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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283 字 5個月前

,眼睛隻盯著朝廷那些事,對她身體發生的變化,仿佛完全沒有感覺,叫她又是好笑,又略著惱,加上太醫那裡還沒給個準話,索性又忍了下來。倒要瞧瞧,他到底哪天才會自己發覺。

今日終於從太醫嘴裡聽到了期盼已久的話,得償所願,女兒女婿也回來了,蕭永嘉心情愉快,按住丈夫那隻留在自己身上的手,睜眸:“你都沒覺著,我比先前胖了些嗎?”

高嶠搖頭:“未曾。”說完,見妻子盯著自己。

“不管肥瘦如何,我都覺著好。”

想了下,他趕緊又加了一句。

蕭永嘉忍住笑,帶著丈夫那隻手掌,慢慢地來到自己的小腹,道:“你摸摸看,這裡和從前,可有不同?”

高嶠輕輕撫摸妻子已帶肉感的小腹,正想閉著眼睛說和從前一樣,忽然留意到她雙眸凝視著自己,眼底似有喜悅光芒閃爍,令她整張麵龐,充滿了叫他看得舍不得挪開視線的柔情,愣了片刻。

突然,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自他腦海裡跳了出來。

幾個月前開始,妻子突然不和自己行房,那段時日,她人懨懨的,總愛睡覺,他不放心,特意還去問過給她調養身子的太醫,太醫說無事,後來他事情忙碌,見她漸漸恢複了精神,胃口好了,人也胖了,也就再沒多想彆的了。

此刻被她如此提醒。他便是再糊塗,也知有異。

他終於想了起來。

記得很多年前,她剛懷上女兒的時候,起頭那幾個月,身體似乎也和如今有些相像……

高嶠頓時血液沸騰,心跳加快。

卻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如此的運道。

他難以置信。

“阿令……難道你……”

他盯著臥在枕上的妻子,遲疑了下,那句話,竟不敢問出來。

蕭永嘉見丈夫如此緊張,比她記憶中,當年第一次,他得知她懷女兒時的反應,還有過之而不及。再也忍不住了,翻身背向著他,肩膀微微聳動,笑得是花枝亂顫。

高嶠見她如此反應,便是再遲鈍,也終於明白了。

他狂喜不已,飛快地爬了起來,雙手握住妻子肩膀,將她身子扳了過來,朝向自己。

“阿令!你沒騙我?真的?我真的又當阿父了?”

蕭永嘉一邊笑,一邊看著丈夫,點了點頭。

“都四五個月了。起先太醫說胎像不穩,我便想緩緩再告訴你。誰知我一好,你眼裡就又沒我了。我天天地胖,你都沒半點留意。我就想瞧瞧,我要是不說,你到底哪天,才能想到自己又當阿父了。”

她的語氣帶了點埋怨,卻又充滿了愛意。

高嶠呆呆地看了她片刻,突然仿佛反應了過來,大笑,從床上一骨碌翻身下地,連鞋都未趿,赤著腳,走來走去,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表達他此刻那種激動萬分的心情。走了幾個來回,突然又停住,抬手,重重敲了一下自己的腦殼,露出懊惱的表情,奔了回來。

“我竟糊塗至此地步!阿令,委屈你了!你消消氣,你打我!”

他將蕭永嘉抱在懷裡,不停胡亂地親著她的臉,嘴裡絮絮叨叨個不停。

蕭永嘉笑著,伸手推開他臉,扇了扇麵前的風:“誰高興打你!一身的酒氣,離我遠點!”

