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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離開得太早,如果她是普通人的話,說不定根本不會留下多少記憶,偏偏她是個穿越者,還是個帶著上輩子顛沛流離記憶的穿越者,上輩子,她做夢都想有個家。好不容易重新投胎,有了一個美麗溫柔的娘親,沒過多久就被野男人拐走了。

當初的經曆,哪怕現在回想起來,也依舊是疼的。這些年,她一直懷抱被娘親拋棄的傷疤生活至今,驟然得知娘親的離開是因為迫不得已,哪怕離開之後依舊變著法地想要為她鋪路,心口缺失的那一塊瞬間便被填滿了。

如今,親耳聽到娘親說出那樣的話,她頓時感動得無法自持,忍了又忍,終於還是沒忍住,仿佛一個重回母親懷抱的孩子般哭出了聲來:“娘親!嗚嗚嗚嗚……”

這一刻,什麼身份地位,年齡場合,全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她又成了當初那個窩在母親懷裡要抱抱的小女孩。

“小白,我又有娘了!”

“我又有家了!”

“我不是沒人要的小孩!”

……

這種狀態是沒辦法趕路的,韋妝乾脆選了家距離最近的客棧,窩在娘親懷中哭了個昏天黑地。後來哭累了,竟如小時候那般,靠在娘親懷中沉沉睡去。

醒來,卻震驚地發現娘親依然保持著她之前睡著時的姿勢,隻是眼底青黑,顯然就這麼生生守了一夜。

見韋妝醒來,她滿臉惆悵,眼中儘是懷念之色:“你都這麼大了,我當初離開的時候,你才這麼高。”

她比了個不到桌子高的高度,麵露苦澀。

“這十幾年的時間,仿佛一場大夢。”她長歎一口氣,忽然惡狠狠咬了咬牙,“離殊,你欠我的,拿什麼還?”

韋妝剛想安慰,卻見夏蘭忽然渾身一僵,整個人如煮熟的蝦米般蜷縮了起來,麵露痛苦。

“怎麼了?是千機引的藥效發作了嗎?”

夏蘭此時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冷汗涔涔地點了點頭。

韋妝手忙腳亂地開始翻紫金鈴,期待著能從中找到些可以止痛的丹藥,可惜,大部分都是魔丹,隻對魔修有效。

就在她焦頭爛額之際,房間內的空間忽然如水波般蕩漾起來,漣漪過後,竟緩緩現出了一個人形。韋妝大吃一驚,定睛看去,才發現竟是離殊。

離殊同樣滿臉焦灼,小心翼翼地試圖接近夏蘭卻又不敢,隻能站在距離母女二人不遠處,苦苦哀求:“讓我抱一抱,隻要讓我抱一抱,她就會好受很多。”

韋妝正不知所措,夏蘭已惡狠狠瞪了過去:“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聲音顫唞,但卻滿臉嫌惡。

“蘭蘭你忘了,我會潛行。我猜到你一定會難受,你一走就急急地交接了一切跟了過來。你放心,荼蘼已經出關了,我把妖族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了她。從今往後,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離殊急忙解釋,他說話間,竟然一臉的得意,那表情,仿佛一條正等著主人摸頭的狗狗。

可惜,他的搖尾乞憐隻換來了夏蘭惡狠狠一句:“滾!”

見自家娘親如此抗拒,韋妝也想讓離殊滾,可惜,她懷中的人此刻已抖得越發厲害,渾身冷汗直冒,不過片刻間就已浸濕了她%e8%83%b8`前的大片衣襟,哪怕不看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單憑她此刻僵硬顫唞的身體,就已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她到底痛苦到了何種地步。

見韋妝麵色鬆動,離殊立刻試探著準備上前。

可惜,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夏蘭的前一刻,一直閉眼強忍痛苦的夏蘭忽然抬頭,一聲厲喝:“彆碰我!”

在外人眼裡永遠優雅從容,遊刃有餘的妖主陛下瞬間如遭雷擊,慌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後退了數步,生怕退晚了會引來什麼無法預料的後果。

太過痛苦,也太過羞恥,夏蘭扯過床上的被子,往身上一裹,縮到床角蜷成了一顆球。

隻是那球依舊不停顫唞,時不時還漏出幾聲藏不住的痛苦□□。

韋妝心痛如絞,不忍再看,隻能將目光落在房間裡同樣不知所措的離殊身上。她幫不了痛苦中的母親,卻能揍一頓始作俑者消消氣。

就在她摩拳擦掌,準備動手之際,離殊倏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血玉。

“這是我出生時嘴裡銜著的血玉。上麵有我的氣息,帶上會好受一些。”

韋妝雖然明知夏蘭厭惡離殊,但事到如今,也隻能捏著鼻子接過了血玉,強行塞進了床角的那顆球中。

離殊沒有說謊,就在血玉落入被子縫隙的那一瞬,痛苦的顫唞便戛然而止。

夏蘭試圖將血玉從被子裡扔出來,卻被韋妝按住了。比起眼睜睜看著她強忍痛苦,她寧願踐踏她的尊嚴。在她眼裡,尊嚴這東西本就不值幾個錢。

夏蘭原本滿臉抗拒,發覺按住她的是韋妝後,倏然停下了動作,深吸一口氣,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原本正緊張地期待著夏蘭的反應的離殊見狀,果然大喜,聲音甜得能夠滴出蜜來:“蘭蘭,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你這又是何苦?”

