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喃喃道:“那人的女兒,自然是美的。”
沈二爺低頭喝茶,隱藏了眼中的情緒。
宋湘眨眨眼睛,好奇道:“姑母見過阿蕪的母親?”
宋氏:“是啊,可惜紅顏薄命,人已經去了。阿湘,阿蕪的母親與你大伯父、大伯母有一點點小過節,你與阿蕪交好可以,日後見了大伯父大伯母或是平時書信來往,切記不要在他們麵前主動提起阿蕪,記住了嗎?”
宋湘不解:“大伯父大伯母遠在太原,他們與阿蕪的母親能有什麼過節?”
沈二爺咳了咳,道:“不是什麼大過節,年輕時的一點爭風吃醋罷了,你們小孩子玩你們的,不用想太多,王爺王妃沒那麼小肚雞腸。”
宋氏不愛聽:“你的意思是,我小肚雞腸杞人憂天了?”
沈二爺忙道:“不是,我隻是告訴阿湘彆想太多。”
眼看夫妻倆又要拌嘴,小輩們識趣地告退了。
“哥哥,你送我回房。”雖然月色如水,宋湘還是有點怕,不敢自己走夜路。
宋池:“累了,不想送。”
宋湘:“……就這幾步,能有多累?”
宋池朝妹妹伸出手:“求人辦事,得有報酬。”
宋湘咬牙,解下荷包,裡麵除了一些碎銀,還有今晚套圈所得的一頭小胖龍,至於那串她心儀的紅瑪瑙手鐲,已經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銀子有用,這頭小胖龍卻是可有可無的。
宋湘便笑著將小胖龍放到了兄長的手心。
宋池皺眉,似是十分嫌棄,轉著把玩兩下,勉勉強強收進袖子,送妹妹回房。
千裡之外的太原城,今夜與京城共賞一輪明月。
這樣美好的節日,晉王卻宿在了兵營,城裡的王府隻有晉王妃獨守空房。
一更天,世子宋澈與妹妹宋沁賞燈歸來。
宋澈請過安就退下了,宋沁想與母親多說會兒話。
“娘,父親就那麼忙嗎,連過節都不回來?”宋沁嘟著嘴問。
晉王妃是觀音相,長眉細目,膚色白皙,很是雍容。她笑了笑,柔聲道:“明天就回來了,讓你給父王準備禮物,準備好了嗎?”
宋沁點頭。
晉王妃:“那就好,早點睡去吧,明早還要迎接你父王呢。”
宋沁這才辭彆母親,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夜色漸深,晉王妃梳洗罷,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然而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雙手緊緊攥住被褥,攥到手背青筋暴起,遲遲都沒有鬆開。
第15章 015
“姑娘,該起了,今天過節,大家都去榮安堂用早飯。”
有人輕輕推她,虞寧初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杏花、微雨都守在床邊,南邊的窗戶雖然關著,也能看出天亮了。
過節……
對了,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
虞寧初撐著床坐了起來。
微雨仔細打量她的神色,有些擔心:“姑娘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虞寧初想到了昨晚登朝月樓時出的汗,還有到了樓頂迎麵吹來的晚風,這身子軟綿無力,怕是著涼了。
“沒事,就是沒睡夠。”虞寧初笑笑,讓杏花倒碗溫水來。
