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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295 字 5個月前

來這麼遠的地方也不和家裡說一聲, 就留了封不清不楚的信!”饒是重逢欣喜,她仍舊含淚薄責,“每回寄來的平安信, 還將地址捂得那樣緊,是要讓我和你爹急死嗎?”

兩位老人比之從前明顯憔悴了許多,眉宇夾雜滄桑,宛遙不得不內疚心酸地低下頭, “對不起……是我不孝, 是我不好……我該早點回家的,害你們擔心那麼久。”

宛夫人畢竟心疼女兒,兩三句抱怨之後, 還是關心她的情況,“在外麵吃了很多苦吧?受委屈沒有?

“聽說南邊打了好幾次仗呢,沒傷著你吧?”

宛遙隻能老老實實地搖頭。

母女倆在細細敘舊,而宛延一直冷著臉未發一語,站在旁邊充當一塊鐵青的人形巨石,他倒不是現在才臉色這麼差,而是一路上都沉默得可怕。

項桓笑得十分討好,恭恭敬敬地朝他作揖:“嶽丈。”

“放屁!”宛延一開口就語出驚人,他嘴角的筋肉微抽,“誰是你嶽丈?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與你非親非故,可彆隨便認親戚!”

對麵的少年依然笑得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嶽丈消消氣,一會兒我自罰三杯給您賠罪。”

“免了!我受不起!”他大手一揮。

“爹……”宛遙見他實在氣得不輕,也隻好小聲試探性地問,“我此前寄來的那封……和項桓有關的信,您收到了嗎?”

宛夫人似乎正要回答,她爹卻立馬矢口否認:“沒有!”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誰知道是不是在路上丟失了。”

這番解釋反而聽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宛遙鬨不明白他大發雷霆背後的原因,於是小心翼翼地悄聲去詢問她娘:“爹他不高興,是因為我嗎?”

儘管壓低了嗓音,宛延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當即炸毛:“你還好意思問?”

他伸手一指,正對著項桓的位置,卻也不看他,隻衝著宛遙說:“離家出走就為了這麼個臭小子,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掏心掏肺,連爹娘都不要了!”

後者被他訓得簡直能縮進地縫裡去,眼見父親頓了片刻,才敢開口,“我其實一開始沒打算待那麼長時間的,誰能想袁……”

“你還替他說話!”宛延一出聲便將宛遙壓了下去,“知不知道這小子都乾了些什麼?”

她聞言,覺得這話裡另有隱情,茫然且不解:“什麼?”

提起這個宛延就是一肚子氣。

那約莫是在半月之前,他縷縷朝會時總能聽到點有關南境的風言風語,書房裡的信件攢了一匣子,最近的那封才隱約透露出閨女在南邊的消息。

宛延心事重重地下朝回家,轎子在偏門落下,人剛才鑽出來,便聽到附近兩個閒漢在擺談。

“進來的米價是越來越貴了,依我看趁現在風平浪靜,不如多屯點,等往後打起仗來,拿著錢恐怕都沒地兒買。”

另一個好奇:“邊境打仗那麼久了,不是向來對京師沒什麼影響嗎?”

“你還不知道呢?”他說,“季大將軍怕是要反啦,這可不比從前小打小鬨的,隻怕得亂上好一陣子。”

“你從哪兒聽來的謠言啊。”

“怎麼能是謠言,我去過會州,親眼所見。”

“會州”兩個字讓宛延的耳朵不自覺立了起來,他在角門口一頓,聽到點隻言片語。

“季將軍還有他那三個學生全在呢,成日裡忙著操練兵馬,知情的百姓都說陛下吝嗇糧草,逼得大軍走投無路,多半是要倒戈……”

宛延回到自己房中愈發坐立不安,對方既然說是“三個學生”,他篤定項桓必然在其中,左思右想放不下,於是悄悄摸出府,打算找那兩個閒漢再問個清楚。

誰承想他才到巷子裡,後麵兜頭一張布袋把他罩了個結實。

他驚慌失措地掙紮大喊:“你們乾什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做出這種勾當!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就不怕……”

話還沒說完,脖頸後吃了個手刀便暈了過去。

等宛延再度蘇醒,人已經在前往嵩州的馬車上了。

被逼當反賊和心甘情願當反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故而這位老禦史幾乎生了一路的悶氣,可想而知,彆說項桓現在叫他嶽丈,哪怕跪下叫爹他也不會有半分動容。

少年好似不明白他因何而惱,在對麵替自己辯解道:“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兩軍開戰,立場各異,倘若敵方得知你是我丈人,那時候不止你,連夫人都得一起遭殃。如今,趁著還沒打起來先把您老人家送出城,等再過幾天,說不定整個宛府已經被監視得滴水不漏。”

末了,還很是占理的樣子,“你看,我雖然沒提前知會你,但所有的金銀細軟可都沒少拿,銀票都趕著去換了。”

“你!……”宛延險些被他氣出一口血。

宛遙急忙在旁邊殺雞抹脖子的使眼色,讓他少說兩句。

就在場麵鬨得一團僵時,季長川正好聞訊而來,簡直是顆令人喜極而涕的救星。

宛延雖然惱恨項桓,但他的麵子不能不給,好容易把一股惡氣咽下去,整理好袖袍,恭敬地朝他長揖:“季大將軍。”

季長川伸手去扶他,“宛老先生客氣,如今已不是在長安,就不必遵那些虛禮了。長途跋涉想來辛苦,屋內已備好飯食湯水,先生且進去用點熱乎的吧。”

