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已經是褪去外殼的玉料,還要孤如何打磨?”
這話無異於是在暗示,已將他踢出朝野的局。
唐絮之心口發悶,卻也沒有多驚訝,敢於開罪太子時,是仗著身後的皇帝,如今皇帝被囚,他一個從五品的官員,如何與手握兵權的太子較量......
他此番進宮,的確是想保住官位,但顯然低估了太子對他的厭惡。是啊,他之卑劣,太子怎會看不出呢。
不甘嗎?不甘。
可命更重要,或許還有用武之地。
“微臣懂了。”唐絮之直起腰,當著兩人的麵脫去官袍,整齊疊好,平放在地上,再次叩首,“草民告退。”
高大的身量曾也堅毅不摧,如今卻潦倒黯然,恨不得立馬消失在百官的視野裡。這便是,不怕桀驁後的挫折,就怕卑劣後的慘敗。
唐絮之閉閉眼,逼退眼底的酸澀,灰頭土臉地離開宮闕,離開了這座曾讓他寄予抱負的權力之地。
看著沒入暗夜的背影,寧瑤隻覺快意,唐絮之本就是無恥之輩,落得這個下場並不可惜。
第41章 寧瑤輕啄了太子一下
因著朝廷對西廠的打壓, 不少宦官為了自保,選擇偷跑出宮。可他們是奴,沒有出城的引路, 隻能躲在城中各個角落,伺機而動。
這裡頭就包括早已脫身的鄭闕, 他易容喬裝, 渾渾噩噩地隱藏在暗處,再也不能舉著西廠腰牌大搖大擺地出城。
另一邊, 唐絮之沒臉麵回去鎮國公府,便差車夫送他去了伶娘那裡。
伶娘笑臉相迎, 溫柔如解語花, 卻發現他厭厭無聲, 沒什麼鮮活氣兒。
“絮郎怎麼了?”
唐絮之抿口酒水,眉宇蘊著醉意,“無事, 早點歇吧。”
伶娘扶著他走到床邊躺下, 為他蓋上被子, 始終沒有提及他心裡還裝著寧瑤之事, 隻因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能過多去乾涉他的私事。
趁著他醉酒, 伶娘借機問道:“絮郎可有想過給奴家一個名分?”
唐絮之攬著她的肩頭, 捏了捏發疼的額骨,輕歎道:“我如今還能給你什麼名分啊。”
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伶娘坐起身,“絮郎何意?”
什麼叫還能給她什麼名分?
早已察覺她的深情和純良是裝出來的,唐絮之也不想再虛與委蛇,“我被太子罷黜官職了, 如今一窮二白,隻剩下這套宅子,日後隻能白手起家,下海從商,你若願意跟著我,我儘力讓你後半輩子不愁吃穿。其他的,我實在無能為力。”
伶娘僵住表情,不可置信道:“你為何被罷官了?”
“太子和皇上在用人上,存在很大分歧。跟你細講,你也不懂。”他鬆開她,轉身麵朝外,留給她獨自思考的時間。
伶娘抱膝坐在床上,渾身冰寒,她不顧一切換來的情.愛,終究是璨爛一瞬嗎?
憑她的姿色和年紀,想要尋個下家倒也不是難事,可哪個下家會把她當寶貝看呢?唐絮之雖不能給她名分,卻還能對她溫柔以待,不至於對她拳腳向加。
思來想去,她索性問出藏在心底的話:“你還喜歡寧瑤?”
唐絮之閉目道:“喜歡。”
換作旁人問他,他或許不會告知,但伶娘畢竟跟了他一場,臨到離彆時,他不想再搪塞她。
伶娘攥皺被子,又問道:“可曾真心喜歡過我?”
“喜歡過。”
“跟寧瑤比呢?”
像是被人剖開心理,唐絮之也坐起身,直視她的雙眼,“你們給我的感覺不同。你是染塵的刺玫,她是水洗的明珠,一個風塵老練,一個無暇稚嫩,或許是男子想要體會的不同風情吧。”
染塵,水洗......
