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望了他多久,季硯就等了她多久。
許久後,她說:“你的味道。”
“Atelier Cologne Cedre Atlas.”
“雪鬆之戀。”
雖然答案已知,但倏然聽到,還是讓他沉默下來。
須臾,季硯斂下了眉:“因為我說你的玫瑰香熏人?”
“所以我偷了你的香水。”
季硯:“.”
他把香水放在家門口的玄關櫃上,兩人的住處,公共區域,所以自然沒有“偷”這一說。
但他還是被這句理直氣壯的話噎住,張了張嘴,舉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複又灌了一口,辛辣的液體順著口腔流入管道,把他燙了一下。
但他酒量很好,這點辛辣不過爾爾,所以很快就回過了神。
“不算偷。”他說。
江闕闕有些醉了,她把手肘放平,下巴枕在手臂上,聽到這話抬眸看他,輕著聲音問:“你知不知道你脾氣其實特彆好。”
“所以?”
季硯揚眉等她下話。
“所以今天為什麼沒有跟我,嗯,每日離婚打卡?”
季硯知道她有些醉了,所以也沒什麼被挑釁了的情緒。
跟個酒……什麼好計較的?
他笑了笑,起身去結賬,回來時,給她端了杯醒酒茶。
“燒烤烤得很入味。”
“今晚不和你說離婚。”
第49章 .心動49 ·
兩人到家後, 江闕闕還沒有醒酒。
權衡之下,季硯把她領到客臥門口,讓她自己去睡覺。
結果還沒離開就被某個暈乎乎的樹袋熊貼住。
季硯背脊一僵, 又一點點舒緩,後頸以一種潰敗的姿勢垂下。
不能和酒鬼計較。季硯閉眼歎了口氣, 無奈地側過臉, 緊貼著他後背的臉因為他的動作,稍微往下滑了滑,他看清江闕闕姿勢後, 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江闕闕的腳距離他有一步遠,但還是固執地前傾著身子,像一個被風吹歪了的小樹苗,硬要靠在筆直的電線杆上。
“你真好看, ”她動了動鼻翼, 左臉貼完右臉貼,雨露均沾完, 就開始以頭為支點,貼著他的後背,轉起圈來。
季硯覺得自己身邊多了一個陀螺,在江闕闕轉到他%e8%83%b8`前時,他伸出手掌輕摁在她臉上,阻止了她的螺旋運動。
巴掌大的臉被他的手掌遮了大半,露出的白皙下巴洇著蜜桃粉,她身上那股與他相同的雪鬆香,像是也被酒熏了, 帶著熱度。他低垂著眸子看她,恰巧與泛著水潤的瀲灩眸子對視上了。
他突然心頭跳了一下。
不知道對方為何遲遲不動作, 醉了但又沒那麼醉的江闕闕抿了抿唇,臉越來越紅,努力轉動不那麼靈光的大腦,決定要繼續誇硯硯。
半分鐘後,她張開嘴,囁嚅著說了句話。
季硯沒聽清,略彎下腰。
她恃醉行凶,軟軟地又嘟囔了聲:“你真好。”
季硯挑了下眉,沒回這句話,他低下頭,看了眼江闕闕的鞋子,說:“脫鞋。”
她直起身子,左邊鞋踩著右邊的腳後跟,努力把腳往外掙,把鞋蹬了下來。
“進屋。”
江闕闕光著腳踩在臥室的白色地毯上,走了兩步後,歪著頭等著他繼續說話。
這麼聽話?季硯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去床上、躺下,”他抱臂倚著臥室的門,看江闕闕穿著外套坐在床上,對著他發呆。
季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躺下?”
她無辜看了他好幾眼,而後乖乖躺在了床上,姿勢筆挺地像一條鹹魚。
這下季硯終於忍不住了,他把後背挪到走廊的牆壁,低著頭笑得肩膀亂抖,而後低咳兩聲,就著這個姿勢對屋內的人說:“把衣服脫了,扔到地上。”
窸窸窣窣一陣後,屋內傳來軟糯的一句問話:“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季硯站直身體,抱著的兩臂也垂了下來,背對著客臥伸出手把門關上,在屋外調好室溫,下意識俯身撿起門口江闕闕脫下的鞋子。
屋內傳來一聲打噴嚏的聲音,他手一僵,像是忽然回過神,指尖撫過鞋麵又收了回去。
季硯摸了摸兜裡的煙,露出的頸側在光下顯得明明暗暗,眼神有隱隱的遲疑。
……醉都這麼麻煩,要是感冒豈不是更麻煩。
數秒後,他揚起聲音說了句:“江闕闕,蓋好被子。”
“蓋好啦!”
她說這話的歡快聲音,讓他想起她似乎永遠翹著的嘴角和標誌性小梨渦。
季硯壓下內心浮現的畫麵,麵不改色地轉身進了書房。
*
江闕闕是被熱醒的。
起初隻是覺得身上沉,而後後背開始密密麻麻地出汗,但她懶得睜眼,於是一直勉強忍著。
但身上的汗出得越來越多,在艱難呼吸幾分鐘後,她終於忍無可忍地睜開眼。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二十四度的室溫下,蓋著六斤重的被子。
衣櫃的櫃門大開,白色的枕頭被她踢在地毯上,一半被子長長拖在地上,衣服亂七八糟扔了一地,黑色%e8%83%b8衣掛在床頭,半墜不墜。
這個畫麵,很刺激。
江闕闕輕吸了口氣,眼睛一閃,倏地往床的另一側望去。
……
沒有硯硯。
嗬,意料之中的狗屁正人君子。
江闕闕昨晚睡得早,所以雖然是被熱醒,但清醒得很快,一清醒,她就把小花叫了出來。
“小花,這房間是我自己霍霍的吧?”
