騅,繞了一大圈,終於回到這裡,再次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之時,此前所有的擔憂、憤怒,焦慮,不滿,以及疲倦,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的心裡隻剩下了滿滿的激動和狂喜,隻想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再也不許她離開自己視線一步。

“阿彌!”

他喚了她一聲,一把掀開珠簾,朝她大步而去。

洛神攏了攏自己那把梳得猶如綢緞般平滑光亮的長發,回頭,瞥了眼他風塵仆仆的一副落魄樣,淡淡地道:“總算還沒蠢到家,知道找來這裡了。”

“不是叫你自便先去歇了嗎?你又做賊似的爬我窗,意欲為何?”

珠簾伴著她的清脆話聲,瑟瑟而動。

第106章

仿佛遇到了一堵無形的牆, 李穆猝然停了腳步。

他望著一臉淡漠的她,方才乍見她時心底湧出的狂喜和激動之情, 慢慢地消退了。

“阿彌,你分明沒回建康,卻說回了!你氣我無妨,為何要如此騙我?你可知這幾日, 到處尋你不著,以為你出了事,我是如何過來的?”

他的臉色凝重, 語帶質問,嗓音發悶,聽起來乾澀又嘶啞。

洛神哼了一聲。

“我說什麼, 你便信什麼嗎?”

“那晚上我分明向你解釋了琴譜的事,說我和陸柬之已過去了,嫁了你,便對你一心一意, 你怎就不信了?”

李穆沉默了片刻, 道:“那夜我也已對你說了,我信你!你還要我如何自證?”

“啪”!

洛神將手中那枚梳子重重扣在了鏡匣上, 倏地站了起來。

“你胡說!你若真的信我, 那晚上你拿回了琴譜,那麼大的事, 你為何不當麵問我?卻把氣悶在心裡, 一味地拿我身子發泄?你分明是信了陸煥之的話!”

“那會兒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 過後,我又屢次三番地問你,想你告訴我實情。你為何就是不說?你可知我那幾日心裡有多難過?若不是後來我自己去尋人,終於叫我得知那晚上發生的事,你究竟要瞞我到何時?”

她那一雙美麗的眼眸裡,映了跳動著的兩點燭火的光點,猶如點著了火星子,亮得異常。

“李穆,你說你信我,但你捫心自問,有你如此信人的嗎?”

“我寧可你回來,將琴譜丟在我的臉上!是我的錯,我不會認嗎?可你沒有!你分明心裡裝著陰私,麵上卻在裝著大度罷了!怕是連你自己都覺自己大度吧?可我不稀罕你這好!”

她微微地喘著氣,%e8%83%b8脯隨她呼吸不停起伏。

“初嫁你時,我確實不願。但後來我為你做的事,你是瞎了還是聾了,難道你都沒有半點感知?我寫下這琴譜的那段日子,發生過什麼事,難道你都忘了?阿耶以你對朝廷存心不利為由,強行將我帶回建康,不許我再跟你了。那會兒倘若不是我心裡有你,我會不顧阿耶反對,自己去往義成尋你?”

“我知道,比起你對我的好,我為你做的,確實微不足道。但我真的認定你是我這輩子的郎君了,我想你也將我視為你的妻。”

“如今我才知道,你並沒有。當初是你強行娶了我的。你一邊自以為是地對我好,一邊卻總是在心裡抓著我和陸柬之從前的事不放!”

“李穆,你到底為何如此?你告訴我!我若是哪裡做得不好,我真的可以改……”

洛神眼眶發熱,鼻頭一酸,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悄悄滑落。

她飛快地偏過了臉,將淚珠隱在了燭火照不到的暗麵裡。

窗上樹影搖曳,小樓裡陷入了靜默。

李穆望著朦朧燭火裡她隻留給自己的半張側臉,眼底那片因了星夜兼路而熬出來的血絲,顏色愈發地紅了,連眼角之處,亦跟著,慢慢地泛出了些許紅痕。

洛神等了許久,未聽他開口發一句話,驀然偏回一張俏臉,盯著他雙目凹陷、一臉胡渣、神色憔悴,卻始終沉默的樣子。

“你當你這幅樣子,擔心了我幾天,沒睡好覺,我就會心疼自責了?告訴你,我的心狠著呢!倘若不是不願阿家擔心,我會忍到現在?倘若不是不願阿耶阿娘知曉,我會給你留書叫你來此?倘若不是想著再給你個機會,我會在這裡等著你來?”

“你不信我,有事寧可悶在心裡也不和我說清楚。”

她冷笑。

“這回陸大兄的琴譜僥幸是無事了,下回,說不定再冒出來個張大兄,王大兄!一輩子長著呢,似我這麼蠢的人,也不敢保證,我就再不會犯錯,不會開罪你了。誰知到了下回,你又會是如何?與其這樣,我寧可一拍兩散,大家各自清淨!”