單憑這兩個詞,伶娘就聽出了區彆。她是玉臂任人枕的妓子,寧瑤是身世乾淨的閨秀,說好聽了是不同的風情,實則隔著深深的分水嶺,任她如何努力,都敵不過寧瑤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跡。
他們青梅竹馬,那份純潔,是能洗滌人心的。
“絮郎,跟了你一場,奴家很是歡喜,但咱們就此了斷吧。”
她的眼中沒有淚,隻有世故和拎得清。
唐絮之還是有些失落,點了點頭,剛想說自己還有些存銀,卻被伶娘搶了先。
“奴家淨身來到這裡,身無分文,不知絮郎能否看在往日情分上,給奴家一些體麵?”
唐絮之是何人,單憑這句話就猜透了她的心思,疲憊笑道:“你想要些什麼,儘管說。”
伶娘抿抿唇,指了指屋子,“就這座宅子吧。”
唐絮之眼中帶笑,“伶兒是讓我淨身出戶?”
“絮郎也該體諒一下奴家的不易,奴家沒有絮郎的頭腦,流落街頭哪還有出路,隻能回去做老本,可又失了清白,遇不到好的金主了。”
況且,他還能回鎮國公府啊,好賴是鎮國公的骨肉,鎮國公不會對他放任不管的。
她說的在情在理,唐絮之甚至無法反駁,“好,好,宅子歸你。那就祝伶娘子覓得良緣,一生錦衣玉食。”
他起身穿上褂子,微微頷首,轉身之際,嘴角泛起冷笑。
果然是妓子無情。
走出宅子,他隻身遊蕩在安靜的街道上,為日後做起打算。他是狀元出身,想要從商並非難事,有的是大賈商願意招他入夥。
作刑部員外郎時,他結識了不少茶商、藥商,甚至皇商,完全可以從他們這裡入行。
而且,他剛剛有意隱瞞,其實,除了這座宅子,他在國公府裡還有數不儘的禦賜寶貝,每一樣都夠他儘享富貴了。
這時,身後傳來伶娘的聲音:“絮郎留步!”
唐絮之轉身,眼中已湮滅了對她的憐惜。
伶娘提燈走過來,委婉道:“奴家與臨城商會的會長有些私交,他那裡正好缺絮郎這樣熟悉京城的才俊,不如由奴家引薦,介紹你們認識?”
唐絮之笑笑,毫無顧忌地拆穿了她的目的,“伶娘子是想利用我,去巴結那位大賈吧。”
伶娘臉一僵,咬了下唇,“什麼都瞞不過絮郎,不過以絮郎的才能,去那邊謀條生路不成問題,說不定還能通過他進商會。”
這的確不失為一條捷徑,唐絮之略一思忖,道:“今日匆忙,容我考慮兩日,先告辭了。”
說罷,他轉身離去,不帶半點留戀。
伶娘心中苦澀,轉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可就在步入巷子時,忽然被人捂住口鼻。
“伶娘,報恩的時候到了。”
陰森的語調如一把軟劍纏繞在脖子上,勒得她無法呼吸,“闕、闕公......”
鄭闕扼住她的脖子,將她往巷子裡拖,“現在就替我弄張路引來,否則,我與你玉石俱焚!”
伶娘哪裡會想到鄭闕會找上她,嚇得瑟瑟發抖,“你彆急,我這就想辦法,求你彆傷害我......”
鄭闕將她按跪在地,勾了一下自己的衣帶,“先伺候爺舒服了再說!”
一個雜碎閹人,有的是辦法折磨人,伶娘自知落在他手裡不會有好下場,奈何力氣不敵他,“救、救......”
伶娘跪在地上,被鄭闕掐住下頜,逼她伸出舌尖。
可就在這時,牆頭響起一道沉悶的聲音,並沒有打破夜的寂靜:“鄭闕,你夠惡心的。”
鄭闕猛地轉身,他也算有些功夫底子,卻完全沒有察覺到早已逼近的——清越!