縮在床角的被球緩緩轉了過來,露出一張因為痛苦漲得通紅的臉。

離殊頓時猶如經受檢驗的戰士般驀地站直了身體,那一瞬間,甚至如呼吸都下意識地放緩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床上的女子不快。

他那窩窩囊囊的模樣非但沒讓韋妝覺得討厭,反而讓她放下了戒心,饒有興味地欣賞了起來。要不是實在不合適,她甚至有衝動拿出留影石,記錄下這有趣的瞬間。

誰能想到,眼前這位滿臉緊張,如臨大敵的男子,竟會是之前主持秋狩節,將他們一行玩得欲啊仙欲啊死的妖主呢?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被子裡的夏蘭定定望著離殊看了良久,那眼神痛苦又疲憊。

在她冰冷的目光中,離殊站得越發僵硬,臉上討好的笑容都開始陣陣抽搐。

眼前的場景尷尬至極,有那麼一瞬間,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連韋妝這個旁觀者都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想要打破這令人難耐的沉默之時,被子中的夏蘭才終於幽幽開了口:“我可以允許你留在我身邊,但我有條件。你必須用生命保護我的女兒,能答應就留下,不答應就滾!”

韋妝做夢都沒想到事情最後竟會扯到她頭上,正滿臉震驚,離殊卻已如蒙大赦般長舒了一口氣,滿口答應:“我答應!我當然答應!蘭蘭的女兒就是我離殊的女兒,做爹爹的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自己的女兒,那是天經地義!”

“你對天發誓!”夏蘭顯然心意已決,這就準備讓離殊簽字畫押。

韋妝一臉的不讚成,沒想到離殊卻迫不及待:“我離殊,對天發誓!”

雖然韋妝強烈建議二人慎重考慮,但最終,她還是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身為妖主的打手。哪怕對方一臉驕傲地自稱爹爹,但本質還是簽了賣身契。

韋妝原本還在為離殊的強取豪奪而生氣,但既然他都做到了這種地步,自然不好再說他的壞話,隻能含淚血賺。

直到走出房門,她整個人依舊是懵的。

“本是為解千機引才來天荒城,卻莫名其妙收了妖主當打手……為什麼我會有種賣母求榮的羞恥感?”

得知了事情的經過,莫白臉上的表情同樣一臉的一言難儘。

最終,他還是安慰道:“你不必自責,這都是離殊自找的。如果不是他,你會有幸福的童年,就當這是他給你的補償。”

親眼見證了夏蘭與離殊之間的撕扯,韋妝才終於真切地認識到了千機引的可怕。它可不是什麼愛情的調味料,而是一劑殺人不見血的猛藥啊!

心中感慨萬千,她終於忍不住問莫白:“如果我沒有找到解藥,如果我像離殊對待我娘這樣對待你,你會恨我嗎?”♂思♂兔♂網♂

“我不知道……”莫白沉默良久,最終還是說了實話,“可能會吧。”

當尊嚴被踐踏,當自由被禁錮,再多的愛意恐怕都會一天天被耗儘的吧。不甘,憤怒,怨懟,委屈,當愛意被消耗殆儘,負麵的情緒又不停積累,最終會變成一對怨偶,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韋妝可能覺得自己的存在拖累了她的娘親,或許,對她娘親來說,這反而是種救贖。十幾年的時間,養條狗都能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個恨不得將一整顆真心都掏出來上供的男人。

既然千機引無解,眼下已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第66章 承諾

◎妝妝她真幸運,能夠遇到你。◎

哪怕早知道千機引無解, 但見過夏蘭千機引發作時那痛苦的模樣,韋妝依然還是決定帶著她回一趟無色海找神醫無殤看看。

萬一呢,萬一這段時間無殤恰巧找出了千機引的解法, 他們卻沒去求醫,生生錯過了, 那豈不是虧大了。

人總要懷點僥幸心理, 不然, 這日子可太沒盼頭了。

一行人回到無色海邊的時候,之前的草廬早就已經沒了影子。十有八九是被前往神醫無殤處求醫的人拆了編成了葦舟。

自從韋妝收複桃源城, 又以魔尊的名義傳令整個修真界,無事不得踏足無色海後, 熱鬨的無色海果然冷清了不少。當最後一個仙門子弟被宗門贖走之後, 各大宗門也曾聯合起來,前往桃源城找過麻煩,可惜,魔尊留下的四象圖可不是吃素, 無一例外全都铩羽而歸。

從那之後,隻有那些將神醫無殤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人依然會孜孜不倦地前往無色海。

莫白手握天人一族的族長信物, 整片無色海任他驅策,自然不需要像普通人那樣紮上葦舟, 千辛萬苦地找過去。

一行人在無色海邊停下, 莫白拿出令牌念頭一動,不過一眨眼便已出現在了神醫無殤的小院中。

此時天光大好,無殤正領著菖蒲在院子裡曬藥, 看到突然出現的眾人, 驚得手中的藥簍都落到了地上。

一段時間沒見, 無殤變化不小, 不僅剃掉了胡子,一頭白發也複黑了,一眼看去,豐神俊朗,翩翩如玉,跟之前鶴發童顏的老者模樣簡直判若兩人。韋妝和莫白麵麵相覷,差點沒認出來。

二人剛想解釋此行的來意,無殤身旁的菖蒲已經如%e4%b9%b3燕投林般撲進了韋妝懷中,她一邊激動地蹭蹭,一邊還伸出手指,殺氣騰騰地指向莫白,滿臉控訴:“小姐,他是壞人!他想傷害你!”

聽到她含淚的指控,莫白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韋妝卻笑出了聲來,忙道:“都是誤會,已經沒事了。”

“怎麼可能?那天,我明明看到他對你……”果然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菖蒲話說到一半,便已漲紅了臉,再也說不下去了。

見菖蒲看莫白的眼神依舊滿懷敵意,韋妝隻能儘力替他描補:“因為我跟他本來就是夫妻啊。”

“什麼?”菖蒲果然一臉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