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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仙 伊人睽睽 4309 字 6個月前

長輩發愁,薑采自己倒是無所謂。

她重生而來,對所謂成仙機緣,早不如前世那麼看重了。她有自己的執念,那執念與魔域有關,還要等一段日子。

想到這些前塵過往,薑采微微歎口氣。她飲儘最後一口酒,又望見桌上的《封妖榜》,不禁閉目,陷入深思。

在前世同樣的這段曆練中,因為薑采被徹底封了修真界的記憶,從而沒有發現《封妖榜》這本書;但是此世薑采帶著前世記憶重生到同樣的曆練中,曆練走向稍微不同的同時,她發現了《封妖榜》這本書。

人間怎麼會存在這種書?這書是誰給的,抑或是一直就存在於人間?

用活埋人為祭這種殘忍手法來封妖,是真實能做到的,還是隻是一道假的術法?

若是假的術法,是誰在引人墮魔;若是真的術法,仙家可以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唔,看來她雖在人間殺死了趙長陵那道曆練身份,但回了修真界,為了解答這個難題,她少不得要再去找趙長陵問清楚才是。

薑采閉著的眼皮上,睫毛輕輕顫唞。她心歎麻煩啊,沒想到一本書,可能藏著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伏在窗邊閉目假寐,思量著日後怎麼打聽此書有關的消息。雖假寐,她的神智仍是清明的,閱儘整片青雲宮的大小瑣事。

殿門“吱呀”打開,女郎輕而弱的腳步聲在殿中行走,空寂寂的。

薑采所住的宮殿沒有什麼繁瑣器具,那女郎進來後,停了會兒,將一件外衫披在了薑采身上。女郎又體貼地關了窗子,嘀咕:“喝了酒還吹風,師姐也太不講究了。”

這聲音,是雨歸的。

薑采不置可否,知道她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關心師姐,一定要讓師姐本人聽到。

自她回歸劍元宮,雨歸便跟前跟後,絞儘腦汁想留在她身邊伺候。

雨歸此女,生平……也很可憐。

雨歸原來是芳來島的女修,要被人送去做爐鼎時,她逃了出來。之後,她被劍元宮的大弟子謝春山所救。

可惜到了劍元宮,雨歸因體質已壞,她不適合習劍元宮的法術。她入不了劍元宮的門,成不了名正言順的弟子,隻能做著侍女一樣的活計,四處討好人。

薑采心知雨歸待自己殷勤的原因,出於憐憫與觀察,她並未拒絕,才讓雨歸能在青雲宮自由出入。

薑采回憶前世,模糊記得這般不起眼的小女子因容色驚人,很快嫁人,又很快死了……一道帶著雀躍與好奇的少年音從殿門口傳來:“雨歸姐姐,薑師姐在療傷麼?”

雨歸輕輕“噓”一聲:“師姐喝醉了,我們出去說話,彆打擾她。”

那少年雖不情願,仍被雨歸強行拉了出去。

然而過了一會兒,離薑采近的窗子被風輕輕吹開,薑采感覺到殿中多了一道氣息。

那多了的氣息在殿中走來走去,一會兒搬個花瓶,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把她手邊的酒壺拿走,再一會兒,又巴巴地端出瓊脂清水來……

最後,那人跪在她麵前,小心翻開她衣袖,查看她身上的傷。

薑采心裡歎:這些師弟師妹們,殷勤起來要人命。

她手撐著腮,徐徐睜開眼,正好與俯身的賀蘭圖麵對麵。

賀蘭圖一愣,眼尾的花瓣妖紋在日光下粲然一閃,頗有豔色。他對上薑采的目光後,站起來往後退開,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這小妖怪在劍元宮混了好些日子,如今學了不倫不類的執手禮,向師姐問好:

“師姐,我是聽說你喝醉了,來照顧你的。師姐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既不要侍女也不要小廝,打理起來,難免粗心。”

薑采將袖子放下,慢悠悠地擋住自己手與臂上被魔氣所侵後的傷,也擋住賀蘭圖好奇的目光。

她哼一聲,揶揄道:“我不粗心,誰給你機會進殿來呢?”

