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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355 字 5個月前

起,陪著他睡覺,她就感到很歡喜了。

從沒想過生孩子。

何況,那日她也被那婦人生孩子的狀況給嚇到了。有點怕。

可是這一刻,不知為何,想到他隻和她睡覺,卻不讓她生他的孩兒,忽然就感到委屈了。

想象著像自己,又像李穆的一個小小的人兒,她的心裡,竟也有些期待了。

唉!也不知是著了什麼瘋魔,自己怎麼就會這麼喜歡他。

居然想替一個男人生孩子……

她鬆開了捂臉的手,仰臉望著他。

“郎君,我想給你生孩兒。”

她鼓足勇氣,再次說出了這一句話,便咬唇,望著麵前這男子。

他不再說話了。沉默了片刻,胳膊摟住了她的肩,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現在還不行。”

他親了一下她俏麗的鼻頭。

“你還太小了,自己也和個孩子沒什麼兩樣。跟著我,本就委屈了,我舍不得讓你再受這苦。”

“況且,我還沒替你打下西京。”

洛神心裡湧出一陣甜蜜。抬起一雙玉臂,摟住了他的脖頸。

“郎君,你方才睡不著覺,便是擔心日後你功高震主,阿姊忌憚,要殺你嗎?”

“阿姊不是這樣的人。即便真有那麼一日,你也莫怕。隻要我在,我一定會保護你,絕不允阿姊傷你半根汗毛!”

嬌柔的聲音,說著如此鄭重的信誓。聽起來其實幼稚,卻又是如此的打動人心。

但她不知,叫他患得患失,輾轉難眠的,並非是她的阿姊要殺他。

“阿彌,將來你是不會棄了我,離我而去的,是也不是?”

李穆凝視著懷中的女孩兒,問。

洛神點頭,湊過去,親了親他線條堅毅的好看的下巴。

“阿彌不會不要郎君的。”

李穆笑了。

“我記住了。”

“阿彌,你亦要記住你今夜所言,不許再負我了。”

他將她抱起,從石階上起身,往裡而去。

第84章

台城廷尉署的地牢裡, 即便是在陽光晴好的白天, 也是昏暗潮濕, 不見天日。

慕容替在這裡, 已被關了將近兩個月了。

舊帝駕崩, 新主登基, 維持了將近二十年衡勢的大虞朝廷,隨著宮廷易主,朝局亦隨之改變。

牢房外的建康,正上演著暗流湧動,風雲變幻。

但這一切和他, 已經沒了乾係。

百密一疏。本已勝券在握的許氏, 因長公主的橫加插手, 竟功虧一簣, 含恨而退。

浪潮退去, 他也淪為了一隻棄卒,似乎被人遺忘在了這間監牢裡, 任他自生自滅。

或者說, 等著有人終於想起他, 給他劃上一個終結的符號。

廷尉知他是重犯,自然不會向犯人透漏任何和外界有關的消息。

被關在這個地牢裡的人, 和聾子, 瞎子, 並無區彆。

但這些日, 這個鮮卑人自己仿佛也覺察到了什麼。數次提出要求, 要再見許泌。

他沒有等到許泌再來地牢見麵。

等到的,是一道就地正法的命令。

命令下自尚書台。乃高嶠的親筆所簽。

廷尉下到地牢,命人打開牢門,向裡麵的死囚宣告自己方才收到的上命。

鮮卑人的反應,叫廷尉也是有些佩服的。

做了這麼多年廷尉,專司案獄,他見過太多人臨死前的醜陋模樣。

再硬骨頭的人,等真到了這一刻,亦無不變色。

但麵前的這人,看起來竟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身體應該已經很是虛弱了,卻依舊盤膝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慢慢地抬起黑紫色的一雙瞳睛,盯上了他。

對上那雙冷漠眼睛的一刻,竟讓廷尉的心中,也起了一絲寒意。

這個鮮卑人,仿佛根本就沒把自己的性命視為什麼重要之物。

這樣的人,對彆人,更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他命劊子手動手,自己退了出去,站在牢門外觀望,免得等下汙血飛濺,弄臟了自己的衣裳。

劊子手入內。

他已很有經驗了。

為了減少事後收拾的麻煩,他往地上丟了一張散發著惡臭的,上頭疊染了層層的經年累月汙血痕漬的氈席,示意慕容替跪上去。

慕容替閉目。

劊子手怒了,罵了一聲,上去,強行要將他摁要氈席上。

這時,牢頭匆匆下來,道許司徒來了。

廷尉皺眉。

他對這個鮮卑人所知不多。但能令高嶠和許泌此前都親自下監,甚至為了此人而起衝突,本應該也不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隻是不知為何,後又淪為棄卒。

一直護著他的許泌,未對他此前的求見,有任何的反應。

廷尉以為許泌已經撒手不管了,卻沒有想到,今日高嶠下令殺人,他又突然現身。

廷尉命劊子手暫停行刑,自己匆匆先去迎見。

許泌未帶隨從,獨自下的監房。

他身形似乎比先前佝僂了些,嗓音也嘶啞了,聽起來,和平日不大一樣。

廷尉知許家最近很是喪氣。猜測許泌的日子,想必不會好過。

但才短短這麼些時日,人便憔悴變化至此地步,也是不禁有些感慨。

人弄權勢,權勢又何嘗不是在弄人?

廷尉上去,行拜見之禮。

許泌冷冷地道:“去把慕容替提來,我要帶走。”

廷尉一怔,遲疑了下,斟酌道:“許司徒見諒。非我不從許司徒之命。乃是今早,我方收到尚書台的上命,命我將人犯就地正法。許司徒若是要人,也無不可。但可否先容下官稟上?”

