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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352 字 5個月前

至今還是叫她黯然,心裡很是難受。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或許就像阿娘說的那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和陸大兄無緣。往後,倘若再無變數,李穆應就是她這一生的郎君了。

阿娘的那些話,她有些懂,卻又似懂非懂。

但她被阿娘的話給影響了心緒,這卻是真的。

想到今晚上,她又要獨自和李穆共處一室,忽就緊張了,再無先前的坦然,甚至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郎君回了!”

門外忽然傳來侍女的聲音。

洛神的心倏然一跳,慌忙丟開書,翻了個身,朝裡睡去,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入眠。

門被人輕輕推開,一陣同樣放得極輕的腳步之聲。

洛神辨出,那是李穆的腳步聲。

片刻後,他從浴房出來,似乎遲疑了片刻,熄了燈,隨後走了過來。

他輕輕地躺了上來。

洛神一直閉著眼睛。

也一直沒發生什麼彆的事情。

這一夜,她起先裝睡,後來漸漸真的累了,一覺到了天亮。

醒來的時候,身邊又不見他人了,空蕩蕩的。

洛神心下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淡淡失望,坐床上發呆了片刻,忽想到今日一早還要辭彆父母隨他去往京口,這才下床喚人。梳洗打扮完畢,正要出去,看到李穆進屋了,便停住腳步。

他今日穿著朝廷上三品武官的公服,皂緣織暗錦的青袍,腰束一條鞶帶,人看起來極是精神,站在那裡,稍稍打量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方才從宮裡出來,已向陛下辭謝過了。你這裡若妥了,我便帶你去和嶽父母辭彆,回京口了?”

洛神垂下眼眸,輕輕嗯了一聲。

……

建康到京口,倘李穆自己騎馬上路,最遲三天日也就到了。因帶洛神通行,走的自然還是更為舒適的水路。

高嶠將女兒女婿送至門外,李穆和洛神向他辭彆,他命高胤高桓兄弟代自己將夫婦送至乘船碼頭,待一行人去了,回來,尋到蕭永嘉。

見她一人坐在屋裡,背影一動不動,遲疑了下,走到她的身旁,勸道:“好在京口不算太遠,日後你若想阿彌了,再接她過來便是。李母乃通情達理之人,開口也是方便。”

蕭永嘉淡淡一笑,沒應他。

高嶠記著昨日她臉色不大好,仿佛病了,自己回來後,忙這忙那,家宴畢,她徑直回屋,待自己回房時,已是不早,她已躺下睡著了,一臉的倦色,當時便也沒敢擾她,此刻終於尋到了機會說話,遂問:“昨日一早,我便見你臉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妥?若哪裡不好,須得及早請太醫診治。”

蕭永嘉道:“勞你牽掛。我無不好。”

高嶠沉默了片刻,又道:“對了,前夜見陛下,陛下叫我向你傳話,問好。”

蕭永嘉點頭:“有勞。”

夫婦相對,再無彆話。高嶠立了片刻,忽想起青溪園一事,忙又道:“前夜青溪園失火之事,你知道了吧?鬱林王府喪事往來,你不必費心,我已叮囑高七,他會辦妥。”

蕭永嘉凝視著他,半晌不語。

高嶠見她盯著自己,目光古怪,似在出神,一時也吃不準她到底在想什麼。

“阿令,你這麼瞧我做甚?”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蕭永嘉仿佛回過了神,轉過臉。

“我去白鷺洲住幾日,有些事,等我想清楚了,我再尋你說。”

她起了身,從高嶠身邊經過,走了過去。

……

高胤高桓將李穆和洛神送至碼頭,辭彆過後,船離了岸,順著江流漸漸遠去。

碼頭附近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慕容替坐在江邊一座酒樓的二樓雅間靠窗位置,杯酒獨酌,視線跟隨著那艘朝著京口而去的船影,紫眸淡漠。

一個身穿尋常衣裳的男子上樓入內,取下頭笠,卻是許約。

慕容替收回視線,臉上露出恭敬笑容,起身請他入座。

許約道:“兄長叫我轉告,高嶠在陛下麵前,進對你不利不言,好在陛下並未聽從。往後你自己當心,高嶠恐怕不會死心。”

慕容替行禮:“多謝使君相告。”

“人言慕容家男女,皆為天生尤物,果然名不虛傳……”

許約望著對麵慕容替的一張俊臉,眼裡露出狎戲的目光。

“陛下已許久未食五食散,和你獻上的美人共度一夜,便又複食。很好。隻要你們忠心辦事,太子早日繼位,必依先前諾言,借你兵馬。”

慕容替目露感激之色,跪於席上,俯身叩拜。

許約湊過去,低聲道:“這種小事,本也無需我自己來,隻是敬你也是個人物,這才親自相告。我對你的一番好意,你可要記住。”

慕容替再次道謝,滿麵感激。

許約靠了過來,輕佻地撫了他臉一把,得意笑聲裡,起身而去。

慕容替始終跪地,宛若木雕泥胎,一動不動,直到許約離去了,腳步聲徹底消失,方緩緩地抬頭,盯著他離去的方向,目光裡,流露出一絲深深的怨毒之色。

為日後能從許氏手中順利借兵,他將和自己一同出逃的妹妹,族中最為出色的女子慕容喆,悄悄獻給興平帝。怕被高嶠知曉,慕容喆是以普通宮女的身份進宮的。

他從地方慢慢地站了起來,眺望著窗外腳下那條滔滔東去的奔湧江流,心中暗發怨誓。

等著吧,這些無知又愚蠢的南朝漢人,總有一天,他慕容替會一雪前恥,踏平北方,再揮師南下,讓這片大江之南的煙柳繁華,儘數同歸慕容氏所有!