賀蘭圖臉刷地一紅。

他垂下眼,偷偷抬眼皮觀察坐在窗下的女郎。

他見日光徐而暖地傾瀉而入,薑采伸個懶腰,長腰一展,如雪壓鬆,如弓拉滿。

薑采穿藍白相間的道袍,長絲絛委地,她隨意地屈膝而坐,倚著身後牆麵。她仰頭,眉心額飾銀光輕晃,她吹口氣彈開麵上的發絲,微微轉轉臉,那一頭微亂的濃黑發絲便托住了那把窄腰。

薑采手敲幾案:“看什麼?”

賀蘭圖連忙收回目光,羞愧自己道心不夠堅定。他本就忐忑,怕是因為自己是妖,劍元宮才不收他當徒弟。趁此機會,看師姐心情尚好,賀蘭圖便主動問:

“薑師姐,我能不能參加劍元宮明年的入門小比啊?”

他紅著臉:“我想和薑師姐當真正的同門。”

薑采手撐在膝蓋上,托腮觀察他。

她問:“為什麼非要是劍元宮呢?”

賀蘭圖以為她這是拒絕,著急了:“因為我到修真界,見到的第一個大門派,就是劍元宮啊。因為師姐很厲害啊!我這些天也聽說了,師姐在整個修真界都非常厲害,是被看好的有成仙希望的天才……

“雖、雖然劍元宮沒有收過妖當弟子,但是雨歸姑娘不也在嘛。”

薑采瞥去:“嗯?”

賀蘭圖打個哆嗦,氣勢弱了:“我能看出來,雨歸姑娘原來是隻小蝴蝶。”

薑采淡聲:“雨歸不算劍元宮的弟子,她原來是被大師兄撿回來的。”

賀蘭圖一愣一愣的,失落地“哦”一聲。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下來。

薑采也不開口,她一手指纏著自己一綹發絲,另一手在麵前小幾上的紙張上輕輕劃拉幾下。那紙應聲裁成幾段,被她在小幾上輕輕一拍,幾片紙懸在了半空中。

賀蘭圖悄悄看,見懸掛在薑采麵前的幾片紙上,寫著修真界“四道一佛”的名字——

長陽觀,天下道學的聖地;

劍元宮,劍修的聖地;

芳來島,妖修、女修的聖地;

巫家,幻術的聖地;

三河川,佛修的聖地。

薑采望著這幾個去處,微微出神,想著賀蘭圖的去處。

她在劍元宮上劃一個叉,因她始終忌諱賀蘭圖會對自己師父造成的影響;她再劃掉三河川,因賀蘭圖看著不像是能入佛門的人;巫家再劃一叉,巫家不會收非本家的弟子。

最後,薑采的目光落在長陽觀和芳來島兩個地方上。

長陽觀有真仙坐鎮,但是……經過前世自己被四大仙門聯手誅殺的事,薑采對四大仙門之首長陽觀的立場,有些懷疑——

“培養出一個墮仙的仙門,必然是有些問題吧?”

薑采直接忽視了自己前世也是劍元宮培養的,她單單懷疑長陽觀有問題,乾脆地在長陽觀上也劃了叉。最後,薑采目光落在芳來島上,她托起腮來凝視。

芳來島所處地段,靈氣是修真界最濃鬱的地方。芳來島人均暴力美人,而且他們專收妖修、女修。看起來,賀蘭圖很適合這裡。

不好的是,芳來島向來與世隔絕,它不理世事,世事也少知它。

雨歸是從這個地方逃出來的,這裡發生了什麼讓雨歸逃離?薑采前世沒注意到雨歸這個人,這一次卻開始在意。

而且,在薑采前世死之前,聽聞芳來島沉入蒲淶海,新的與其他仙門一起討伐她的芳來島,已經不是原來的芳來島……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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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圖見薑采的目光長久地停在芳來島上,心裡一慌,大聲道:“師姐,我就想留在劍元宮。我練劍資質不差的,我這些天跟著師兄們學了好多招,你看……”