“當然啦,男主這品性你放心,從不趁人之危!”
“……嗯,好吧,我耍酒瘋了嗎,我熱嗎我冷嗎我索%e5%90%bb了嗎?”
“沒有,指哪打哪,可聽話了。”
江闕闕:“……”
行吧。
“不過,”小花話音一折,“我覺得男主是不是有些喜歡被誇啊。”
說完,它就把兩人昨晚的對話複述了一遍,最後總結:“你一誇他,他就友善起來了,有沒有?”
江闕闕思考了一番,想到季硯偷偷摸摸畫歪的眉毛,一時有了計較。
思忖完,她伸了個懶腰,滾到床沿,從被子裡伸出纖細的手,勾過地上的外套,從裡邊把手機摸了出來。
《熱戀》的微信群有數條消息未讀。
昨晚十點,陳導在微信群裡發了消息:
陳導:「挪威現在處於夏令時,和中國有六小時時差,另外,我們考慮到你們需要提前適應當地體感溫度,所以儘量早些出發。」
陳導:「今天中午能飛挪威的戳個1。」
江闕闕回複完,立刻一掀被子從床上跳了下去,換好衣服開始收拾行李。
七點半,江闕闕把行李箱推到門口,敲響了季硯的房門。
半分鐘後,額發還濕著水的季硯,一手拿著白色毛巾,一手拉開了門。
“早上好呀,硯硯。”江闕闕笑得眉眼彎彎。
季硯神情怔愣一瞬。他低著頭看向昨晚很明顯睡得不錯的江闕闕,輕輕“嗯”了一聲,準備關門,結果江闕闕立即伸腳抵在門框邊。
他眯起眼睛,單手把額發往後捋,露出光潔的額頭,“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江闕闕抽過他手裡鬆鬆握著的毛巾,踮起腳,伸長胳膊把毛巾蓋在他發頂,一邊幫他擦頭發,一邊說:“就是剛起床,想誇誇你。”
“你真好看。”
他垂下眸子,毛巾擦在耳側額前的觸?感很鮮明,布料柔軟,力度柔和,毛巾起落間,在他頸側帶起風,像軟風中的絲,輕輕地勾了他一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頭發已經被擦到半乾,他迅速製止了江闕闕的動作,一把將毛巾扯了下來。□思□兔□在□線□閱□讀□
“膚淺。”
門在江闕闕眼前“嘭”的一聲關上,兩個呼吸後,門內傳來季硯聲音:
“彆煩我,去吃飯。”
…
兩人吃完早飯,做出門前最後的規整。
季硯習慣性走到玄關處,拿起上邊的香水,在身前空氣裡噴了兩下。
他今天仍是穿著白色襯衫,外麵搭著Kiton淺灰色西裝,裁剪精致,肩部柔軟自然,領口筆挺,把他優越的身材比例很好地展現出來。
噴完他正要放到櫃子上,忽然一隻手很自然地從他手裡將瓶子取走。
他這才鮮明意識到江闕闕如今和他噴的是同款香水。
他想到她帶著雪鬆清香的發絲,微微斂下眉,折起袖口,等她像自己一樣走進溢滿雪鬆的空氣中。
但身後傳來愈來愈遠的腳步聲。
她像是遠離了他。
季硯皺起眉頭側過身,看她從沙發上拿起他剛剛搭在那兒的領帶。
江闕闕見被他發現,抿出一個笑來:“我幫你。”
為防被拒絕,她又補充:“感謝香水共享。”
兩人二十多厘米的身高差,讓季硯隻能彎下腰遷就她。清冽的氣味侵入鼻尖,環繞著她,江闕闕忍著越來越燙的臉頰溫度,幫他係好了領帶,最後幫他扶平領口。
“我剛剛看瓶子裡香水不多了。”江闕闕拍了拍他的領口,漫不經心地說。
季硯從剛剛拿瓶子的手感,覺得這句話的真實性存疑,但他又不確定,於是說:“樓上還有幾瓶,你可以去拿。”
“不用那麼麻煩,”江闕闕笑起來,現在兩人的姿勢很適合擁抱,她想到就說了。
“要不你抱我一下?”
*
車上,江闕闕坐得像一個饜足的貓。
季硯覺得江闕闕實在很過分,他明確拒絕之後,她竟然又把話改成了“要不我抱你一下”,仗著他弓腰的姿勢來不及閃躲,硬是結結實實抱上了。
女孩子如此不成體統的,獨此一家。
他抿著冷硬的唇角,窗外樹木街道,都比旁邊那個不停衝他笑還試圖剝橘子討好他的人好看。
江闕闕看著獨自生悶氣的季硯,掀起唇角笑得開心。她出門前拿了幾個橘子到車上,是用來哄硯硯的。
她一邊剝橘子一邊哄:“我也不是故意的。”
季硯瞥了眼這個睜眼說瞎話的,眼神很冷漠,繼續看窗景。
“吃了這個橘子,我們就和好啦。”江闕闕把橘子掰了一半伸到他眼前,試圖放進他手裡。
“拿開。”
“在陳小哥麵前這麼凶我,我很沒麵子誒。”
季硯掃了眼從後視鏡看兩人的陳平,陳平迅速收回了視線,憨憨地揉了揉頭發:“懂,懂。”
季硯:……”
懂個屁。為防止江闕闕繼續發揮,他勉為其難地含了一口橘瓣,微苦的酸澀味道上湧,像是挑戰他味蕾的承受力。他把目光轉向江闕闕。
江闕闕彎起眼睛:“甜嗎?”
“你嘗嘗。”
江闕闕“嗯?”了一聲,迅速嘗了一瓣,臉瞬間皺了起來。
季硯隱晦地把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