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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豔 笑佳人 4318 字 5個月前

知道夫妻倆對虞寧初的關心與憐惜是真的,但他也知道,虞寧初拒婚的理由是假的。

因為那些肌膚之親,她嫁不了彆人,卻寧願誰也不嫁,也不肯嫁他。

真就那麼憎惡他嗎?

宋池起身,向沈三爺夫妻告辭,行至院中,他看眼後宅的方向,這才帶著媒人離去。

出了虞府,媒人緊張地看向這位身居高位的端王殿下:“王爺,這門婚事……”

宋池笑了笑,又恢複了平時的溫潤如玉:“你先且回,下次提親,本王會再找你。”

說完,宋池翻身上馬,朝曾經的郡王府如今的端王府去了。

端王提親被拒,媒人不敢對外張揚,而宋池想等虞寧初答應了再給妹妹一個驚喜,提親諸事一直瞞著宋湘,是以連宋湘也不知道哥哥今天竟然去向她的好姐妹提親了。

沈三爺、三夫人這邊,顧忌著宋池的顏麵,商量過後,決定暫且不將此事告訴沈家眾人。

宋池與媒人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件事竟然沒有多少人察覺。

寒冬日短,傍晚吃完晚飯,天已經黑透了。

負責在門房與上房中間傳話的小丫鬟又出現在了虞寧初麵前,湊到她耳邊,悄聲道:“姑娘,端王殿下求見,殿下還說,他想知道姑娘為何拒婚,如果姑娘不見,他便不走。”

虞寧初多少已經料到了,宋池那麼自負,一直將她視為囊中之物,她不當麵說清楚,宋池怕是不會罷休。

叫虞揚兄妹先回房,丫鬟們收拾好飯桌後,虞寧初坐在廳堂的主位上,派人去請宋池。

無論如何,她該欣慰,至少宋池是通過明路來的,沒有再通過那種下作手段潛入她的閨房。

廳堂門前掛著厚重的棉布簾子,堂內點著幾盞燭火,昏黃的光線,看得人心裡也暗沉沉的。

明明寒風吹不進來,明明腳邊擺著炭火,虞寧初還是覺得冷。

外麵傳來腳步聲,微雨挑開簾子:“姑娘,殿下到了。”

虞寧初離席,同時道:“請殿下進來吧。”

微雨頷首,站在一旁替宋池挑高簾子,宋池低頭跨了進來。

夜晚比白日更冷,他卻未披鬥篷,穿得仍是那件絳紅色的錦袍,隻是他的臉上,再也沒了來提親時的笑容。

微雨剛要跟進來,被宋池冷冷地看了一眼。

想到宋池在朝堂上攪起的風雲,微雨臉色一白,緊張地看向主子。

虞寧初道:“你去外麵等著吧。”

微雨便放下簾子,在外麵候著了。

虞寧初看向宋池,見宋池也在看她,她迅速避開那雙犀利的黑眸,屈膝道:“民女見過殿下。”

宋池朝她走來。

虞寧初看著他的衣擺,直到宋池跨進三步之內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虞寧初才避到一旁。

幸好,餘光的身影總算停了。

“為何不肯嫁我?”宋池看著她滿是提防的臉,“曾經你要求我向三爺夫妻提親,當時我有苦衷,你也不信我,才不願嫁我,如今我都做到了,你為何還是不肯?”

虞寧初垂眸道:“投河那晚,我說得很清楚,我不喜歡你,無論你來不來提親,我都不嫁。”

宋池:“既然不喜歡,當初為何要求我來提親?”

虞寧初偏頭:“因為那時我擺脫不了你的糾纏,如果你來提親,我寧可忍著不喜也願保全名聲。”

宋池:“現在你就不怕我繼續糾纏了?”

虞寧初笑笑,旋即冷下聲音來:“我都死過一次了,連死都不怕,你說我還怕什麼?”

