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看了眼,發現是六子,瞬間眼神一亮,把門開得大了些。
“是送飯菜來嗎?”
“嗯,這回東西有點多,姑娘等等,我再去拿。”六子看著虞卿,眉開眼笑,少年臉上一副開心的樣子,“都是福潤樓裡的菜色,東西已經配好了,姑娘做的時候炒一下就行。”
“噯?”
六子撓撓頭,往裡麵看了眼,確定蘇有辭不在附近,壓低了聲音。
見六子小心的模樣,虞卿不自覺變得緊張起來。
“之前公子說,姑娘不會做飯,但過年時也不讓我來回跑,嫌麻煩,加上我得回家和父母一起過年,所以——便吩咐福潤樓準備好了。”
又是蘇有辭吩咐的。
虞卿驚訝看著六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裡麵的蘇有辭,分明脾氣差還難伺候,但每回總是會照顧她的感受。
“我幫你去拿好了。”
虞卿彎唇一笑,幫著六子把幾個食盒拿進來,六個四層高的盒子,裡麵全都是福潤樓後廚備好的配菜。
從蒸炒到燉煮,基本都全配好了食材,連油煙的用量和水都另外附了一張單子寫明。
看著這堆東西,虞卿有一種自己是不是應該好好修煉廚藝的衝動閃過。
“虞姑娘,東西放完了,我先走了。”六子拍了拍手,“新歲平安。”
“新歲平安。”虞卿送六子到院子外,看著他單薄的身影,不由道:“路上小心。”
“好。”
六子搓了搓手,轉身離開,一個人駕著馬車,離小院越來越遠。
虞卿轉身回到屋內,便見蘇有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驟地愣了愣,隨後道:“公子這樣起來,身上的傷不要緊了嗎?”
“這幾日風雪怕止不住,少出門,隔間那邊已經拉好了幔帳,在那邊做東西不影響。”
“噯?”
“爐灶還有,明日再收拾。”蘇有辭說著,見虞卿臉上迷茫,忍不住伸手彈了一下她額頭,“除夕當天三餐交給你了。”
“……那、那公子吃餃子嗎?我會包餃子。”虞卿思考了半晌,終於想出一個勉強算得上不錯的手藝。
從前過年時,她陪著母親還有祖母做過一些,儘管不算熟練,但品相還算不錯。
蘇有辭看著虞卿,笑了一下,“你還會這個?”
虞卿聽著他一副不相信的語氣,窘迫難忍,立即道:“會!除夕那天我會做的,那天公子什麼都不用做,我會提前把東西準備好。”
不管是做菜用的爐灶還是彆的,她都會一一準備好,反正還有兩天時間準備。
用過午飯,虞卿挽著袖子,穿上罩衣開始著手去收拾隔間,可以用來做廚房,反正平時也隻有兩個人吃,偶爾還隻有她一個人,做菜也不會太嗆人。
“那些東西,你看著收拾,用不上的就丟到外麵去,不用留著了。”
虞卿剛把頭發挽在腦後,用布巾包著,便聽得蘇有辭開了口。
詫異看向蘇有辭,見他頭也沒抬,盯著手裡的書,似乎沒聽到她回答,翻了一頁後才看向她。
“怎麼了?有什麼東西不好處理?”
“……不是,公子放心,我會收拾乾淨的。”
蘇有辭點了一下頭,神情無異,和之前並無什麼兩樣。
掀開幔帳走進隔間,看著之前被她挪到一邊的幾個陶罐,還有一些工具,她不知道哪些是不必要的,不過——
蘇有辭應是不願意見到這些東西了,眼不見心不煩,看了免不得會想起之前的事。
想到蘇有辭身上的鞭痕,還有棍子打出來的淤青,虞卿歎了聲,用臂繩將袖子固定,將東西慢慢收拾好。
幾個陶罐和農用的工具搬出去後,一下寬敞起來。
虞卿看著三個爐灶,差不多大,用一口小鍋正好,旁邊桌上油鹽醬醋都擺著,還放了一簍子的炭火。
小爐灶隻能用炭火,還好送來的炭火存量夠,不然這個冬天怕是要凍死了。
虞卿收拾了一會兒,熱得前%e8%83%b8後背都是汗,臉上還黏了幾根發絲。
抬起胳膊擦了擦臉,把剛才食盒挪到原本的雜物間,決定把這裡當成小廚房,反正她也不會用外麵那個灶台。
最後一點,擦乾淨桌麵,看著乾淨整潔的小廚房,心情好了不少。
一個下午的成果,看上去還不錯。
待解開臂繩,回身掀開幔帳,意外撞上蘇有辭看來的眼神,壓下驚訝後,故作無事去拿彆的東西。
是舍不得的吧?
準備那些東西的時候,一定是揣著滿心歡喜的期待,兩年的感情,怎麼可能會一下連根拔起,想必是連著皮肉一起,疼得厲害。
虞卿覺得自己太體貼了。
“東西都收拾好了”蘇有辭放下手裡的書,站起來時動了動胳膊,“送來的食盒裡有現成的,今晚吃這個。”
“嗯,公子還有彆的想吃的嗎”
“倒是沒有。”
他身上的傷不宜喝酒,福潤樓的菜都是按著他的口味來的,也沒什麼特彆想吃的。
虞卿點頭,走至一旁收拾了一下屋子。
正欲直起身時,忽地瞥見地上一樣東西,像是香囊,繡工精致,上麵是一株蘭花。
“公子,這東西是你的——”
“彆碰!”
