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秋君!”
永秋君立於雲端,高高在上,俯視著她:“魔子又來作惡了。”
於說哈哈大笑。
她眼神冷極,而她緩緩偏頭,看向永秋君身後側幾丈,白衣龍女抱著琴,發辮貼著臉頰,額發被風吹亂,襯著她一雙漆黑的眼睛、白到近乎失血的臉頰。
於說笑眯眯:“龍女,你也出手了。”
龍女閉一下目後,再一次壓下神海中道心的錯亂不穩。她沉靜地站到自己師父身邊,抱緊懷中琴,她眼睛烏黑至極:
“……我一直告訴你,我站在我師父這邊,是你不信。”
她眼神迷離一瞬,很快再次堅定,低下視線:“我不會被魔引誘,我守住了道心。”
於說低笑。
她問:“是麼?”
辛追臉色更蒼白一分,她靜靜地立在永秋君身後,抱琴的模樣,分明強硬,卻在這一刹那間帶些破碎羸弱。天際密雲湧動,她側過臉不看於說,天上的風吹起她的衣裙,如針尖一般刺向她全身,而她蒼如雪光。
薑采與永秋君目光對上。
這位仙君,她從來看不透。此時仙君對於說出手,和薑采目的一致,薑采卻依然覺得永秋君離他們很遠。永秋君浩瀚淡漠的眼神告訴她,這是一個和張也寧絕不相同的人。
這也許是真正的仙人——螻蟻凡塵,他皆不在意。
他要殺的,始終隻有一個於說。
永秋君再次向於說出手,薑采劍光掠過半空,同時出手,辛追的琴弦跟著殺來——無論如何,在這一刹那間,他們是合作關係。
薑采打鬥間,隨手挽起一個劍花,向外一拋後,一個術法在天邊炸開如焰火——而埋藏在巫家外的瑟狐、魔東王、魔西王為主的魔修們,看到煙花訊號,凜然從暗處爬出來。
瑟狐依然哭喪著臉:“真的要打嗎?我們怎麼打得過魔子?我們怎麼敢和魔子作對啊?魔子要是不死……”
魔東王一貫沉穩,跟著薑采走上這條路,他們就回不了頭了。他們現在隻能希望薑采勝,魔子必須死在今天。這位魔東王沉著地指揮魔修們跟上他:“魔子死了,以後魔域就是我們的天下,今天在場的,全是功臣!”
魔西王豪氣萬分:“希望尊主看在我任勞任怨的份上,事後能和我一起約個小會……”
魔東王:“……”
魔東王:“衝——”
瑟狐被甩在最後,看著魔修們一個個從魔%e7%a9%b4中鑽出,卷起塵土撲向巫家。瑟狐被卷得原地翻了兩滾,呸呸呸個不停,吐掉嘴裡的土。很快身邊的魔修們全都衝了出去,瑟狐趕緊:
“等、等等我!我……我……”
他一閉眼,鼓起勇氣大吼:“我也願意為尊主出力!”
而當這些魔修們衝出後,巫家的打鬥局麵再次被衝得混亂。因這些魔修,針對的也是魔修……心神原本恍惚、一直關注著天上打鬥的百葉回過神,目光閃爍。
百葉悄聲吩咐自己的人手:“不要對修士出手,有另一波魔衝了過來。我們先弄清楚情況。”
一旁的魔南王一聲冷笑,盛知微深深看一眼百葉,一道法術殺了一個修士。他二人帶隊的魔修們沒有空理睬百葉這邊,但是隻要他們勝了,百葉這一次,就彆想再死裡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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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戰場一派混亂,高手有薑采、永秋君聯手對付魔子,尋常人有四位魔王之間的內鬥,修士們的加入,巫家子弟的參戰,不斷從織夢術中跌出來的修士……
他們絕想不到,此時在劍元宮中,也是一派大戰。
謝春山直闖山門,與自己的師父、劍元宮的掌教雲枯君對決。隻因謝春山要見天龍長老,門中不許。
而青雲宮前,剛入門也就十來年的賀蘭圖使小聰明要將那些看守青雲宮的弟子們引走。失敗後,賀蘭圖直接出手,和看守長老的弟子們打了起來。賀蘭圖注意著將這些弟子不停地往青雲宮外走,好給天龍君留有餘地。
隻因半個時辰前,謝春山找上他,要他裡應外合,一同救出天龍君。
而兩息之前,賀蘭圖的神海中炸起天龍君輕柔的聲音:“小圖。”
賀蘭圖正在纏弟子們,腦子裡驟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天龍長老?您怎麼能給我傳話……”
玉無涯聲音一貫溫柔:“傳音入密的手段罷了。你離青雲宮很近,我正好能施展這手段。小圖,你引走這些弟子,將他們引遠一些。我自有手段出來。”
賀蘭圖迷惘問:“長老,您真的像大師兄說的那樣,被關在青雲宮裡啊?為什麼要關你?”
玉無涯含笑:“這事比較複雜,事後再說。不過小圖幫我引人,日後必要受罰,想拜一個厲害的師父都難了……你願意幫我麼?”
賀蘭圖漲紅了臉,他還與弟子們在糾纏,登時一個響亮的喊聲驚得對麵的師兄師姐們愕然:“我願意!”
賀蘭圖回過神,握緊手中劍,閉上眼就衝上前,砍向一個昔日待他最好的師兄。他心裡說著抱歉,嚇得快要掉眼淚……對麵師兄的龐然劍意拂來,他隻能默默承受。
幸好他原身是金鼎龜。
被這些劍打幾下……應該死不了吧?
玉無涯感受到外麵的動靜後,歎口氣,開始在殿中站起,一柄長劍出現在了她手中。她向殿外走,迎著問心陣的重重封鎖,靠著靈力和劍法,一步步闖開大陣。
問心陣下,問人道心,而整整一萬年,哪有人的道心是時刻都承受得住質問的?