對方盛情邀請,宛延難以推卻,隻好先消了氣,在閨女的攙扶之下跟著走進府邸,視線同遠處堪堪趕來的項南天對了一對,旋即倨傲地彆了開去。

姑且不論宛延是宛遙的父親,有魏帝朝中的官員棄暗投明,對於他們這支打著“義”字旗的軍隊而言也是十分有利的。

知道宛家兩口子對自己有一肚子成見,晚飯項桓理所當然地被排除在外。他倒也沒所謂,在院中練了一會兒槍,等侍從陸續端走了飯菜,這才去廚房撿起剩下的幾個饅頭,獨自抱著雪牙,坐在廊下慢騰騰地啃。

宛遙提著燈走到欄杆邊,少年的背影有點孤單,銀色的槍杆反射出一縷微光,項桓叼著饅頭一扭身,看見是她,還有幾分意外。

“你怎麼來了。”他把嘴裡的半個饃摘下,眼中顯而易見的有些欣喜。一麵往旁邊騰位置,一麵酸溜溜地說道:“將軍請你們吃大餐了吧?”

他誇張地捏著手裡的饅頭歎氣:“可憐我啊,隻能在這兒啃饃饃。”

宛遙把燈放在了腳邊,像是知道某人故意賣慘似的,歪頭湊上前去,秀眉輕挑地一笑,“我一會兒給你煮蓮蓉湯圓吃怎麼樣?”

少年垂眸睇她:“你說的?”

“嗯,我說的。”宛遙頓了一下,放慢語速,“所以呢……等下去向我爹道個歉吧?”

項桓將饅頭惡趣味地捏出兩個酒窩來,替自己鳴不平,“我是真為了他好。”

“你以為楊豈他們是什麼好人嗎?連給人吃毒藥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到時候還不拿你爹當盾牌,掛在城牆上要挾我啊?”

“我知道,我知道……”

宛遙去拉他的胳膊,“但是你也清楚我爹那個脾氣……和你爹一模一樣,不多給他幾道台階,他不會下來的。”

項桓掀了掀眼皮,“他對我那麼有成見,我說什麼也沒用。”

“我爹隻是好麵子,其實人很好哄的,你這回的確做得太粗暴了點,但怎麼也占理,多講幾句軟話他肯定會原諒你……”

見他沒反應,宛遙牽著項桓衣擺拽了拽,“走吧。”

她站起身,半勸半拉地拖著他手臂重複道:“走吧,這也是季將軍的意思。”

後者一開始還有所抗拒,讓宛遙扯了兩下,到底還是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項桓懶懶散散地被她牽著走了一段距離,然後又停下腳,垂眸看著宛遙,簡單直白伸出食指,在臉頰上點了點,一副讓她自己會意的神情。

後者又是鄙夷又是好笑地睇他了一眼,到底還是踮起腳,湊過去親了一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蜻蜓點水的一個肌膚相貼,忽然靠近的呼吸一絲一縷縈繞在耳邊。

“現在可以了吧大將軍?”

勉強算是得到點好處了,項桓這才肯慢條斯理地跟著她去偏廳。

彼時,項南天和季長川都在廳中坐著喝茶,看情形這幾位是開始飯後閒談了,他禮數周到地上前,頗為恭敬地朝宛延作揖。

“宛老爺。”

項桓刻意收斂言辭,“晚輩此前行事過於魯莽,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宛老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同我一般見識。”

以他的性格,道歉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很難得了。

宛延看著他的眼神仍舊帶了幾分不滿,勉為其難地皺著眉頭:“看在季將軍的麵子,我可以原諒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到底是一軍主將,往後做事多注意著分寸,彆那麼毛毛躁躁的。”

“晚輩多謝老先生教誨,必定銘記於心。”沒想到他會這麼好說話,項桓暗暗鬆了口氣,正要行個禮準備開溜,後者卻不緊不慢地補充道:“不過,一碼歸一碼,宛遙我是不可能讓她嫁到你們項家來的,此事你就不用想了。”

宛遙明顯看見他眼中的那抹光彩逐漸暗下去,臉色陰沉。

項桓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後牙輕輕地磨了磨,冷聲問:“為什麼?”

“她跟著我怎麼了?我又不會欺負她。”

對方一副不講道理的語氣:“沒有為什麼。她是我閨女,自古婚嫁遵循的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宛家要選怎樣的女婿那是我們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宛遙:“爹……”

她一個“爹”字才喊了一半便被宛延喝止:“你彆插嘴,回頭再跟你算賬!”

宛遙:“……”

說完便十分嚴肅的端起架子:“早些時候她不在我身邊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咱們一家團聚,我這個當爹的不能不管。嵩州雖不及京城繁華,但有的是青年才俊,過一陣我自會安排媒人說親,就不勞煩項二公子操心了。”

這話題好像越扯越離譜。

宛遙隻好抬眼往在座的人身上掃去,而項南天無動於衷地在喝茶,季長川事不關己的看熱鬨,就連她娘也作壁上觀,居然沒一個打圓場的!

項桓多多少少看出來宛延此舉大半是為了惡心自己,他早先的耐性到現在已耗得所剩無幾,於是一抿唇將宛遙拽到跟前。

“那可不行,她已經是我的人了,這輩子都是我的,不論嫁給誰我都要搶回來。”

若說宛延先前的情緒還算平靜,此刻驟然便暴跳如雷:“你說什麼?!”

宛遙險些被他坑出個無底洞,麵頰翻湧著紅色,慌不擇路地去踩他:“什麼鬼啊!”

她忙語無倫次地跟一眾長輩解釋,“沒有沒有,不要聽他瞎說,沒有的事。”

繼而咬著牙壓低聲音控訴:“咱們剛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