正要撿起的虞卿被這一聲嚇得縮回手,不待她開口,蘇有辭幾步走回來,彎腰撿起來塞進懷裡。
麵上是少有的怒色和急切,虞卿看得分明。
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虞卿的心也跟著往下沉了幾分。
是薑瑟的吧。
第17章 你醉了。
大年三十,熱鬨的氣氛絲毫沒有傳至小院處。
早上虞卿便換了一身衣服,穿著罩衣在小廚裡忙前忙後,不時有切菜、烹煮的聲音傳出,直至中午都未從廚房裡出來,反而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爐灶前,托腮盯著裡麵沸騰的湯。
薑瑟對蘇有辭來說,真的很重要吧?
要是不重要的話,怎麼會那麼激動。
偏偏這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讓她臉上的笑容都變得極為勉強。
真是討厭,早說了,她和蘇有辭隻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不,是她單方麵的利用,蘇有辭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不過——
與花在雪球身上是一樣的。
走神了片刻,腳邊拱來拱去的一團毛茸茸讓虞卿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發現是雪球,禁不住笑了。
伸手摸了摸雪球的腦袋,小聲道:“你可比公子可愛多了,還是你好。”
很輕的一句話幾乎被沸騰的聲音掩過去,虞卿拿帕子裹著揭開鍋蓋,把食材放進去。
雪球不明白虞卿的話,隻覺窩在她身邊安心,就這麼靠著,還吐了吐舌頭。
“小傻子,這裡這麼熱,你還是到外邊去好點。”
伸手推了兩下,發現雪球不打算離開自己,虞卿心念一動不再勉強,隻讓它窩在自己旁邊。
還是第一回 感受到被人親近、依賴的感覺。
“什麼時候可以吃上飯?”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虞卿愣住,回頭望著蘇有辭,發現蘇有辭換了一身靛藍色的衣服,原本就冷峻的眉目更是鋒芒外露。
虞卿收回不該有的雜念,露出一個笑。
“公子要是餓了的話,可以先吃一點米糕,都是熱著的,菜的話,馬上可以了。”虞卿語氣、神態和往常無異,連蘇有辭都看不出破綻。
她是不該有什麼過多的想法,這不就是她本該做的事嗎?
蘇有辭目光在虞卿臉上停留了不少時間,然後“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出去的時候也沒有帶走虞卿遞上前的米糕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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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糟了,這一桌子菜都是她做的,不想吃今晚不得餓著守歲?
想著,虞卿蹙了蹙眉,把東西放回去,托著臉思考蘇有辭是不是打算換個更懂事的人在身邊伺候了。
她的沒個性也是一種個性,反而會讓蘇有辭不舒服的吧?
虞卿從未這麼頻繁的反思過自己,可要讓蘇有辭自省也不顯示。
繼續在小廚裡忙活,想到昨晚是兩人這一月來第一回 分開睡,虞卿越發覺得自己得罪了蘇有辭。
嘖,那香囊又不是她弄掉的,而且掉在地上,她撿起來怎麼還成了她的過錯?
以後再有這類事情發生,她一定多一眼都不看。
除夕夜晚飯開得早,申時才過,便已經能聽到附近不多的人家裡傳來鞭炮聲,好一陣都沒停下。
虞卿把菜端上桌,看了眼桌案後的蘇有辭,想了想。
“公子,可以開飯了。”
“嗯。”
蘇有辭看了眼虞卿,發現虞卿竟然沒有半點在意,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但肯定不好受。
被晾著了?
一個身世淒慘的小女子,他那麼在意做什麼?
放下手裡看了一個時辰才翻了幾頁的書,蘇有辭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心被吊著,有些不爽。
走至飯桌旁,看著上麵連擺盤都很好看的桌子,眼神暗了暗。
憑什麼虞卿一點都不在意?
換作是他,有人敢這麼對待他,肯定直接把對方痛罵一頓,再不濟也是冷著臉,虞卿也太……乖順。
蘇有辭總覺得,眼前的虞卿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在這之前,他以為虞卿是一株隨時都有可能枯萎的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凋零了,誰知道這株花不僅沒有枯萎,甚至還越來越堅韌,根%e8%8c%8e牢牢抓著腳下的泥,任由風吹雨打。
正在收拾的虞卿自然不知道蘇有辭在想什麼,她隻是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有點刻意了?
蘇有辭……
雙眸微動,虞卿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眼波流轉,已有了對策。
自她從餘家逃出來後,餘家那邊似乎沒有找過她,也是,餘家恨不得她死在往外麵,怎麼可能會主動找她。
畢竟餘二叔那個混賬東西,都敢對自己的親侄女下手,怎麼又不能對外宣稱她自知羞恥,被逐出餘家後生死不明。
若非餘家傍上了朝中位高權重的人,又即將飛黃騰達,將家中女兒嫁給那位大人物家裡公子做續弦,她便會一張狀紙告到官府,揭露餘二叔做過的醜事。
換下`身上的衣服,虞卿走到外麵,看見蘇有辭已經坐下,手邊還溫了一壺酒,唇邊掛著笑意走上前。
“公子。”
“坐。”
虞卿依言坐下,看著蘇有辭,思忖片刻,麵上神色雖不變,心下已有了應對之策。
桌上擺了十二道菜,虞卿飯量本就不大,陪著蘇有辭閒聊,說著話倒是吃了不少,一頓飯吃到了戌時。
喝了些梅子酒,虞卿麵頰酡紅,眼眸比平時更潤。
看了眼蘇有辭,將桌上東西全都收到廚房後,便和蘇有辭一塊坐在躺椅上,手邊還放了一盤瓜果。
“感謝公子收留我至今,若非公子,虞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