他當即空手比劃起招式,迫不及待地向薑采展示他的學習成果。

薑采觀望著他,如同觀望一個幼童般。賀蘭圖比劃完後,見薑采隻是笑而不語,他更加慌亂無措。

他還要再展示自己的成果,薑采測聽聆聽到外頭的動靜,她輕輕擺手,示意賀蘭圖退下。

薑采含笑:“好了,你既然想在這裡呆著,就先去外門,等明年的入門小比吧。先說好,日後不可隨意來青雲宮。若是讓我知道你拿青雲宮的名頭四處作威作福,你可彆想待在劍元宮了。”

賀蘭圖喜不自勝,自是答應。

而薑采凝望著他歡喜跑出去的背影,揉了揉眉心,心道:

不讓他來青雲宮,他應該便沒多少見到師父的機會吧。

反正師父這些日子還沒回山門,等真回來了,再說吧。

薑采的心已被外頭的動靜所牽動,賀蘭圖走後,她沒多想,便化作一道銳光出了大殿,向那喧嘩處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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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宮一角,熱鬨無比,女修們儘圍在此處。

一著荼白色文士服的書生打扮的青年坐在涼亭中,眼前蒙著一段白紗,正好將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遮住。一把青傘懸空在上方,為他遮陽;而此處音律爾雅清脆,因他身後有一女郎正反抱琵琶,為其奏樂。

那女郎紅衣露腰,手腕、腳腕皆係銀鏈鈴鐺,高挽雲鬢,半張銀白色麵具覆住上半張臉,隻露出嬌豔欲滴的紅唇。隨著此女奏樂,她腕上鈴鐺沙沙作響。

書生青年含著笑向四方攤手:“各位師妹莫要羞澀,卜算問卦,隻此一日免費。若與小生相談甚歡,吃頓飯亦無不可。”

即便眼睛蒙著白布,他也俊美無比,再加上那恰到好處的書生文弱氣,讓周圍女修們圍著他,紛紛求他卜卦。

薑采遁光落地,周圍人一見她,麵色不由繃起。那彈琵琶的侍女眼睛一動,薑采手一抬,便定住了她。琵琶聲當即止,那涼亭下的書生卻完全沒感覺到,仍兩指搭在一個師妹的手腕上,柔聲細語為人卜卦:

“師妹呀,你這兩日不要出門,卦象上說,你出門遇到的人,不會是你的良人,隻會讓你傷心……”

那師妹燥紅臉,眼角餘光看到身後的薑采,她變得緊張,倉促一句:“多謝大師兄。”

書生擺擺手,唇角溢出溫和的笑:“下一個師妹在哪裡?”

一隻常年握劍的素手,遞了上去。

書生手指點了半天,皺眉:“你這手不好,一看就是舞刀弄槍慣了,性格太過強勢。太強勢的人,可不容易找到有情人。師妹啊,你於感情上沒什麼緣分啊。唔,還有,你有執念,執念易成魔。你這手,和一個人很像啊……”

薑采好奇問:“是不是像一個你討厭的人?”

書生手指搭在那手上,頓一下,正兒八經地微笑:“是像我很喜歡、很敬重的一個特彆好的師妹。”

說完,頭頂青傘向女子劈去,女子身上寒氣緊隨。他身子在原地消失,眼上白布刷地消失。身後兵器相撞聲鏗鏘,很快了結。他手向外一張,懸空的青傘再次落於他掌中。

他拂袖一揮,喝道:“百葉!”

被定住不得動彈的女郎倏地不見,下一刻,旋飛的青葉無數,纏繞著書生手中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