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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 蓬萊客 4378 字 5個月前

紛的白。平日就是再多擦三斤粉,怕也沒這麼好看呢。這回就算拿長公主的身份去壓陛下,想來也是覆水難收了。想不到,她也有今日……”

她低聲說著話,見朱霽月沒有應聲,雙眸透過麵前那道輕紗帷幕,似在看著什麼,便順著她的目光瞧了過去,見是李穆正從近前的山道走了過去。

她盯著那道挺拔如劍的背影瞧了片刻,忽似有所頓悟,掩嘴輕笑,慢悠悠地道:“見多了比我們婦人還精致的男子,這位李郎君,倒彆有風範。瞧他樣子,想必那活兒也是剛猛得很……”說著湊到朱霽月的耳畔,低低地道了句什麼。

朱霽月似嗔怒,擰了她一把,婦人咯咯地笑,身子如花枝亂顫,笑聲隨風飄蕩了出去,倒又惹了下頭那些狂蜂浪蝶的一陣窺視。

……

李穆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之下,回到出發的觀景台前,向興平帝叩拜過後,轉向高嶠,恭敬地呈上了茱萸,卻沒開口說話。

若說今日比試的三關,高嶠半分沒有偏袒之心,那是不實。

原本以他的推測,李穆第一關必會落後於陸柬之,即便第二關他能迅速過去,到第三關,以他的武功,在手持棍棒的前提下,對付一隻猛虎,應該不至於會有很大的危險,但,也不會輕鬆得以通過。

這樣下來,隻要陸柬之在三關中發揮不至於太過失常,今日的比賽,他奪彩的可能性,將遠遠大於李穆。

高嶠沒有想到的是,陸柬之或是出於士族子弟所固有的驕傲之心,竟不屑以清談過關取勝,而是選擇了和李穆一道通過最後一關。

萬幸的是,陸柬之並無受傷。否則,於陸家那裡,他難辭其咎。

此刻,他的耳畔,隻剩下了呼呼掠過的山風。

高嶠閉了閉目,慢慢地睜開,望著對麵凝立著的李穆,一字一字地,終於吐出了或許將會是他此生最為艱難的一句話:“今日考校,李穆獲勝。從今日起,李穆便是我高嶠之婿!”

第18章

洛神有一種感覺,家中這幾日的氣氛,很不尋常。

無論是父母還是阿菊她們,似乎都在刻意地對她隱瞞了什麼事情。

尤其這幾日,這種感覺變得愈發強烈。

但是每次當她發問,無論是問母親、父親或是阿菊以及瓊樹她們,他們要麼若無其事,要麼支支吾吾,一問三不知。

這讓洛神心裡漸漸疑慮,甚至有些忐忑。

今年的重陽,又快到了。

從前每年,她的好友,陸家的陸脩容,通常會早早地約她,再叫上幾個彆的閨中好友,或登高秋遊,或賞菊賦詩,以此應景,作閨中之樂。

但今年,不知道為何,連陸脩容似乎也忘記了這件事。

洛神忍不住,昨天打發人給陸脩容去了封信,問重陽之事。陸脩容當天就回了信,說這幾天她家中正好有事,重陽日恐怕出不去,道事情忙完,自己就來尋她玩。

洛神隻得作罷。

到了今天,一大清早,母親和父親就出門了,也沒和她說是去了哪裡。阿菊留在家中伴著她。

一夜秋風,催開了家中後花園菊圃裡的那片菊花。

洛神坐在秋千架上,上身是件雲霞色的襦衫,下係了條素裙,纖腰廣袖,裙裾飄動。她雙手扶著秋千兩側的繩,任由秋千在風中緩緩垂蕩,漸漸地出起了神。

耳畔,不時飄來幾聲櫻桃和小丫頭們的說話之聲。

“這朵開得好,剪下來,一道插在瓶子裡,用那個天青瓶……”

洛神叫櫻桃過來。

櫻桃手裡抱著剛剪下來的花,笑容滿麵地快步走了過來。

“小娘子你瞧,剪了幾枝十丈垂簾和綠衣紅裳,小娘子可喜歡?等我再去采幾枝茱萸,配在一起,用瓶養著,又好看,又應節!”

雪白的十丈垂簾和綠衣紅裳相間插在一起,確實很美。

洛神點了點頭,便狀似隨意地問:“六郎今天一早也不見了人,去了哪了?”

“小郎君呀,他也和大家長公主他們一道去覆舟山了……”

櫻桃年紀小些,性子活潑,說話有些快。

話說一半,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刻打住,搖頭:“我也不大清楚,是我胡亂猜的……”

“櫻桃,是不是有事,阿菊不叫你們告訴我?”

櫻桃麵露慌亂之色,不住晃著腦袋搖頭。

洛神麵上的笑容消失了,盯著她,一語不發。

櫻桃漸漸地垂下腦袋,麵露不安之色。

洛神撇下她,從秋千架上下來,徑直回了屋。

阿菊正在吩咐下人做菊花糕,看見洛神進來,轉身來迎,笑道:“怎不在園子裡賞花了?”

說著,摸了摸她的手,感覺有些涼,皺眉喊瓊樹:“小娘子手都涼得成了冰,也不知道給她添件衣裳!”

瓊樹急忙要去拿衣裳,洛神搖頭。

“阿嬤,我不冷。我問你,阿耶和阿娘到底有何事要瞞著我?”

阿菊搖頭:“何來有事要瞞你?阿彌莫多想。若不賞菊了,阿嬤陪你回屋添件衣裳……”

洛神掙脫開阿菊挽住自己的手,抬步朝外而去:“瓊樹,把我帽子取來!我去覆舟山瞧瞧,那邊到底有什麼大熱鬨,全家都去了,就剩我一人不叫去!”