今日侯府裡上下都喜氣洋洋,若為了她去請郎中,太過晦氣。
虞寧初不想給誰心裡添堵。
一點著涼而已,多喝點溫水,興許就把病氣壓下去了。
杏花端了水來。
虞寧初小口小口地喝,連喝了大半碗,果然恢複了些力氣。
梳頭時,虞寧初特意讓微雨打開二夫人送的麵霜,分彆是桂花、茉莉、櫻花、玫瑰香的,每種花香又分為兩盒,一盒隻是保濕,一盒還有胭脂成分,能夠提升人的氣色。
虞寧初看著鏡中自己略顯蒼白的臉,挑了桂花香的胭脂款。
淡淡的紅暈在臉頰暈開,嬌豔明%e5%aa%9a。
虞寧初很滿意,與表姐沈明嵐彙合。
吃了早飯,表姐妹倆攜手去逛侯府花園,沈明漪顯然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沒有與她們一起,倒是沈牧、沈闊、沈逸、宋湘中間加入進來,大家在涼亭中坐下,吃著茶點聊聊天,人多熱鬨,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
中午又是一頓豐盛的午宴,虞寧初身子不適,沒什麼胃口,強吃了七分飽。
終於回到碧梧堂,虞寧初擦了臉便叫丫鬟們退下,一個人連喝兩碗溫水,倒在床上沉沉入睡。
這一覺又差點睡到黃昏,醒來時頭昏腦漲,手貼上額頭,微微發燙。
虞寧初很愁,什麼時候生病不好,偏偏趕在這個時候。
就算要請郎中,也要熬過今晚。
趁丫鬟們還沒進來,虞寧初下床,慢慢在室內轉了兩圈,習慣了那股憊懶,感覺就也還好。
等微雨進來,虞寧初用被窩太熱這個理由,成功掩飾了微紅的臉色。
晚宴擺在正院。
今晚桌上有一道銅鍋涮肉,炭火在下麵持續炙烤,熱氣騰騰,沈明漪、沈明嵐、宋湘的臉蛋都紅撲撲的,虞寧初的病態潮紅反而也成了自然,等大家吃得儘興離開廳堂前往花園準備聽戲,夜色掩飾下,誰也看不出虞寧初的異樣。
戲班子搭在侯府內湖邊的水榭,水榭中桌案座椅都擺好了,長輩們坐在第一排,小輩們坐在後麵,因為都是一家人,男女同席,沒有再擺屏風隔開。
水榭離得遠,還要走一段距離,太夫人問二夫人宋氏:“怎麼沒見子淵?”
子淵是宋池的字。
宋氏道:“他一直不太愛聽這個。”
太夫人嗯了聲,朝小輩們這邊瞧一眼,發現少了兩個孫子,又問道:“逸哥兒、闊哥兒去哪了?”
沈琢道:“三弟、四弟昨晚沒儘興,又去逛燈會了。”
太夫人沒再追問。
虞寧初心中一動,昨晚表哥說要重新去替她套小胖龍,今晚出門,該不會專門為了此事吧?
慢慢悠悠地走了一會兒,水榭到了。
主子們分彆落座,跟來的丫鬟們在後邊的小杌子上坐著,主子有吩咐她們就上前伺候,若無事,她們也可以聽聽戲。
虞寧初幾個女孩子坐中間,前麵是長輩們,後麵是沈琢、沈牧。
虞寧初吃飯的時候覺得熱,這會兒又開始冷了起來,湖邊有風輕輕吹拂,其實很舒服,隻是虞寧初病了吃不消,坐下不久,便把兜帽戴起來了。
“阿蕪冷嗎?”沈牧關心問。
虞寧初搖搖頭:“不冷,就是怕著了涼。”
沈牧體貼地挪動椅子,坐在虞寧初的左側,利用自己的身體替柔弱的小表妹擋風。
沈琢頓了頓,也挪到了沈牧旁邊。
戲開場不久,虞寧初便有些坐不住,隻想躺在床上大睡一場。
第一場戲落下,休息一會兒,第二場又開始了。
珠圓玉潤的唱腔,落在虞寧初耳中卻是一句句折磨,她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表姐,我想先回房了。”虞寧初靠近沈明嵐道。
沈明嵐:“阿蕪不喜歡聽嗎?”