玉無涯麵容失了血色,蒼白之下,更顯憔悴。然而她手中劍出,如流星般刺破萬物。她回頭,凝視著身後的宮殿,摔起來的殿中器具。整個大殿在她身後分崩離析,攔不住她一步步向外走。
玉無涯歎一聲。
從來如是,她的道,一向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世間萬物,皆不能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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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劍元宮弟子們有幸見到了他們最敬仰的長老出的那一劍,也有幸看到了青傘之下,大師兄的淩厲身法。
那樣凜冽浩然的劍光劃破大半天際,明亮萬分,誰人能敵?
玉無涯與謝春山兩相配合,整個劍元宮,竟然無法阻攔他們。玉無涯闖開了青雲宮的問心陣,化作玄光離開劍元宮,順手帶走了被師兄們壓著打的賀蘭圖。
他們逃離劍元宮前,聽到雲枯君氣急敗壞的聲音:“天龍長老,春山胡鬨就罷了,您怎麼跟著一起胡來?劍元宮的大陣是保護你們,那可是永秋君,那可是魔子——”
玉無涯清潤的聲音掠過半空,柔聲:“自然知道掌教好意。然我唯一弟子受困,師父豈能不救——”
雲枯君:“可你如今的狀態……”
玉無涯微笑,抬頭看天幕。她腳邊虛弱地坐著賀蘭圖,身後立著謝春山。
她隻道:“生死由命吧。”
劍元宮中,玉宵君火冒三丈還要去追,雲枯君一聲歎,苦笑:“算了,隨他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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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春山這才問玉無涯:“天龍長老,我來尋你,是因為……”
玉無涯:“知道。我曾經想過,你天縱奇才,終有一日會再次找上我。”
她側過臉打量他,幾多審度,帶著幾分歎息。
謝春山沉默一下,俯身問:“我可是傲明君的轉世?”
玉無涯:“既已猜到,何必多問?”
謝春山握住傘柄的手收緊,他麵上仍帶著笑,笑意卻有些收斂了:“我可是死於您手中?”
玉無涯:“不是。”
謝春山怔忡一下,鬆口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玉無涯:“然而我是親眼見到傲明君死的。我如今要去救我徒兒,我們邊走邊說吧。”
謝春山回到修真界就覺得氣氛不對,到這時他才有空問:“師妹怎麼了?她不是去參加巫少主婚宴,幫忙除魔子嗎?”
玉無涯歎:“隻怕永秋君一心要除儘天下魔,不肯放過阿采。”
第88章 巫家占地連綿千裡,……
巫家占地連綿千裡, 雲深霧籠,巫家子弟常年居於此地。起初巫家隻是一個小家族,時日長了, 子弟多了, 僅靠著家族子弟就撐起了一個大門派,足以與其他三派收弟子的仙門同列。
但今日,巫家淪為修羅場。
修士、魔修在此處開戰, 仙家手段頻出,巫家作為主場, 戰事結束後,必然實力受損嚴重。
巫夫人氣怒至極,她未曾見到曾經芳來島上的戰鬥,她深恨芳來島的女修,但是今日,巫家僅僅作為戰場, 就遭受了這麼大的重創。高高在上的四大仙門, 其實從不在意個體的存亡。
巫展眉施法不斷, 她的幻術造詣高極, 終於在這一次徹底展露眾人麵前。平時深深厭惡巫展眉的巫夫人卻顧不上嫉恨這個庶女,隻能互相配合殺魔。
巫展眉雙眸光華閃爍, 將一魔修擊退後, 她疾步便要走, 卻被身後扶著巫子清的雨歸喊住:“妹妹, 你去哪裡?”
巫展眉:“我要去找哥哥!”
——她從頭到尾都不在乎巫家的損失。
雨歸艱難道:“長夜在織夢術中不知外界情況,張師兄不出夢境,他就不可能出夢境。算起來,他比在場的我們都要安全很多。這時候, 你去找什麼哥哥?不來幫忙帶走公公嗎?”
巫展眉回頭,目光對上雨歸攙扶著的虛弱的巫子清。
巫子清咳嗽不住:“不用……”
雨歸柔弱而堅定:“妹妹,聽話!”
巫展眉一怔,盯著雨歸的眼神頗為古怪。她愣片刻後,想了想,壓下自己的滿腔憤懣,不情不願地跟上來。
戰場下方屬於修士和魔修的對峙,而上空的樓閣、山峰、雲穀,風雲變幻,幻形重重,則是薑采、永秋君、辛追,三人共敵於說。
薑采與永秋君聯手,才知於說的真實實力的可怕。永秋君是仙,一個仙竟然一時間拿不下一個魔子。如今三人聯手,於說還能與他們一來一往戰得酣暢——這位魔子的修為,即便不如永秋君,恐怕也相差不會太遠。
薑采穩住心神,在此時放下自己對永秋君的偏見,全心全意地合作。隻有先殺魔子,其他事情才能再談。
這麼長時間和平共處下來,她已經勉強能夠壓下自己體內魔疫的暴虐。但是魔疫亦影響她的修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修為被這些魔疫牽連得緩緩下跌……如今她莫說成仙,能維持如今的修為已經艱難。
雖則如此,這一切都是魔子帶來的。
隻有殺了魔子,這一切才會結束。隻有殺了魔子,才不枉她的重生一場。
在薑采激戰之際,永秋君也在默默觀察薑采。永秋君亦是第一次見到薑采與人戰鬥,此女身手翩若驚鴻,劍法淩厲迅捷,隻她一人,就能獨擋於說一麵。
不愧是先天道體。
拚著魔疫的拖累,仍能和於說打到這一步。假以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