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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54 字 6個月前

是……不能看著你死在我麵前。”

她抗拒來去,反複來去。隻因她心裡知道,張也寧在她這裡,與彆人不同。

前世是他送她往生;

今生是他知道她過往。

她堅定地走在一條未必有歸途的路上,誰也不等,誰也不求。她誰也等不到,誰也求不來。隻有張也寧……他是聖潔的,安然的,強大的,包容的。

若有一天,當她已經無路可走,抬頭之時,那輪皓月依然懸空,張也寧已成為真仙……這也許便是她重生而來最大的安慰了。

她重生後,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活,會有好結果。可她希望張也寧有好結果。

薑采目中淋漓的光落雨一般,噙而不墜。張也寧身子上仰,渾身顫唞,隻抓她手抓得很用力。他一直用目光暗示她,但她刻意躲過他的目光,又心神恍惚……他和她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默契,在這時蕩然無存。

張也寧隻能僵著身等待,積攢著些許力氣。

薑采終於俯下`身來抱他,他用儘全力抬起手,一把勾住她脖頸,將她拉扯下來。薑采跪於他身前,吃驚萬分。本以為他會氣得壓根不想挨她一下,可他竟然將她拉了下去。

他力道對她來說仍然太輕,薑采卻配合地俯下`身,貼著他有些發燙的麵頰。他還在咳血,喘熄急促。薑采輕輕地將他麵頰上的亂發拂開,情不自禁哄道:

“你彆怕,我會很輕的。”

張也寧:“……”

薑采:“我知道你難受,抗拒……但是我會很快的,彆生氣。”

張也寧目如雪水,粲然生波。薑采無法解讀出他眼中之意,隻是他一直扣著她手腕不許她手指摸到他肌膚,薑采心裡著急萬分,病裡亂投醫,靈光一閃:

“難道你還想要前戲?時間來不及啊……不如,我親你一下吧。”

她就想先把他哄住,然後封他五感,好讓他的感覺好一些。她有了決心後俯下`身,毫不猶豫地要親他時,唇才挨到他唇角,他極輕的聲音靠著唇的翕動,終於能被她聽見了:

“聽我說!”

薑采一愣。

道元之氣越來越弱,他挽留得頗為辛苦,是以眉心蹙得更緊,讓她忍不住抬手撫摸他眉心。他一身冷汗,麵頰濕的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般,羸弱、禁忌,盈盈如雪色月光一捧,流在掌心便會化掉。

而張也寧貼著她的唇,吃力萬分:“給我靈力!”

薑采不解。

她心想我犧牲自己,與你雙修,目的不就是為了給你靈力麼?你還要什麼靈力?

張也寧目中浮起羞惱色。

他聲音輕卻用力:“你、你總要我能夠動,能夠起來吧……你難道真的要我像死魚一般,任由你胡作非為?我……”

他彆頭,羞恥至極:“我不是不願意……你起碼得讓我有力氣坐起來。”

薑采怔忡。

張也寧說完話,便脫力地重新奄奄一息,隻用一雙冰雪眸子盯著她。而薑采與他對視片刻,她心中的緊張焦灼緩緩地一掃而空。她微微一笑,低下頭,與他額頭抵靠,將些許靈力傳入他體內。

她知道一個沒有靈力的空殼子留不住這龐大的靈力輸入,但她不介意這些靈力的浪費,反正……這是他要的。

她手指撫摸他麵容,輕聲問:“真的願意與我雙修,願意留在這裡?”

張也寧無奈地盯她一眼——

她都要用強了,他除了順意,抗拒隻會引來更糟糕的結果。

然而他心裡也同時浮起些許歡喜。

他想她心裡是有他的。

她連他一具分化身都要留下……她心裡當是有他,當不是他的錯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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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中心山廟前的打鬥太過激烈,百葉入場,薑采二人離開,百葉一人承受了所有壓力。

但百葉許久不敗,頗讓盛明曦凝目,心裡駭然——“難道我平生隻顧著提防薑采張也寧二人,沒有注意到這個丫頭?但是劍元宮何時有這麼厲害的弟子了?”

盛明曦著急,她雖然之前重創了張也寧,但她那一招耗去太多靈力,如今也後勁不足。雖然這山廟會不斷提供靈力,但她身體的疲憊,卻漸漸現出。然而如今的芳來島,除了她,還有誰能攔住這許多人?

難道她能指望自己的女兒,盛知微麼?!

盛知微會管這個麼?!

盛明曦心裡更急,招術更厲,想要速戰速決。

百葉應對得有些吃力,卻並未露出頹態。

雙方打鬥中激起的氣流碰撞,讓此方空氣震蕩,整片天地雲煙飛繞,氣流不穩。被他們打鬥影響,蒲淶海的水汽聚集到天上,烏雲一重重密布起來,越來越濃。

終於,轟一聲雷鳴後,劈裡啪啦下起了大雨,澆覆整片芳來島。

而此時島主府上,明秀和攔路的巫子清打得不可開交,巫長夜和雨歸在修煉功法,謝春山在尋找機遇……大雨滂沱澆下時,後院中坐在屋廊下的盛知微仰頭,專注看雨。

江臨在旁溫聲:“島主召整座島的人去護神像,你真的不去呢?”

盛知微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她哼起來時,也嬌俏萬分:“我不去。我不喜歡芳來島,這裡的人整天怪怪的,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天天給一尊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神像偷偷祭祀……我不喜歡這裡。”

江臨道:“你日後也是要繼承此島,做島主的。你怎能說自己不喜歡芳來島呢?”