虞寧初聲音更低:“不是,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涮肉吃多了。”
沈明嵐懂了,表妹要回去如廁。
“這邊也有淨房,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等會兒就直接睡了。”
沈明嵐遂不再堅持。
虞寧初再與旁邊的沈牧、沈琢打聲招呼,悄然離席,沒有驚動前排聽戲的長輩們。
微雨迎了上來。
沈琢回頭,對微雨道:“好好伺候姑娘。”
微雨行禮,一手提燈,一手扶著虞寧初離去。
沈明漪皺著眉頭目送她,總覺得虞寧初是因為宋池不在,才對聽戲沒了興趣。~思~兔~網~
虞寧初隻想快點回房,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宋池不在水榭。
強撐了那麼久,頭暈的感覺越來越厲害,離開水榭不久,虞寧初便晃了一下。
微雨嚇壞了,急忙扶住她,這一扶,虞寧初直接朝她倒來。
“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微雨也隻有十六歲,雖然抱穩了虞寧初,腳步卻也不穩。
“沒事,不要驚動旁人,扶我回房吧,我想睡覺。”虛汗淋漓,虞寧初更冷了。
微雨終於發現了不對,一手去摸主子的額頭,燙得嚇人。
“出了何事?”
一道身影忽然從前麵的花樹後轉過來,虞寧初強撐著力氣去看,竟然是宋池。
月色皎潔,他穿了一件深色的錦袍,頎長而立,卻也比戲台上的才子風流倜儻。
虞寧初示意微雨不要理他,快點走。
微雨很慌,主子病成這樣,怎麼能不請郎中?
“池公子,我們姑娘發燒了,我走不開,您幫我們去跟三夫人說一聲,行嗎?”微雨焦急地道。
宋池已經走近了,隻見虞寧初像根被風摧殘的藤蔓,無力地靠在微雨肩頭,兜帽遮下來,幾乎完全擋住了她的臉。
不等他應承,兜帽下傳來她虛弱卻倔強的聲音:“不要驚動舅母,我睡一覺就好。”
微雨伺候她兩日了,明白她的顧慮,心酸道:“身子要緊,姑娘就彆客氣了,三夫人疼您,絕不願看到您如此見外。”
虞寧初搖頭,有氣無力道:“明早再說。”
微雨求助地看向宋池。
宋池蹙眉,走到主仆麵前,忽然道:“事急從權,唐突了。”
虞寧初昏昏沉沉的,還沒明白他的意思,頭上的兜帽突然被人掀開,視野亮了起來。
她無力抬眸,看到月光下宋池俊美的臉,看到他抬手……
清涼如玉的觸?感,落到了她的額頭。
她本能地想要發作,右手又被他拉起,五指靈活地推開袖口,掐上她的腕子。
憤怒讓她瞪大了眼睛。
宋池無視她的怒火,號了脈,他鬆開手,一邊放下她的兜帽擋住她潮紅濃豔的臉,一邊古井無波地道:“這裡離三房至少要走兩刻鐘,你們主仆慢慢騰挪,定會驚動旁人,表妹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回去,你若不願讓我送,我馬上去告知三夫人,早些請醫替你診治。”
虞寧初哪個都不選。
“不勞公子,公子隻當沒見過我們便可。”她用力掐自己的手心,混沌的腦海恢複一絲清明,拉著微雨便往前走。
微雨無奈,隻好加快腳步。
宋池還在回味小姑娘對他的稱呼,公子。
沈家兄妹在時,她還會客客氣氣地喚他池表哥,現在左右無人,她竟然直接叫他公子。
昨晚初遇他便察覺這姑娘不喜自己,今晚再見,馬上就得到了證實。
宋池不知自己哪裡招惹了她,隻是她病成這樣,又過於執拗,他無法真的坐視不管。
“等等。”
微雨下意識地回頭。
宋池四處一掃,指著不遠處最高的一棵花樹道:“戲散之前,你來這裡取藥,小心行事,不會有人知曉。”
微雨記住了:“多謝池公子。”
接下來,她一會兒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