清越坐在牆頭,一身青衫與春夜相融,冷峻的麵容卻比寒冬凜然。他掏出通緝令,扔在鄭闕頭上,“束手就擒吧。”
“你做夢!”鄭闕掏出匕首,一邊往後退,一邊戒備著清越,“義父之所以輸給太子,全是拜你所賜!清越,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我確實忘恩負義,可我負的是寧家,也會儘力替自己贖罪。而鄭全貴,還欠我一個關於身世的說法,我早晚要討回來。”
鄭闕哪裡知道清越不是嘉和帝的骨肉,可也沒心情與他多言,借著彼此試探的工夫,為自己尋找著出路。
清越露出一抹不屑,揚揚下巴,“跑吧,儘量比我的刀快。”
鄭闕撒腿就跑。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清越緩緩站起來,拔出佩刀,月光映亮刀柄,反射在伶娘的眼簾上。
隻見清越抬起手臂,用力揮出佩刀。佩刀在半空打轉,直直刺入鄭闕的左胛。
“啊!!!”
巷子中發出一聲慘叫,驚擾了附近的百姓。
清越跳下牆頭,朝鄭闕的方向走去,卻被伶娘攔住。
借著月光,伶娘瞧清了清越的容貌,昳麗俊美,周身散發著神秘氣息。
伶娘適時發揮著楚楚可憐的一麵,“恩公留步,敢問恩公尊姓大名。”
清越看都沒看她,留下一句“方清越”,便扛著鄭闕消失在巷子中。高大的身影映入伶娘的眼眸。
這才是清越,一個不受束縛的伶俜人,兩袖空空,反倒肆意自在。
東宮。
前些日子,因為寧瑤的排斥,趙修槿一直宿在書房,今夜不知怎地,在熄燈前,他照常問了句“我可以宿在這裡嗎”,卻沒有聽見寧瑤的拒絕。
既是如此,他自然不會獨眠。
寧瑤躺在裡側,自己蓋著一張被子,並沒有要跟他聊聊的心情。
趙修槿平躺在床上,時不時瞥一眼麵朝裡的小妻子,猶豫著伸出手,隔著被子攬住她。
可剛一摟住,寧瑤就掏出一把袖珍小弓,閉上左眼瞄準他,“不許動。”
那袖珍小弓是以金子為撐、蠶絲為弦,極其貴重,是書房多寶閣上的擺件,卻被她拿來防身了。
小娘子按著那會兒練習的動作,有模有樣地瞄準他,惹得他哭笑不得。
“女俠饒命。”
男人適時的配合,取悅了寧瑤,寧瑤收起弓,趾高氣揚地揚起下巴,“再敢隨意碰我,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太子。”
這是拿著繡花針耍大刀啊。
趙修槿單手支額,另一隻手伸進她的被子裡,亂摸一通,氣得小娘子再次掏出弓箭。
這一次,趙修槿扼住她的右手,將弓箭撇出帳子,傾身壓過去,嚇唬道:“再凶一個?”
沒了弓箭,寧瑤氣勢減了一半,扯住被子使勁兒往臉上蒙,好像鑽進被子裡當縮頭烏龜就能躲過太子的攻勢。
趙修槿跪坐起來掀開被子,讓她無所遁形。
寧瑤穿著抹%e8%83%b8寢裙,平躺時露出一對精致鎖骨,前襟鼓鼓囊囊的很是漂亮。
這樣一個香培玉琢的小美人,嬌嫩欲滴,擱誰不迷糊。
趙修槿暗罵自己一句,捉住了她亂蹬的小足。
那足是真的秀氣,不比他手掌長,白皙水嫩,曾在書房取悅過他。
“試試這個?”
寧瑤瞠大美目,心想太子又開始古怪趣味了。她蹬出另一隻腳,嬌怒道:“不要臉。”
趙修槿捉住她兩隻腳摁在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