高嶠急忙鬆手,往後挪了挪,卻不提防自己本就靠著床沿邊,這一挪,挪了個空,“咕咚”一聲,整個人從床上倒栽了下去。

蕭永嘉嚇了一跳,慌忙探身出來,見丈夫摔到了地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知他和女婿今晚喝多了,又這麼重重一摔,一時怕是起不來。又是心疼,又覺好笑,嘴裡埋怨著,急忙下了床,要他從地上扶起來。不料腰間一暖,低頭,見丈夫伸臂,已是抱住了自己。

高嶠從床前地上起了身,抱起妻子,將她送回到床上,小心地放在枕上,自己也靠了過來,再次撫她小腹。

“阿令,我真的沒有想到,我都這歲數了,還能再有個孩兒!辛苦你了……”

蕭永嘉凝視著身畔這個她還是少女時便一見鐘情的男子,指慢慢地撫過他那張已然不再年輕,卻依舊叫她心深係之的麵龐,柔聲道:“我不辛苦。再給你生個孩兒,是我的本分。”

高嶠心情激動,將妻子輕輕攬入懷中,和她溫存了片刻,忽然想起女兒。“阿彌可知道了?”

蕭永嘉點頭:“她極是歡喜。”

高嶠鬆了口氣,摟著妻子,感慨萬分。

“阿令,我得妻如你,有女阿彌。女婿立下了曠世奇功,非但沒有居功自傲,今夜我和他一番對談,觀他態度,較之從前,反而少了幾分桀驁。”

“我知他心性深沉,便是依舊對朝廷不滿,也不會再叫我知曉的。但他如今肯順服,便是好事。慢慢來吧!但願帝後不負天下,不負臣民,真正有所作為。日後,他若真能與我同心戮力,扶持大虞,待他成為朝廷肱骨砥柱之日,便是我的退隱之日。到了那日,我帶你,還有你腹中咱們的孩兒,一道歸隱田園。”

“則我高嶠,此生再無彆憾了。”

蕭永嘉未出聲,出神了片刻,在丈夫的懷裡,慢慢閉上了眼眸。

……

阿娘帶走了醉醺醺的阿耶,洛神也帶著郎君回了房。

分明看他未醉酒,卻又好似喝醉了,或是不知觸了他哪根筋,竟不管白天行路辛勞,硬要胡天胡帝,又累她到了半夜,好容易才放了她,叫她睡了過去。

次日,洛神終於睡醒,李穆早就上朝去了。

侍女說,一大早,李郎君就起了身,叮囑不要吵醒她,他自己隨相公上朝去了。

洛神洗漱穿衣完畢,去了母親那裡。

蕭永嘉也剛起床沒多久,正要叫人喚她來和自己一道吃早飯,見女兒自己來了,命人擺上飯,母女一道吃著飯。

洛神見母親氣色很好,想起昨晚她說回房告訴阿耶懷孕喜訊的事,忍不住問:“阿娘,昨晚我阿耶怎麼說?”

蕭永嘉便想起丈夫今早四更就醒了,摸著自己的肚子,到五更還不想出門上朝的一幕,對女兒,卻隻道:“你阿耶很是高興。”

洛神知道母親肯定有所隱瞞,捂嘴,偷偷地樂。

蕭永嘉白了女兒一眼。氣氛正輕鬆著,阿菊進來了,說外頭來了輛宮車,皇後派了個宮使過來,說是來接阿妹進宮,姐妹敘話。

這本也在洛神的預料之中。很是高興,立刻點頭,轉向母親笑道:“阿娘,我在信裡和你說過的吧?先前我在義成時,阿姊派人給我送了好些東西,我正想著親口向她道聲謝呢。”

蕭永嘉慢慢地放下筷子,叫阿菊先去招呼那宮使,說小娘子要梳妝換衣,叫人稍候。

阿菊應聲,轉身匆匆去了。

雖然姐妹關係從小親善,堂姐待自己比親姐還要好,但阿姊如今畢竟是皇後,也不能因為關係親密,便叫她等自己太久。

洛神立刻起身回屋,重新梳頭換衣。匆匆收拾妥當,正要出門,見母親來了。急忙迎了上去,扶她坐下:“阿娘,你肚子裡有我阿弟阿妹,要小心,有事喚我一聲便是,自己不必特意過來。”

蕭永嘉笑道:“阿娘又不是紙做的人兒,吹一口便倒。放心吧,我自己有數。”她打量了下女兒,點頭:“我女兒真的出落得越來越好,比阿娘這麼大時,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洛神知道母親是建康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年輕時更不用說了,捉住她衣袖晃了晃:“阿娘,你又拿我取笑了!”