“我就是不喜歡啊!”盛知微睜大眼,抱住江臨手臂,“你知道的,我從小又不在這裡長大,我對這裡沒有感情的。我小時候的記憶,都是和你一起流落在……”

江臨捂住她的嘴,笑:“噓,小聲,不能說那個的。”

盛知微笑眯眯,拉下他的手。她再次蹭到他懷裡,喃喃自語:

“江臨,我真的很懷念小時候那段時光啊。那時候雖然過得很苦,有好多人追殺我們,但是沒有什麼逆元骨,也沒有什麼無生皮,我什麼秘密都不知道,隻要跟在你身後就好了。

“你帶著我一起躲妖獸,一起殺魔物。咱們一起在人間的街道上躲雨,一起東躲西藏……那時候多好啊。我不想長大啊,長大後一地雞毛,一地碎片。都是立場的問題,都是功法的問題……滿地雞毛,無處說起,到最後靠自己,也靠不住。”

她閉上眼,抱著他手臂,唇角浮起笑。

她篤定道:“我不是被娘養大的,我是被你養大的!”

江臨目中溫和之光閃過,他道:“我那時候對你那麼凶,你也喜歡麼?”

盛知微噗嗤笑。

她閉著眼,腦海中已經想到了他們初遇的時候——那時候芳來島遭遇攻擊,她一個幼童流落在外,懨懨地趴在一塊木板上,在茫茫蒲淶海中飄搖。

蒲淶海不知將她帶去了哪裡,她那時候還沒有學會辟穀,又餓又累又委屈,哭得快要暈倒時,朦朧中看到一個黑衣青年踩在她漂浮的木板上,落了下來。

幼童並不知道他相貌的出色,但他在她最害怕的時候出現,她的雛鳥心態,讓她一瞬間對他生出了無限好感。

她趴在木板上哭:“我會這麼死掉吧?”

而黑衣青年不耐煩地說:“一生這麼漫長,不到死的那一刻,你怎麼知道你會死?”

幼小的盛知微哭得打嗝,眼淚鼻水流了一臉,形象實在稱不上好,也許都不是一個好看的小孩子。她就用那副尊容仰著頭看那個青年,抽抽搭搭,含著淚:

“那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麼?”

江臨的答案,盛知微記了一輩子。

日光炎炎,海風呼嘯,四麵八方皆是無垠。方寸之地,他立了許久,黑色的衣擺無數次被風吹到幼女臉上。他終於俯下了身,將她抱入懷中。

他說:“起碼現在不會死。”

——從那時候開始,江臨在她心中,便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所謂的真仙永秋君,芳來島的“神”傲明君,盛知微從來不看在眼中。那些人沒有在她最害怕的時候救她,她心中的“仙”“、神”,永遠隻有江臨一人。

不管母親盛明曦如何厭惡江臨,盛知微都堅定地要江臨留在自己身邊。

暴雨嘩啦啦,盛知微睜開眼,與青年溫潤的眼睛對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江臨:“不管我是什麼惡人?”

盛知微堅定:“不管。”

江臨:“不管我要做什麼壞事?”

盛知微:“不管。”

他微微笑,伸手在她臉上撫摸一下。他目中的柔情,她不會看錯,她知道他也喜歡她。

於是她撲入他懷中,撒著嬌:“下雨了,我們不要管母親他們的打鬥,我們玩以前玩的遊戲吧好不好?

“唔,我們玩捉迷藏。我去藏好,三息之後我來找我,好不好?不許用靈力去感知!”

江臨好說話地點頭:“好。”

盛知微便跳起來,冒雨向外跑。

她跑到了院門口的廊下,忽然轉頭,看那在屋簷下坐著的青年。她心裡有一種濃烈的不舍,好像她轉了頭,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但是那怎麼可能,他一直在啊。

江臨挑眉:“怎麼不去躲了?”

盛知微壓掉自己那不祥的感覺,手背後:“那你要快點來找我,要找到我啊——

“像我們小時候玩的那樣。不管我藏到哪裡,你都能找到我。

“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雨水嘩嘩,磅礴聲震。此間小景疏美,葉落幾叢,花敗幾枝,在歲月倥傯中不過是瞬息之錯。

江臨坐在屋廊下,他彎眸而笑,他麵容秀美,笑容如水。他豈會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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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洞%e7%a9%b4外,薑采虛幻的身子從洞中走出,越是走向外,她的身形越清晰。當她距離山洞五步遠後,她的身形便恢複如常,能夠被人看到了。

她麵色如常,心裡卻輕輕地鬆一口氣。

她儘量遠離那山洞,負手站在山崖邊,打開法眼,凝望著山頂山廟那一方的打鬥。那一處大雨滂沱,此處卻隻是些許淅瀝小雨,並不影響人行動。

薑采微微皺眉,想要抽身去那一方相助百葉。但她又知道自己如今狀態有異,會在打鬥中受到影響,也許還會拖累他人……薑采勉強定神,按捺住自己焦灼的心。

忽而,她耳朵聽到什麼動靜,她身子緊繃,猛地扭頭向山洞方向看去。

微微濛濛的細雨下,天地晦暗,無星無月,少年道士扶著山壁,虛弱萬分地一路走出山洞。

張也寧感覺到什麼,一抬頭,與薑采愕然的目光對上。

張也寧一怔,他眼中神情起初無措,然後轉為和她一樣愕然的神情。

且在同一時間,兩人的心神中,都感覺到男女肌膚相觸時的輕微亂喘聲,如同炸在耳邊一樣。

薑采:“……”

張也寧:“……”

薑采喃喃自語:“你怎麼……出來了?”

張也寧麵不改色:“你怎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