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1 / 1)

春江花月 蓬萊客 4431 字 5個月前

必也在擔心,自己又何來的心情回屋休息?朝大兄不住地丟眼色,終於將他叫到院中一無人之處,拉住,追問父親此行目的。

莫說高胤其實也不明所以,便是知道,也不會道與洛神,自然無果。洛神見問不出什麼,大兄也隻安慰自己,叫她不必擔心,反而愈發忐忑不安。

父親和他出去,已經有些時候了,卻久久不見歸來。

越等,心情越是焦急,隱隱又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正坐立不安之時,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心一跳,急忙迎了出去,果然,看見父親和李穆回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入內。

看他們的神色,似乎倒沒出過什麼不好的事。

仿佛翁婿二人,方才真的隻是一道出去溜達了一圈,才剛回來。

隻是,洛神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被所見給嚇了一跳。

出去了一趟,李穆一側的脖頸之上,竟多了一道傷口。

雖然瞧著已經簡單處置過了,血也在慢慢地凝固,但那道傷口,也不知是被什麼給割的,竟有一巴掌那麼寬,連衣領都沾染了血痕,看起來,極是觸目驚心。

她吃驚,正要上去問,卻見他朝自己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她立刻便領會了他的意思。

是說他沒事,叫她不必擔心。

洛神看了眼盧氏,暫時強行忍下心中疑問。

卻見阿耶已經上前,對盧氏道:“李夫人,今夜我來京口,實是代陛下傳達聖旨。敬臣才乾卓絕,陛下極為賞識,欲委以重任。恭喜李夫人了。”

盧氏歡喜地道:“我兒能為朝廷效力,是他應儘本分。也多虧了明公提攜,老身感激不儘。”

高嶠笑道:“李夫人客氣了。敬臣能有今日,全是因他自己英才蓋世,我又何來的提攜?倒是有一事,我怕說出來,要惹李夫人的見怪了。”

盧氏忙道:“明公不必如此見外。有話,但講無妨。”

高嶠便道:“我因另有要事,今夜傳完聖意,便須動身回往建康。我與內子,膝下隻有阿彌一女,她嫁來此地,實不相瞞,我二人極是想念。敬臣不日也要離家為陛下做事,我便想著,不如趁著今夜順道,我接了女兒隨我一道先回建康。夫人可否答應?”

盧氏顯然吃了一驚,尚未開口,洛神已驚訝出聲:“阿耶?為何如此之急?我……”

她下意識地想說,我還不想回,話說一半,又打住了。

盧氏也回過了神,遲疑之間,李穆上前,對自己的母親說道:“阿母,方才我與嶽父已經說好,叫阿彌先回。阿母莫怪。”

盧氏仿佛漸漸定下了神,微笑著點了點頭:“隻要你和阿彌也說好了,我是無妨的。你若不在家,阿彌住在建康,我反倒更為放心。”

突如其來的決定,令洛神一時無法理解。

但她知道,這決定,一定是父親做出的。

“阿耶!你為何突然要我回?我不回!”

她再也忍不住了,嚷道。

高嶠不言,隻將兩道目光,冷冷地投向李穆。

洛神看著李穆朝自己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阿彌,我有話和你講。”

……

洛神壓下滿腹的不滿和疑慮,隨李穆回了房。

一進去,她便用帕子替他輕輕擦拭脖頸上的血。

距離近了,才看清楚,那道傷口,宛若被利刃所切,血絲還在慢慢地向外滲出,心裡又驚又怕,更帶著怒,問他:“出去時還好好的,回來怎就這樣了?”

“是不是我阿耶傷的你?”

李穆拿過了她的手帕,自己按了按傷處,笑道:“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和你阿耶無關。小傷而已,不必擔心。”

洛神實是不信,又追問,見他隻道是他自己不慎弄的,無可奈何,隻得替他將脖頸上的血擦拭乾淨,又取傷藥上了,問他:“我阿耶到底和你說了什麼,為何突然又要帶我回建康?”

方才她替他上藥,李穆便一直低頭,默默地看著她忙忙碌碌。

沉默了片刻,他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阿彌,你阿耶說的沒錯。陛下要委我以重任,不日我便動身去往江北。你先隨你阿耶回去,日後我必回來接你,可好?”

洛神吃驚,反應了過來,一下就撲到了他的懷裡。

“不行,我不回!你去哪裡,我也要去!”

李穆柔聲道:“我要去的地方,如今幾同空城,荊棘叢生,虎狼遍地。便是你阿耶今日不來接你,原本我也不欲帶你同行……”

“我不怕!我要和你一道!”

洛神雙臂死死環抱著他的腰身,頭搖得像隻撥浪鼓。

她忽然想了起來。

“你昨晚上還說想要我的!才一夜過去,你就不要我了?”