母女笑了幾句,蕭永嘉便叫人都出去,帶上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洛神見她似乎有話要說,收了笑臉,看向母親:“阿娘,你可是有事?”

蕭永嘉望著女兒:“阿彌,敬臣今日上朝,你知是何事?”

“應當是皇姐夫封賞郎君吧?”

蕭永嘉點頭:“不錯。他已是衛將軍了。再往上,便是車騎、驃騎,還有大司馬。大司馬一職,從你皇阿祖時起,朝廷便不設。應當不會輕易再封。我若所料沒錯,今日應會封他驃騎將軍。也是二品的正職,如今武官所能做到的最高官職了。”

洛神出生於大貴之家。若不是當初高嶠力辭,她自己也是郡主,本怎會將這官職放在眼中?

但想到這是自己郎君靠著軍功掙來的,從初赴義成的四壁荒野,到有今日,個中艱辛,再無人比她更清楚。

這官職,在她心中,分量自然也是與眾不同,格外沉甸。

“郎君能有今日,全是他應得的。”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多了幾分驕傲。

蕭永嘉點頭:“確實。但旁人隻看他升官加爵,又怎知他是如何得的?你卻不一樣,你是他的妻。”

“阿彌,你從小被我和你阿耶捧在手心裡養大,天真有餘,防人不足。須知如今,你和從前不一樣了。做功臣之妻,尤其敬臣這樣的功臣,遇人遇事,你要多留心眼。不能旁人說什麼,你便信什麼。人心難測。世上有一心對你好的人,便也有那些看似忠善,實則暗懷心思,想要以你為謀之人。”

洛神還是第一次聽母親和自己說這種話,一凜,立刻點頭:“阿娘,我明白了。我會記住你的話的。”

蕭永嘉微笑:“你從小聰明。日後你自己若多留心眼,阿娘也就不怕你吃虧。”

洛神本就是個冰雪聰明的人。

母親早不說,晚不說,挑她就要進宮去見堂姐的這個時候,突然特意和自己說這些話……

她遲疑了下,試探地問:“阿娘,你莫不是提醒我,要提防阿姊?”

話問出口,她自己都覺匪夷所思。

阿姊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對自己這麼好,阿娘又不是不知道。怎會意指阿姊?

她急忙搖頭:“我若想錯了,阿娘莫怪!”

蕭永嘉凝視著女兒,亦跟著搖頭。

“阿彌,你沒有想錯。阿娘確實是想提醒你,對如今的阿姊,你不可再拿小時的她去看待了。世事多變,人更是如此。小時候,你阿姊固然對你極好,舍己救你,阿娘也至今不忘。但正如你已不是從前還在阿娘阿耶跟前的你一般,你的阿姊,她也不是你從前的阿姊了。阿娘從小長於皇宮,見得比你要多。非阿娘詆毀,人一旦接近皇宮裡的那把椅,便極少有不失本心的。越是靠近,越麵目全非,更不用說,那些已經坐在上頭的人了。”

“你阿姊,她如今是大虞的皇後。她坐上了那位子,就算和你依然姐妹情深,阿娘敢說,她如今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帶著她如今身份地位的考慮。尤其,你如今是敬臣的妻。她和你的皇帝姐夫,如今要用敬臣。”

蕭永嘉頓了一頓。

“阿娘和你說這些,並非是挑撥你們姐妹感情,要你視她為敵。你阿耶是朝廷的重臣,阿娘更是出自皇家,今日一切,皆來於皇室天恩。倘若今後,你阿姊和皇帝,能與你阿耶還有你郎君,都如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