隨著她的話說出口,宋池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又回到了那條船上,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河中。

他突然衝過來,在虞寧初避開之前將她搶入懷中,虞寧初本能地掙紮,可馬上反應過來,她敵不過他。

所以,虞寧初不動了,木頭一般被他困著。

宋池抬起她的下巴,因為%e8%83%b8口充斥的憤怒,他的手指都是熱的。

“不許再提死這個字,你敢死,我敢讓整個護國公府都為你陪葬。”宋池扣緊她的下巴,說出的話比湖麵結的冰還要冷。

虞寧初被這話嚇得遍體生寒,她想看他,又不敢去看,怕在他眼中看到殺意。

宋池能感受到她的恐懼,他看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顫唞的睫毛,忽的發出一聲苦笑。

原本該徐徐圖之的大事,他緊鑼密鼓地提前完成了,為的就是快點履行對她的承諾。可真的到了這一日,宋池卻發現,前幾次的匆匆見麵,她的冷臉不是因為惱他在馬車裡的輕薄,而是真的恨上他了。

“我就那麼不堪嗎,不堪到你寧可終身不嫁,也不願成全我?”宋池貼上她的額頭,虞寧初一抬眼,睫毛竟然與他的糾纏到了一起。

她飛快垂下,什麼也沒有說。

宋池將這份沉默當成了默認,他不願相信,可回想這兩年與她的見麵,她幾乎沒有給過他好臉色,那些讓他午夜回味的甜頭,都是他強取來的。

宋池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虞寧初立即從他懷裡閃了出去,一直躲到廳堂門口,幾乎要挨著簾子站著了。

那裡燈光最暗,深色的厚棉布簾子旁,她一身青衫白裙,回避他的側臉既冷,又美得惹人憐惜,仿佛雨後池塘中的一朵白荷,被風雨欺得楚楚可憐,卻又挺立著一身傲骨,倔強不肯妥協。

宋池快要被她氣笑了,亦或是想嘲笑自己。若安王看到這一幕,見他連一個無依無靠的美人都搞不定,定要笑到腹痛。

他欺負過她很多次,再來幾次他也能做,可他不敢了,怕自己儘了興,次日卻聽聞她自儘的噩耗。

“如果我沒有輕薄過你,對你始終以禮相待,你可會拒絕我今日的提親?”

宋池靠近幾步,看著她問。

虞寧初早已有了答案:“不會。”

如此乾脆,宋池冷極反笑:“為何?因為我不是文臣?”

虞寧初看他一眼,低頭道:“因為我娘行為不端,我若嫁你,無顏麵見貴人,更不想連累你難堪。”

宋池一怔。

“時候不早,殿下請回吧。”該說的都說了,虞寧初挑開簾子,率先走了出去,讓微雨留下來送他。

微雨候在門外,想著姑娘都走了,王爺肯定很快就會出來,然而足足等了一刻鐘的功夫,臉都快被風吹僵了,門簾被人挑動,宋池才終於走了出來。

微雨飛快地瞥向他的臉,冷冷清清的,倒也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不高興,但也似乎沒有太生氣。

她提著燈籠,恭恭敬敬地在前麵帶路。

到了虞宅門外,微雨才發現宋池是步行過來的,連匹馬也沒有騎。

半輪明月掛在天邊,微雨猶豫要不要將手裡的燈送給王爺照亮,然而宋池出門後便頭也不回走進了巷子。

微雨歎了口氣。

她也不懂姑娘為何不肯嫁王爺,明明是那麼俊逸端雅的一個人。

宋湘不知道昨日哥哥去虞寧初那邊提親了,宮裡的昭元帝卻知道,一下早朝,便將宋池叫到了禦書房。

“如何?她可答應你了?”昭元帝笑著問。

宋池苦笑,搖搖頭。

昭元帝非常意外,去年侄子在揚州辦案,他的人也在揚州那邊協助侄子,從暗衛們傳回來的消息看,侄子與虞寧初走得非常親近,還曾一起去拜祭她,一起上香遊湖。?思?兔?網?