她又抬頭仰麵,質問於他。

李穆有些不敢望她那雙幽怨的美麗眼睛。

雖然他早就知道,這一輩子,倘若高嶠不再如同前世早早死去,他和高嶠之間,遲早會有如此一天。

但在他原本的設想裡,他應該還有更多的時間,能讓他按照自己的步調,在拿下西京,有了足夠的本錢之後,再和高嶠去做下一步的交易——到了那時,他有自信,他必能壓製住高嶠。

實力,唯有壓倒一切的實力,才是王者之道。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這也是為何,他決意舍前世靠了一場一場前期的軍功積累,又先後借平定三吳之亂、許泌稱帝、北伐,終於殺開了門閥世家所張的那張密網,徹底崛起,繼而奪取朝廷中樞,官居大司馬的老路。

那太漫長了。從如今算起,也要費他將近十年的光陰。

而這一輩子,因為她早早就成了他的女人,他等不起了。

地位卑下如他,要護住自己的女人,就必須要以另一種更快,也更強勢的手段上位,去壓服,去絞殺那些將來可能遇到的種種阻力。

但是高嶠果然還是一隻得了道行的老狐狸,就這樣提前嗅到異樣,殺了過來,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他知高嶠應是不願讓他的女兒卷入這些男人間的紛爭,免得徒增煩擾。

他亦是沒有勇氣,在這時候就告訴她,今夜她父親尋了過來的真相——倘若她知道了她父親和自己的決裂,她還肯這般抱著自己不放,要隨他同去江北,哪怕那裡如今還是個人煙稀少的荒涼之地?

李穆閉了閉目,睜眸。又道:“阿彌,你聽我說,隨我同行的都是軍中將士,無人會帶家眷,我身為統領,怎可壞了規矩?你且安心,在家裡等我,最遲一年,等那裡情況好了些,到時你若還願去,我再將你接去,可好?”

洛神仰著麵,和他對望了片刻。

慢慢地,眼角閃爍了一片晶瑩淚光,卻道:“那你去就是了。但你走了,我怎好丟下阿家她們自己回建康……”

李穆抬手,拇指輕輕拭她眼角滾出的一滴淚珠,微笑道:“你聽話,先隨你阿耶回。過些時日,倘若想阿母了,也是可以回來的……”

洛神呆了片刻,眼圈一紅,再次撲到了他的懷裡,閉目搖頭:“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讓你走……”

李穆沉默了。將她抱在膝上,輕輕拍她後背,宛若她還隻是一個孩子。

“李郎君,小娘子……”

門外忽然阿菊的輕輕呼喚之聲。

“相公在催了——”

她聽起來也有些遲疑,聲音裡充滿了疑慮。

“郎君——”

洛神睜開一雙朦朧淚眼,再次仰麵望他,兩手還緊緊地攥著他的左右衣袖。

李穆再也忍耐不住,捧住她的臉,低頭%e5%90%bb住了她的唇。

他重重地吮過她柔軟嬌嫩的唇舌,猝然放開了她。

“阿彌,你先隨你阿耶去吧。記住今晚觀潮我對你講過的話。日後,隻要你肯要我,我李穆,絕不負你!”

-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第60章

縱然心底萬般不願, 但麵對阿耶的堅持,李穆的勸解,洛神最後也隻能和阿家、阿停道彆, 坐上停在門外的那輛車, 到了碼頭, 登上一條高胤方才雇來的船。

阿菊和侍女們忙著收拾艙屋,鋪展鋪蓋的時候, 洛神呆呆地坐在一旁, 想起方才和李穆離彆的一幕, 眼圈忍不住又紅了。

一直以來, 她都覺得自己是喜歡陸大兄的。

他和阿耶, 是如此的相像。

無論是他的樣子,他的風度,他的才華,他的人品, 還有他望著自己時的溫柔目光,無一不是她理想中的良人模樣。

後來,陰差陽錯, 陸大兄離開了建康,遠去西南,她也嫁作了李家婦。

她是在去年深秋時分嫁人的。

如今才次年的早春。

時間並不算很長,總共也不過寥寥數月而已, 中間還要除去他去往蜀地打仗的那段日子。

但不知何時起, 她的注意力, 開始停留在了這個名叫李穆的男子的身上。

他和父親,和陸大兄,和她熟悉的兄弟們,是如此的不同。

在他的身上,洛神仿佛聞到了一種新鮮的,不由自主吸引她感官的男人的味道。

從一開始的厭惡到經曆昨夜,半推半就之間,她終也因了這個男子,真正地從一個少女變成了小婦人,滿心滿眼,都正充滿了那種混雜著害羞、歡喜、還有某種隱隱期待更多似的新奇之感,突然之間,父親這般從天而降,以聽起來其實很是不講道理的一個理由,用幾乎強製的方式,將她從李穆身邊帶走了。

更叫她傷心失望的,還是李穆的態度。

他可是她的郎君呀!

昨夜,他才和她做過男女之間最親密的那件事。

當時他抱著自己,一遍遍地親%e5%90%bb著她的身子,他對自己的那種喜愛,她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得到。並且,從中也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一種因被他需要而產生的滿足之感。無論是身,還是心。

但為什麼,僅僅才過去了一天,麵對她的不舍和求留,他竟也如此狠心?

難道隻是因為父親的堅持,他便退讓了?

今夜,但凡隻要他曾表露出希望她能留下的意願,她便一定會留下的。

但是他沒有,反隨了她的父親,勸她回建康。

這一切,怎能叫她不為之黯然傷神?

艙門外傳來腳步聲,高嶠進來了。

洛神在心裡,生平第一次,對阿耶起了不滿之感。

“阿彌……”

他看著洛神,遲疑了下,輕聲喚她。

洛神看都不看阿耶一眼,起身,快步走到睡覺的地方,連鞋也未脫,人便躺了下去,麵朝裡,背向著他。

高嶠立在女兒的身後,沉默了良久,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彎腰下去,替她脫了鞋,又將她雙腳挪到了被子裡。

他的動作極其輕柔,仿佛生怕驚動了她似的。

洛神閉著眼睛,又聽到父親低聲叮囑阿菊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