到了那時,今日這些侮辱過他的人,一個一個,他必將以十倍而報之!

……

數日之後,這一年的歲末,洛神隨李穆,再次踏上了京口的碼頭。

這日天氣很好,似乎半個京口的人都沒事兒乾,聞訊爭相跑到碼頭來瞧李穆衣錦還鄉。到處是人頭攢動,歡聲笑語。

先前追隨李穆去往蜀地的郭詹、孫放之和戴淵等人,因走的是陸路,早兩日便回了京口。知李穆和洛神今日抵達,早早領了人,列隊到碼頭等待,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那京口令也帶了署官來迎,熱鬨之景況,比當日洛神坐嫁船到來的那日,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然了,於洛神而言,當初第一次踏上此地和今日重來的感覺,也是完全不同。

她已漸漸熟悉這地方,也熟悉了這地方的人。下船時,見阿停已跑來碼頭相迎,十分歡喜,牽她一道坐上了車,在路人的夾道注目之下,回到了李家。

李家大門敞開,十來個街坊婦人正擠在門口張望,忽然瞧見李穆護著一輛車回了,知洛神到了,有人笑著來接,有人急忙飛奔朝裡,去給盧氏報訊。

洛神下車,和李穆進了門,才行到庭院口,便見盧氏被沈氏扶著出來了,急忙奔上去,牽住了她的手,喚了聲“阿家”。

盧氏今日穿了身新做的衣裳,精神奕奕,摸到洛神的手,反手相握,笑道:“真是阿彌回了。阿家有些想你了。”

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對洛神歸來的最為誠摯的歡迎。

“阿嫂,方才我忘了講,我也想你呢!”

來的路上,阿停說了東家說西家,告訴洛神那些她不在時附近街坊家裡發生的新鮮事,又說最近,總有附近的富戶尋來,主動要贈送田宅,都被阿姆給婉拒了,但大約確實忘了說這個,被盧氏提醒,趕緊也加了一句。

眾人都笑了,一齊入內,一番敘話。晚些,李穆出去,沈氏等人知洛神路上辛勞,告辭去了,盧氏叫洛神回屋歇腳。

洛神回了那間東廂的屋。

東屋昨日便打掃過,乾乾淨淨,纖塵不染,今日入住,隻需歸置帶來的行裝,重新鋪床便可。

洛神坐那裡,看著阿菊指揮仆婦侍女抬著箱子進進出出,忙碌一通。

她留意到,阿菊將那床從前留給李穆獨臥於榻的鋪蓋也給收了,鋪好床,天便暗了下來。

李穆推了外頭的各種邀約應酬,回家吃飯。

盧氏問李穆年後去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李穆道:“陛下許假一個月。元宵過後,最遲正月底,兒子當返建康,聽陛下調用。”

盧氏含笑道:“既無彆事,在家除必要應酬,莫再出去亂跑了,要多陪陪阿彌才好。”

李穆看了眼身邊低著頭在認真扒飯的洛神,道:“兒子知道。”

第53章

飯畢, 屋裡掌了燈。

阿停應是得了盧氏的提點, 天一黑, 便不再膩著阿嫂,笑嘻嘻地徑自去了。

李穆送洛神回了房,未進, 人停在門檻外, 說道:“阿彌, 我還有點事, 很是要緊,須得出去一下。你自管早些歇息。”

洛神一呆, 心裡湧出一縷失望之情, 麵上卻點頭。

李穆對她歉然一笑, 轉身去了。

洛神心裡很是怏怏,但在阿菊和侍女們的麵前, 卻不想表露心緒,若無其事。沐浴之時, 也不想阿菊在跟前了, 叫她出去, 自己抱膝縮坐在浴桶裡, 頭靠在桶壁之上, 閉目冥想。

浴桶裡升騰而起的氤氳熱霧,慢慢地在空氣裡冷凝, 化作顆顆細小的晶瑩水珠, 沾在她的眉睫之上。

洛神這般靠著, 一動不動,仿佛睡了過去,腦海裡卻在想著這幾日來,一直暗中縈繞在她心頭的困擾。

路上走的這幾天,李穆和她同艙,兩人也同床而眠。

他待她自是溫柔體貼的。一向都是如此。

但卻沒碰過她一下。

連手指頭都沒碰過。

每日一早,從無例外,當她醒來,他早不知何時起身了。床畔空空蕩蕩,床上隻剩她一人。

按說,他們是夫婦了。除一開始,她拒絕他靠近外,最近她在他的麵前,雖無主動表示,但至少,態度是溫順的。

洛神甚至想過,她都允他和自己同睡一張床了,倘若萬一……

萬一他實在忍不住了,想和自己親熱,做丈夫對妻子做的那事,雖然有點恐懼,但她也是會接受的。

但是他卻沒有。

他對自己,似乎沒有半分想要碰觸的興趣。

既然對自己沒興趣,先前瞧他所為,似乎也不是為了攀附高氏,那當初他為何非要拆了她和陸柬之的姻緣,強行求娶自己?

洛神迷惘了。想起方才吃飯時他對盧氏的應承,才轉個頭,就又丟下她自己出去了,心情更是鬱悶。

沾著水珠子的一雙長睫輕顫了下。她睜開濕漉漉的眼眸,從澡湯裡慢慢地站了起來,低頭,生平第一回 ,仔細察看自己的身子。

少女肌膚,本就吹彈可破,在熱水裡浸泡過後,白裡透出淡淡的粉紅,鮮嫩得仿佛一掐就能出水。

纖纖柳腰之下,露出水麵的雙腿並攏而立,又白又直。

洛神自己摸了摸,沾了晶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