“這回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怎樣!實在氣不過,你走就是了!”

李穆腳步微微動了一動,卻又止住了。

她頓了一下。

“你還是不說是吧?”

“好,好。”她氣得俏臉發白,點頭。

“你立馬給我走,回你的義成去!”

他依然沒有做聲,腳步也未再挪動。

洛神朝他走來,伸手推搡起他。

“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了!”

李穆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氣力,被她輕而易舉地推著,雙腳往後退去,不斷地退,直到退到了門邊,再無路可退。

他的後背,被%e8%83%b8膛上的那兩隻小手給摁在了牆上。那手又離了他的%e8%83%b8膛,伸過去要開門。

就在她那隻手要碰到門把之時,李穆忽然抬起一臂,捏住了手腕,拽了一下,洛神足下一個趔趄,人便撲向了他,被他張臂,緊緊地抱在了懷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給我走……你放開我!”

人分明都在他懷裡了,她一張俏麵猶含怒氣,奮力地掙紮,不住地打他,踢他,猶如一隻亮著尖牙利齒的凶惡的小老虎。

李穆一手緊緊地箍住她的後腦勺,低頭,一下便堵住了她那張不停地一張一合地趕著他走的小嘴。

洛神嗚嗚地叫著,拚命晃著腦袋,想要掙脫出來。但他的%e5%90%bb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有力。任她胡亂踢打著自己,不叫她離自己唇舌半分。

洛神雙手漸漸垂落,無力地搭在了他的臂上,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

男子的%e5%90%bb熾烈而狂野。他紅著雙眼,鼻息呼出的潮熱,猶如荒野中在烈日喜愛蒸蔚沸騰的無邊熱霧,奪走了兩人各自的呼吸。唇和唇相貼,齒和齒相撞,糾纏在了一起,再也沒有留下半絲半毫的空隙。

洛神那段纖細修長的天鵝頸,無力地往後仰去,任憑腦後他那隻寬厚手掌的依托,閉上眼眸,承受著來自他唇舌的猶如狂風暴雨般的侵略和攻襲。

仿佛這還遠遠不夠。

他猛地鬆開了她的嘴,大口地喘熄著,又將懷中那無力的嬌小的人兒整個地抱起,轉身,將她壓在了自己滾燙的%e8%83%b8膛和那堅硬的牆體之間。

夜涼如水。一陣風,從那扇方才被他頂開的窗中湧入。燭火搖曳了幾下,滅了。

小樓裡陷入了一片昏暗。

珠簾隨風輕輕碰撞,伴著小樓裡斷斷續續的男子的劇烈喘熄和女子的女喬喘,發出如水般的輕靈瑟瑟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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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中,夜風裡,門牆角落的發自相依唇齒的那陣喘熄之聲,終於慢慢地平息了下去。一道道的熱汗卻依然宛若落雨,從男人皮膚上的每一隻毛孔裡不斷地滲出,他的心房,也還在%e8%83%b8腔下激烈地跳動著,他沒有放下洛神,依然用自己的身體將她緊緊壓在牆上,雙手托著她,慢慢地低頭,將自己的臉,壓在了垂散在她肩頭的那片又涼又軟的發絲裡。

“阿彌,我控製不住自己……”

良久,昏暗裡,洛神的耳畔,傳來了他低低的沙啞之聲。

“我在嫉妒那姓陸的。”

洛神一呆,聽到他含含糊糊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阿彌,當初我是憑了當初一股執念,費儘心機,也算是上天成全,運道夠好,才得以娶你。娶了你之後,我慢慢才知,你到底是如何好的一個女孩兒。你越是好,我便越是患得患失。我不知我何以能得你傾心。他卻能陪你吹簫撫琴、%e5%90%9f詩作畫。你贈他一曲,不必言語,他便知你所想。你與他簫琴和鳴,過去了那麼多年,至今建康城中,還流傳佳話……”

他的聲音愈發地黯啞,如這籠罩住了小樓的無邊暗夜。

“我卻連字都寫得沒法叫嶽父滿意。他有我如此一個女婿,想必也是萬分無奈……”

他頓了一頓。

“阿彌,那夜陸煥之偷出琴譜尋人想要四處擴散,被我拿回琴譜後,在我麵前說你念著他的兄長,說你從小心腸最是善軟,你是可憐我,才對我好。回來後,我分明不住地提醒自己,他的那些話,都不過是無中生有,惡意離間。但我卻還是沒法不放在心上。因他恰好說出了平日或許連我自己都未曾覺察的心底所想。”

“阿彌,哪怕我被人設計喪命,我也從未像恨他那般地恨一個人,所以我才往死裡打他……”

“我便是如此一個人。你方才說得沒錯。分明在心底裡懷著不可告人的陰私,充滿了疑慮,回來將餘怒撒在你的身上,過後卻還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