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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少年郎 賞飯罰餓 4349 字 5個月前

短打,棉布腰帶,背後彆一把柴刀,想必不是樵夫便是屠戶。

庖廚中有人應道:“就來!……快快,給客人送去。”

旋即一個乾癟矮小的身形疾步而出,看那模樣應該是個十歲年紀的男孩兒,因為瘦削的緣故,原本的歲數可能還要再大一點,隻是不知為何他用黑布蒙了麵,單單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熱酒上桌的同時,宛遙這邊的菜肴也陸續擺好,她正低頭盛了一碗飯,對麵的壯漢忽然斥道:“作甚麼呢!毛手毛腳的!”

傳來零零碎碎的杯碗聲,許是那孩子打翻了湯水,壯漢們隻得手忙腳亂的擦抹。

“還杵這兒擋什麼道,閃一邊兒去!”

短暫的一瞬不知發生了什麼,死寂片刻之後,那群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紛紛抽了口涼氣,站起來大聲嗬斥:“掌櫃,你這都讓什麼人送菜啊!”

“存心惡心人是麼?還能不能好好吃個飯了!”

混亂中,小男孩莫名被誰推了一把,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他麵頰上的黑巾頃刻便掉了一截,消瘦蠟黃的皮膚間露出大半血紅的顏色。

那是張難以形容的臉。

他的左唇角比一般人要長,長到詭異的程度,一直延伸到耳朵前兩寸的位置,然而嘴唇又難以為繼,於是赤.%e8%a3%b8%e8%a3%b8的露著分明的牙肉和牙齒,乍一看去像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

在場的所有人從沒見過如此悚然的相貌,唏噓聲此起彼伏。

無怪乎這幾個男子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連項桓瞧了也不由詫異,同桌的梁華更是咋呼出聲來,扶著輪椅直往後退。

“哇,這……這孩子是怎麼長的啊?!”

宛遙深深地望過去,緊皺的秀眉下,雙眸含著說不出的憐憫。

她搖搖頭,聲音輕到隻有在身旁的項桓才勉強能聽清。

“是胎病。”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重要的配角正在揚帆起航!

小少年2.0的外貌描寫=麵部畸形,《黃帝內經》裡的胎病被我妖魔化了,大家看看就好,不用當真……

沒錯,大聲喊出來我們的宗旨是——

自古男配多殘疾!

【朗許:???】

【狗鏈子:???】

(不好意思,昨天的作話多打了一個字,一不小心把弟弟妹妹們送上了斷頭台,現已把他們的頭撿了回來,大家不用害怕!)

第10章

男孩好像對這樣的場麵並不陌生,但在四周或驚異或厭惡的眼神裡多少感覺到一些不知所措,他掙紮著坐起來,慌裡慌張地去撿蒙麵黑巾。

有人卻先他一步,纖細瑩白的手指把沾滿油汙的舊布遞過去,甚至還細心地拂開沾上的碎葉。

對麵是一雙溫婉清和的眼。

宛遙提著裙子俯下`身,給他拍了拍衣衫的灰塵,這個孩子比她想象中還要瘦弱,掌心輕輕覆上,觸?感裡全是嶙峋的骨骼,像在柴堆裡抓了一把。

“你的齒齦露在外,彆總是用布遮著,這樣很容易得炎症。”她一麵說,“蒙臉的巾子要記得常換洗,最好是一日一次。”

她拉過他的手,晃了幾下指間的小瓷瓶,“這是大青葉製成的藥丸,臉疼的時候兌水化開了服用,能夠止痛消腫。若吃完了,也可以上附近的山裡采,是很常見的草藥。”

男孩乾癟的嘴唇輕輕動了下,由於身體虛弱,顯得他目光很呆滯,就那麼捏著藥瓶然後目不轉睛地把她望著。

宛遙無奈且心疼地搖搖頭,想伸手去摸他的腦袋,到底還是猶豫住了,隻拿出條乾淨的帕子。

“暫時用著這個吧。”

她在他瘦小的肩膀輕按了下,方才暗歎起身。

等回到桌邊,項桓已經喝完了一壺酒,盛滿酒水的海碗停在唇角,抬眸看著她坐下,“你管那麼多乾甚麼?

