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煥之起身要走,顧不上其餘,跟著起身急切道:“大人稍等,剛才那些話不作數,蘇有辭他愛去哪裡去哪裡,我不會跟著他去,他不能在邊關呆一輩子——”
“虞姑娘,他做的決定,什麼時候能改變了?”
蘇煥之第二次打斷虞卿的話,神情卻和第一次不同,“阿弟那個人,脾氣就是這樣,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
虞卿搖頭,有些急了,“我可以。”
蘇有辭就算是有一腔抱負,想要和望霄閣那些功臣一樣,去往邊關或者什麼地方有一番作為,也不該是以此為籌碼,強行偏離了原本的事情軌跡。
“事情還未定下,我也隻是好奇,什麼樣的人能讓他做到這個地步,現下看,阿弟的確是沒有喜歡錯人。”
蘇煥之看著虞卿,“有你看著他,我這個兄長也放心了。”
聞言虞卿霎時楞在原地,不知所措起來,她要是知道蘇有辭想的辦法是這個,早就反悔了。
見蘇煥之已經往門口走,虞卿瞥了眼桌上的茶杯,立即追上前,“蘇大人,難道這事隻能這樣了嗎?”
聽到虞卿的話,蘇煥之轉過身看著她。
“阿弟的性格你應該很了解,若是你今日因此拒絕,他定然要攪一個天翻地覆。”
“而且他認為你值得,那就值得,你應該更信他一些。”
更信他一些。
虞卿倏然瞪大眼,直至蘇煥之的背影從眼前消失,都未回過神來。
原來,她從未真正的信過蘇有辭做出過的承諾,她信蘇有辭喜歡自己,也信那些話,可從未覺得那些話是承諾。
往後退了一步,虞卿徒然意識到,原來她竟然錯得離譜,還不自知,以為處處遷就蘇有辭,就是在給蘇有辭信任了。
妙玲站在廚房裡看著楞在那裡的虞卿,遲遲不敢上前,她總覺得此刻的虞卿很像是家裡的那盞琉璃燈,一碰就碎。
直到門外巷子裡有一戶人家走過,熱鬨的聲音喚回了虞卿的意識。
緩緩轉過身,虞卿看向妙玲,欲言又止,思忖片刻後終於還是開了口。
“……妙玲,你今日先彆和我說彆的事,我有一件事要辦。”
“姑娘你打算做什麼?”
“沒什麼,隻是一件小事而已。”
妙玲滿臉不解看著虞卿回房間,和那邊六子對視一眼,都是一頭霧水。
剛打算開口問幾句,就見虞卿拿著什麼東西,急匆匆往外走。
這下妙玲心裡警鈴大作,連忙從廚房裡鑽出來,站在院子裡看向門口,喃喃念道:“完了完了,好像出大事了!”
六子盯著她,忍不住問,“姑娘該不會打算悄悄離開,不告訴我們和公子吧?”
“才不會,姑娘不會那麼傻的,而且哪裡有人離家出走前還要交代這些事情的。”
妙玲不信虞卿會是那種離家出走的人,但轉念一想,剛才蘇煥之才來過,說不定……
這位大公子,她是見識過的,都說文人的筆是刀,那蘇煥之能文能武,手裡兩把刀都能殺人。
難道是剛才兩人在樹下的談話不愉快,或者是國公府那邊有什麼新的打算?
“不行,等公子回來,一定得把今天的事告訴公子。”
—
黃昏過後,蘇有辭伴著夕陽回到家裡,手裡還拎著食盒,進門後就交給六子,大步朝著房間走去。
才剛走兩步,就被妙玲攔住腳步。
蘇有辭朝亮著燈的房間看去,瞥了眼妙玲後又看向那扇窗戶扇映出的人影。
“有事?”
“公子,今天府裡的大公子來過,和姑娘聊了有一炷香不止,等大公子離開後,姑娘先是發呆許久,又獨自出了門,回來後到現在都沒從房間裡出來過。”
妙玲飛快把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來,“姑娘會不會是——”
蘇有辭蹙眉,“你是說大哥來過?”
妙玲點頭如搗蒜,“嗯!”
蘇有辭“嗯”了聲,示意自己知道了,吩咐了幾句,徑直朝著房門外去。
敲響房門,未聽到裡麵傳來聲音,便推開進門。
“公子,你回來了?”
剛進門,蘇有辭就聽到虞卿的聲音。
蘇有辭邊朝床邊走邊想著要問什麼,誰知剛掀開簾幔,就見虞卿坐在床邊,床上攤開一張布,上麵還有不少東西,有首飾、衣服和一些銀票、現銀,甚至還有地契。
心裡升起委屈,蘇有辭覺得虞卿心裡,他就是個錦衣玉食,吃不得苦頭的紈絝子弟。
頂多腦子聰明些,有才學一些。
“你這打算離開,然後等多年後再見麵時,說是當初不忍連累我,才做出這樣的犧牲?”
虞卿抬起頭,滿臉迷茫:“……”
蘇有辭在說什麼?她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難道我說錯了,你不是覺得我為了娶你一輩子不回京,甘願守在邊關這種事很傻,才打算收拾包袱離開嗎?”
蘇有辭氣得牙癢,語氣變得陰陽怪氣,都不正眼看虞卿。
“噗嗤。”
虞卿忍不住笑出聲,見蘇有辭坐得離自己很遠,主動挪過去靠近他,“公子,你真是有點傻。”
第80章 下個月二十,日子不錯。……
窗外的月光灑進房間, 坐在床邊的兩人,看著對方,又看了看床上的那堆東西, 剛才還緊繃的氣氛,緩緩消融。
蘇有辭指著桌上的那堆東西,仍舊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是說, 這些東西你整理出來, 隻是想告訴我, 你全身家當隻有這些?”