許泌大怒。

“你敢不從我命?”

“莫不是你看新帝登基,高嶠得勢,便敢輕視我許家了?”

他冷笑。

“我許泌再失勢,還有荊州霸府在。對付你一個廷尉,綽綽有餘!”¤思¤兔¤網¤

他拔出腰間佩劍,對著廷尉,厲喝:“還不快些,將人給我帶出來?”

對著許泌之怒,廷尉無可無奈,隻能命人將慕容替帶出來。

片刻後,慕容替被獄卒領出,站在許泌麵前,看著許泌。

兩人四目相對。

許泌轉向廷尉:“把他鐐銬去了!”

廷尉隻能叫人去了慕容替的手腳鐐銬,等許泌帶人出了牢監,登上停在外頭的一輛馬車,揚長去後,立刻叫人去通知高嶠。

……

車夫趕著馬車,朝著最近的一個城門,疾馳而去。

許泌和慕容替同車。馬車車輪碾過一塊凹凸不平的路麵,車身猛地跳動。慕容替臉色雪白,身子一晃,栽了過去,被許泌一把扶住,取出一帕,抬手替他擦拭臉上的血痕,眼睛裡露出同情之色,道:“阿兄,你怎樣,可還熬得住?咱們的人在渡口等著了。你再堅持一下,等出了城,到了渡口,便能上路了!”

那手光滑白皙,渾不是男人的手。聲音更是恢複了本音,聽起來竟是個年輕女子。

慕容替睜眸,望著易容成許泌模樣的妹妹慕容喆,啞聲道:“我無妨。你來的還算及時。否則我已被殺。”

他想起方才一幕,眼底掠過一縷狠厲之色。

慕容喆道:“阿兄,怪我來遲,叫你在裡頭險些喪命。並非我不想早來,是我對許泌不熟,怕易容不像,萬一被認出來壞了事。我死無妨,不能連累阿兄。這些時日,許泌一直深居簡出,我費了不少的勁才混入許家,遠遠看了他幾回,勉強易容成這模樣。好在終於騙過廷尉,救出了你。”

“全怪我,事情沒有做好。不但前功儘棄,還叫阿兄險些丟了性命……”

慕容替搖頭:“你做得已經很好了。事不成,怪天意弄人罷了。不必過於自責。”

慕容喆的一雙秀目,露出帶了怨恨的不解之色:“阿兄,我不明白,許泌有把柄被我們捏住,他為何敢棄你不顧?就算太子做不成南朝皇帝了,但他不是還做著南朝大臣?他就不怕高嶠拿了我那道聖旨,要將他斬草除根?”

慕容替道:“高嶠的目的,是阻止太子上位,不讓許家計謀得逞把持朝廷,而非借機徹底拔除許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他忌憚許家兵力,怕逼得太急,許家造反,南朝大亂。他做事求穩,瞻前顧後。如今他已達成目的。你便是將偽詔交給了他,莫說瞞不過他,便是此為真的詔書,他也絕不會在此時撕破臉皮公然發難。許泌是隻老狐狸,怎猜不到高嶠的顧忌?他兩人看似仇敵,實則相互知道對方所想,暗中猶如達成妥協,算彼此各退一步,此事揭過,暫時相安無事。”

慕容喆這才恍然。咬牙切齒地道:“南朝男子,果然沒一個有點血性的。全都是窩囊廢!這個高嶠,空有虛名,實則無用至極,險些害阿兄你喪命!”

慕容替神色卻很是平靜,望向慕容喆。

“我在監牢,如同目盲耳聾,卻也料到事情應是起了變化,數次要求見許泌,便是試探之意。他遲遲不見露麵,我便知道大勢已去,本已做好赴死準備。好在今日還被你救出,也算天不亡我。”

“阿妹,你為複國,犧牲不少,今日又救了我,阿兄代大燕向你言謝了。”

慕容喆慨然道:“阿兄不必如此!阿兄乃大燕複國之望!唯有保住阿兄,我大燕才有希望。我身為慕容家的女兒,隻要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便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推脫。”

慕容替頷首。

“阿兄,事已至此,逃脫後,我們去往哪裡?”

“當初我受叔父派遣來到南朝,本是為了借兵。如今事敗,隻能回去投奔叔父,另謀出路。”

“聽聞叔父在龍城,已是召集不少舊部和族人。隻是,我們此次即便能從南朝逃脫,如今北方大部仍屬夏羯地盤。他們對你恨之入骨,你仍在追緝之列。又受了傷,行動不便,如何安然穿過中原,回往龍城老家?”

慕容替沉%e5%90%9f了片刻,緩緩道:“穀會氏如今正謀取長安。夏羯為保隴西,正調兵應對。所謂渾水摸魚,越是亂的地方,越有機可乘。倘若今日能夠逃脫,不妨取遠道,繞襄陽北上,走西線,那一帶雖荒遠,但相對安全,過去後,再趁亂渡長安,走蕭關,最後回龍城。”

“一切聽憑阿兄安排。”

慕容替點頭,閉目養神。

馬車繼續朝前飛馳,漸漸接近城門。

門卒見來了一輛出城馬車,上前阻攔,正要查問,看到車窗裡探出一張臉,嘶啞著聲,冷冷地道:“讓開!本官有事出城,耽誤了朝事,你擔待得起?”

門卒認得許泌,見他露臉了,哪裡會起疑?急忙退開,正要叫人放行,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吼聲:“馬車裡的許司徒是假的!快攔住!拿下人犯!”

門卒轉頭,見台城衛統領陳團領了一大隊的人馬,朝著這邊疾奔而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