“我瞧他也不像是那女掌櫃的孩子,必然是哪兒撿的買的,圖個便宜,養也養不長久。”

說話時老板娘從內廚小碎步跑出,陪著笑臉摁住那男孩的頭,給諸位食客賠禮致歉,又再給端來新的好酒才總算把一場爭議擺平了下去,隻是四下裡仍有竊竊的私語聲。

梁華是個熱衷於聽奇聞異事的人,聞言身子往前傾,“宛姑娘知道這種病嗎?”

宛遙並不記仇,聽他有此一問,也就如實回答:“《素問》中有記載,‘胎病’是在娘胎裡染上的病。因為母體在孕育期間曾受過嚴重的驚嚇或是吃了忌諱的食水,導致氣上而不下,精隨氣逆,最後影響胎兒。

“這般的孩子,生下來外貌大多異於常人,又先天不足,許多人家視為不祥,要麼早早夭折,要麼一落地便讓穩婆溺死在尿盆中……所以很難有長這麼大的。”

客店內,一個年紀稍大的夥計上來把男孩兒領走了,他垂目低著頭,卻沒用宛遙給的帕子,隻把自己那條黑布攤開,嚴嚴實實地纏住半張臉。

“我們彆看他了。”宛遙收回視線,“吃飯吧。”

*

雷雨臨近傍晚時逐漸平息,木質的房梁在雨後發出清新的濕意,門外的世界好似經曆過天劫,草木耷拉在厚重的水珠下,每一株都是沉甸甸的。

店內的客人逐漸離開,很快隻剩下宛遙一行,但此時此刻,梁華卻說什麼也不肯走,無論如何要在這裡歇上一宿。

“眼下就算啟程,等趕回長安城門也早關了,與其在外頭等一夜吹冷風,倒不如休息一日明早再走。”梁大公子人雖坐輪椅矮了一大截,氣勢上卻不甘寂寞,拍著負手堅持道,“我可是病人,今日累了一天,馬車又顛簸,橫豎我是不會趕路的!”

項桓自己過得糙,倒是給個窩就能睡,宛遙卻從未有過整晚在外的經曆,想自己一個姑娘家夜不歸宿,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她站在門口顰眉遲疑,項桓轉眼見了,低聲詢問:“你想回嗎?如果不願留,我快馬送你。”

還沒等開口,梁華轉著輪椅很不識相地往前湊,“宛姑娘,中郎將,你們也都留下吧?不妨事的,臨行前我派人向二位的長輩解釋過,宛經曆和項侍郎乃是通情達理之人,想必不會責備二位。”

那還真是高看她倆的爹了。

項南天和宛延沒一個是善茬,人前溫順如羊,人後凶殘如虎,發起火來六親不認。

“再說你瞧這天——”他緊接著遙遙一指,“現在哪怕馬不停蹄,多半也來不及了。”

梁華一再堅持,宛遙無計可施,雖總感覺有些奇怪,但一時半會兒又道不出所以然。不過轉念一想,至少項桓跟在身邊,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好說歹說,難得談妥了同行的兩個人,梁大公子回頭告知掌櫃,卻和這老板娘爭執了起來。

“住你家的店又不是白住,擔心本少爺不付帳不成?”

“奴家不是這個意思。”風韻猶存的婦人方才還人見人笑地招呼生意,現下不知怎的舉止忽然蠍蠍螫螫的,“貴客彆生氣,小店粗陋寒酸,怕屆時招呼不周……”

“又不是瞎,知道你店寒磣!”他大少爺脾氣上來,倒是懟得分外不給麵子,“我都不在乎,你瞎操心什麼?”