歪著頭, 虞卿托著臉頰問, “那公子認為是什麼?覺得我要離家出走還是卷款離開。”
剛才蘇有辭一進門就火急火燎的“質問”她可還放在心上。
稍一細想, 蘇有辭便明白了剛才自己那番質問的確是急切, 還很過分, 不由分說地就認為虞卿打算離開自己。
心虛地看了眼虞卿, 蘇有辭問:“咳,那你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做什麼?要晾曬也是白天。”
“今日你大哥來過家裡。”
虞卿說了一句和蘇有辭問題不相乾的話,想了想該怎麼說會比較好, “你大哥他說,你和公爺他們談條件,為了成親的事, 心甘情願永駐邊關,我就想, 既然要去邊關,得提前做好準備,邊關環境艱苦,我想了想, 家裡能帶走的東西隻有這些算是我們自己的。”
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不是國公府接濟,也不是那些帶不走的東西。
兩個人若是成親,那就是一個小家,不能總是指望著父母兄長伸援手,要靠自己才行。
蘇有辭一年俸祿多少她還未過問過,但月俸也有可能不按時發放,不如先存有些閒錢在身邊。
“公子,我與你成親,給不了什麼嫁妝,不過我願意陪著你永駐邊關,天高地闊,雖可能不如京城舒適,但至少自在不是嗎?”
虞卿滿眼真誠盯著蘇有辭,不帶半點假意,“這麼做可能有一些自私,但公子既然提出這樣的條件,必定是做好了決定,我也願意隨公子前往邊關,我相信公子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一樣出色。”
明眸皓齒,巧笑倩兮。
從虞卿跟在他身邊時,蘇有辭就知道虞卿是個標致的姑娘,儘管可能與那世人眼裡的才女、美人不同,可靈動的眼睛裡露出的神采,在他心裡任誰都比不了。
抬眼打量著蘇有辭神情變化,虞卿心裡有些不安,她不確定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衝動,但她知道,若是離開蘇有辭,她定然會後悔。
蘇煥之說得對,她該相信蘇有辭,就像是當初相信蘇有辭去查征虜將軍府不是為了自己一樣。
遲遲沒有聽到蘇有辭說話,虞卿原本鎮定的心起了一些擔憂,不安在眼裡閃過,抿了抿唇,有些無措得絞著手絹。
那些話,是不是太不知羞了?
“阿卿。”∞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啊?”
虞卿迷茫地答應了一聲,猛地抬頭看著蘇有辭。
是不是要說了?
發現虞卿很緊張,蘇有辭神色柔和,連語氣也變得溫柔。
“我與父親商量去邊關,並非隻是為了我們的親事,我也有私心,邊關雖苦一些,但的確自在,而且我入樞密院,本就不知是為了與朝廷裡那些人算計。”
“那……”
虞卿想問什麼,又見蘇有辭還有話說,立即止住。
蘇有辭起身將那些東西一一收拾好,“我知你一直有顧慮,擔心我做些離經叛道的事情,既毀了前程又與家裡人徹底決裂。”
聞言虞卿點了一下頭後,又飛快的搖頭。
她的確是這麼想過,旁的事情她可以和蘇有辭同甘共苦,卻不能眼睜睜看著蘇有辭與家裡決裂,自毀前程。
曾經將她從冬夜裡拉回來的人,她又怎麼忍心看著他自毀前程。
“與你在一起是心甘情願,去邊關也是甘之如飴,隻是你往後跟了我,免不得要提心吊膽。”
蘇有辭將打包好的東西放到櫃子上,回到虞卿身邊,在虞卿麵前蹲下,握住她微涼的手。
“所以,你願意與我成親嗎?”
成親。
豈有不願意?
虞卿眨了眨眼,卻仍舊不能讓湧上來的淚意褪去,隻能含淚紅著眼眶盯著蘇有辭,眼睫輕顫,眼淚就這麼掉下來。
止不住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掉,虞卿吸了吸鼻子,垂眸點了點頭。
“公子,我們成親吧。”
成親後,原本不相乾的兩個人從此便成了這世上最親密的人,生死禍福相依。
蘇有辭笑著伸手替虞卿擦去眼淚,無奈道:“早知這樣你才能有安全感,我該早些做才是。”
他知道虞卿的不安來自哪裡,是自己從前的“劣跡”,是他的家世,亦是這些閒言碎語。
層層疊疊壓下來,虞卿饒是一個看得開的人,也會陷入其中,被困而不自知,因為這些是變得患得患失。
破涕為笑,虞卿忍不住彎腰抱住蘇有辭,貼著他耳朵小聲道:“公子,往後不會了。”
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安了,她信蘇有辭,不管分開多遠,不管離開多久,她都信蘇有辭會回到身邊。
蘇有辭輕撫著虞卿的背,瞄了眼旁邊那堆東西,不由失笑,“家裡的東西可不止這些,你與我成親後,咱們自然是能拿走多少算多少,不過若是去了,那邊的宅院也是按照我的官銜安排的。”
“定下了什麼時候離開嗎?”
虞卿擦乾眼淚,忽然想到正事。
朝廷再如何,也不可能寒冬臘月的把蘇有辭遣去邊關,而且溫宿使團馬上要到京城,怎麼都要等到溫宿使團離開。
蘇有辭起身坐下,聞到外麵飄來的飯菜香,拉著虞卿往外走。
“記得溫宿使團嗎?多半是隨他們一起走。”
虞卿捉摸了下,“那大概是明年開春的時節了,之前公子說過溫宿使團要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