阿菊哎了一聲,急忙追上來:“阿彌,真的無事……”

“無事便好。我隻是在家悶,去散散心罷了。阿嬤你不會連我出門都要禁吧?”

洛神笑眯眯的,話中卻滿帶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語氣。

阿菊和她對視了片刻,麵露無奈之色,執住了洛神的手。

“罷了,阿嬤和你講就是了。”

阿菊帶洛神進了屋,歎氣:“阿彌,你可還記得先前救了小郎君的那個李姓之人?”

洛神點頭。

那個叫李穆的人救了阿弟,她自然不會忘記。

“這事,就和那人有關……”

阿菊又歎了口氣。仿佛接下來的事情,令她極其難以啟齒。

阿菊突然提到那個人,又這副模樣,叫洛神越發感到困惑。

父母有事瞞自己,既不願讓她知道,想必就是和她有關的不好的事。

最近,她最大的事情,就是和陸家的婚事。再聯想到陸脩容今年的反常,洛神總覺得,這不好的事,或許就是和自己的婚事有關。

現在阿菊一開口,居然提到那個和她風馬牛不相及的人。

這實在令她感到意外。

那個人,和自己會有什麼關係?

“他怎的了?怎會和我有關?”

洛神催促。

阿菊第三次歎氣:“那個李穆,居然挾恩向相公開口,求娶於你!”

啊?!

洛神一雙眼睛驀然睜得滾圓,唇瓣微張,人定住,一時反應不過來了。

“阿彌,你千萬莫生氣!”

阿菊嚇了一跳,急忙扶著她,帶她坐到了床沿上。

“相公確曾當眾許諾,可應他任何所求,隻是怎會想到,他竟肖想於你!相公和長公主就是怕你知道了焦心,這才叫我瞞著你的。你且放一百個心!”

阿菊冷笑了一聲:“相公何人!何等的魑魅魍魎,未曾見識過?怎會被這一個妄誕武夫給羈住?”

洛神終於確定,她沒聽錯。

那個名叫李穆的軍中低級武官,此前和她素昧平生,她甚至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他借著那次救了阿弟的恩情,現在開口向自己的父親求親,要娶自己?

這……

這未免也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太匪夷所思了!

她的第一反應是想笑。可是卻又笑不出來。心口反而像是揣了隻小兔子,一陣亂跳,慢慢地看向阿菊:“那今日,阿耶阿娘他們都去了覆舟山,是做什麼?”

“這事鬨到了陛下麵前。相公無奈,便想借考較,讓那李穆知難而退。不想陸家大公子知情後,應是不願令相公過於為難,也是要叫那個李穆心服口服,便主動要和他一道應考。相公便在今日於覆舟山設考,當眾考較大公子和那個李穆。”

阿菊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彌,你放心吧。以大公子的文才武功,李穆怎敵得過他?想來相公是見那李穆心術不正,又不知天高地厚,借此給他給教訓,事情也就罷了。今日過去,便可了結。你和大公子的婚事,該怎麼辦,還怎麼辦。”

洛神終於徹底明白了。

為什麼父母這些時日如此反常,為什麼陸脩容借故不過重陽。

原來,一切都是那個名叫李穆的人所引起的。

高桓曾數次在她麵前提及那個李穆,口氣裡滿是崇拜。洛神雖沒見過那人,但對他的印象,原本很好。

寒門也不乏英雄人物。那個李穆,想來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但就在這一刻,當聽到這樣的話從阿菊口中說出,洛神先前因阿弟而對那人生出的全部好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無法想象,這些時日以來,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竟會被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如此意%e6%b7%ab求娶。

她並不冷,此刻人也坐在屋裡,但卻好似暗處哪裡起了一陣陰風,涼惻惻的。

伴著一陣惡寒之感,她衣袖遮蓋下的兩隻臂膀,慢慢地冒出了一顆一顆的細細雞皮疙瘩。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好在阿菊說得對,以阿耶的閱曆,又怎可能被那個李穆如此挾製?

不過一個小小的傖荒武將而已!

阿耶既能當眾考校,想必對於結果,早%e8%83%b8有成竹。

更何況,對於陸柬之的能力,她更是完全地相信。

不管那個李穆厲害到怎樣的地步,隻要陸家大兄在,那人是不可能贏下他的。

隻要有阿耶和陸家大兄在,她什麼也無須擔心。

洛神終於定下了神,那顆原本噗通噗通亂跳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阿菊看了眼窗外日頭的高度,安慰道:“那邊事情應該也快完了。你且在屋裡躺躺吧,不必多想。阿嬤去看下糕點。等長公主回來,便叫你。”

阿菊慈愛地拍了拍她的手,喚瓊樹進來陪著,自己正要出去,恰好聽見外頭一個侍女道:“長公主回了!”

洛神心口,又噗通一跳。

阿菊卻麵露喜色,立刻站了起來:“這麼快就回了!想必極是順利。”

不知為何,雖然對阿耶和陸柬之完全地信任,但真聽到母親已經回來的消息,這一刻,她剛剛放鬆下去的情緒,又突然緊張了起來。

她慢慢地起了身,強行穩著,跟著阿菊朝外走去。

剛到後堂,看見母親快步入內,一腳跨入門檻,帶得鬢邊一枝步搖瑟瑟亂顫。

洛神一眼就看到母親麵上的怒容。

她的心口咯噔一跳,腳步立刻就邁不動了,停在那裡。

“收拾東西,帶阿彌一道回白鷺洲——”

蕭永嘉喊了一聲,忽然看見對麵的洛神,立刻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