“這……”老板娘不甚自在的笑笑,“公子您隨從眾多,店中就快客滿,恐是住不了那麼多人的,不如……”

“什麼客滿,你樓上哪間不是空的?”梁華終於不耐煩,“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們這點小心思。

“今日本公子心情不錯,出五倍的價錢,那些個侍衛晚上守夜,就不必管他們了。來——銀子收好,安排去吧。”

有錢人財大氣粗,而且喜歡一意孤行,加上有年輕女孩子在場,總是不想丟了麵子。老板娘被硬塞了塊足水的銀錠,神色複雜地收入懷,隻好命夥計張羅房間。

二樓收拾出了三間並排的上房,夜幕降臨,悠然的蟲鳴漸起,靜悄悄地溢滿了天地,整個小店安靜得隻剩下風聲,似乎除了他們真就沒有彆的客人留宿。

梁家精壯高大的武夫站滿了一樓所有的過道,營造出此地生人勿近的氣場。

項桓原本在後院練槍,半途讓宛遙給拽了回來,推著往樓上走。

“乾嘛啊?我還沒練完呢。”

“你先不急著練,我有要緊的事……”行至二樓客房的走廊,再不遠就是她的住處,項桓拎著槍,亦步亦趨。⊙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什麼要緊的事?”

話到嘴邊有些難以啟齒,宛遙揪著他的衣袖,吞吞吐吐道:“我……想洗個澡。”淋了一陣雨,頭發貼著皮膚,黏膩膩的難受,她沒忍住,隻得找老板娘借了套換洗的衣裙。

項桓並不明白這與自己何乾,脫口而出:“那你洗啊。”

她微微低下頭,沒骨氣地說:“我不太放心梁大公子……”說出來未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點,但梁華原則上也不算什麼君子,隻是他今天一係列的反應讓宛遙覺得實在反常。

“多個心眼畢竟是好的。”

他聽明緣由,順勢把掌心的長.槍一抬,“怕什麼,他沒那個膽子。”

“你彆管他有沒有那個膽子了。”宛遙繼續推他,“總之,就幫我在門外守一會兒吧。”

項桓愣了下,步子虛浮地往前走,“我?……”

“就一會兒。”她把他釘在原處,轉身去開門,又探頭回來,“我很快就好了。”

“你彆走開啊!”

項桓:“……”

門扉吱呀合上,吹來一縷細微的熱氣。

項桓望著木格後透出的微光,好半晌回過神,先是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繼而去抓著後腦勺,側過身來回轉了幾步,又在欄杆前蹲下,顯得無所適從。

頭頂懸著燈,照在腳邊的光是橙黃色的,柔和溫暖。

老舊的客店連木梁都帶著斑駁的劃痕,翻起的木屑後染著清幽的苔蘚,像是年久失修。

他把雪牙槍平放在地上,一手撐著腮,思緒恍然地看樓下巡夜的梁家侍從。

耳畔是叮咚叮咚的水聲,和搖曳的燈火一塊兒有節奏的閃爍。

他在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裡麵忽聽到宛遙試探性地問:“……項桓?”

他馬上側頭道:“怎麼?”

“沒……我以為你不在了。你怎麼不說話?”

項桓煩躁地撓撓頭,“說什麼?”

宛遙坐在浴桶中,其實她也不知該講些什麼好,隻是這麼僵著總有莫名的異樣之感。

沉默片刻,倒是他先開了口:“姓梁的那廢物的傷,還有多久能好?”

“若是調養得當,再過七日應該就可以下地了,我們也能夠功成身退。”

“等七月。”

宛遙撥開熱水冒出的霧氣,聽他在門外說,“我不當值的時候,咱們上無量山看廟會去。”

無量山的廟會一年有四次,和其他地方的廟會不一樣,因為在道觀腳下,每年都有盛大的祭祀活動,但又由於臨近虎豹騎的營地,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