“為何?先前你稱她是朕的未來侄媳,朕還以為你已經%e8%83%b8有成竹。”昭元帝皺眉問道,侄子跨年就二十一了,前些年忙著大事危機重重,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的人,昭元帝就像一個父親,盼望侄子早日與有情人終成眷屬,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

宋池垂眸,自嘲道:“您不知道,她從來沒有喜歡過侄子,都是侄子逼她的,我讓她除了嫁我再也不能嫁旁人,她竟然寧可做一輩子老姑娘,也不願嫁我。”

昭元帝看著侄子落寞的臉,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你這般好,便是沈家的幾位公子也不如你,她為何不喜歡你?”從回憶中走出來,昭元帝喃喃地問道,侄子長得像他,卻比他年輕的時候更多了幾分風采,怎麼可能有小姑娘能夠拒絕侄子。

宋池始終看著地麵,仿佛心已經死了,對什麼都沒有興致,旁人問什麼他就答什麼:“侄子不知,從她第一次跨進沈家,對誰都笑,唯獨對侄子避如蛇蠍,見之即躲。她越躲,侄子就越喜歡她,不得已使了一些手段,反倒逼得她越來越不待見我。”

此時此刻,宋池不再是那個談笑間攪得滿朝風雨的權臣,他仿佛隻是一個為情困擾的年輕人,在向至親的長輩傾訴著煩悶委屈。

昭元帝隻聽到了侄子說的第一句話,說虞寧初進了沈家後,對誰都笑,唯獨不喜侄子。

這說明什麼,說明虞寧初一早就對侄子存了偏見,可兩人都沒見過麵,侄子能得罪虞寧初什麼?

旁人不清楚內情,昭元帝心知肚明,因為侄子姓宋,虞寧初因為母親的死,怨他們這些姓宋的男子。

“皇上若沒有彆的吩咐,侄子先告退了,鄭國公府的案子還有些一些證據要整理。”宋池突然察覺失態般,低頭行禮。

昭元帝下意識地安慰侄子:“子淵彆氣餒,此婚不成,朕再給你挑選彆的貴女……”

宋池又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侄子害她嫁不得旁人,自己卻另娶嬌妻,她若知道,怕是會恨死我。”

昭元帝:……

宋池歎道:“都怪侄子無用,侄子會想辦法求得她的原諒,皇上日理萬機,就不用替侄子費心了。”

說完,宋池告退離去。

昭元帝看著侄子的背影,直到侄子離開了,他的耳邊還是侄子的那句話:“她若知道,怕是會恨死我。”

會恨嗎?

自然會的,恨又無可奈何,反害得自己落一身病,紅顏薄命。

這一晚昭元帝徹夜難眠,第二天眼底都是青的,他強打精神去上早朝,卻發現昨日還玉樹臨風的侄子今日竟也變得十分憔悴,一會兒一咳。侄子咳嗽的時候,沈三爺頻頻看來,神色中透露出幾分擔憂與心虛。

下了早朝,昭元帝又把侄子叫到身邊,同時還叫了禦醫過來。

“侄子沒事,偶感風寒而已。”禦醫未到,宋池推辭道。

昭元帝不管,讓他在旁邊老實坐著,他先批閱奏折。

宋池便硬忍著不咳嗽,然而忍得久了,總有忍不住的時候,爆發出來就是更厲害的一陣狂咳。

昭元帝的眉心一跳一跳的。

侄子這是心病啊,喜歡了兩年多的姑娘,好不容易忙完大事可以將心上人娶回來了,結果心上人卻冷冰冰地拒絕了他。

太醫到了,為宋池診脈,確實是風寒。

昭元帝都能想象侄子大半夜不睡覺,站在窗邊吹冷風的樣子。

“案子先放一放,朕放你三日假,回去好好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