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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隻將保溫壺帶去廚房洗乾淨。

水流聲充斥著耳膜,此時再看這客廳,隻覺得空落落地滿是孤寂感,隨便一點動靜竟然都有回音。

他平日裡,就是一個人這樣生活的嗎?

田樹心緒複雜地想,剛才他那樣看似冷淡地趕走林遠舟,其實也是不想對方因為照顧自己耽誤功課吧?

這樣看,她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他。

田樹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站在料理台前他挺拔的背影,遲疑著說:“葉老師,我、我其實真的不會做飯,要不——”

葉尋之回頭看她:“知道你不會。”

田樹:“??”

葉尋之瞧她反應,一下讀懂了,“那小子也不會。”

田樹:“……”

“我嫌他做的不好吃。”葉尋之說這話時自然極了,絲毫沒有傷害自己外甥自尊心的覺悟,“所以用你做借口。”

“……”這麼做你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葉尋之抽了紙巾將手擦乾,拿出手機直接打開了外賣軟件,淡淡瞥她一眼:“有想吃的嗎?”

田樹:“……”

這麼坦然自若地不要臉,她也是第一次見識到。

-

那之後田樹還是會給葉尋之送吃的過去,大多是爺爺備好的。

她很樂意做這些事,除了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回報他曾經對自己的好之外,她那些小心思小雀躍也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在這些細小的接觸中,她了解到了更多麵不一樣的他。

葉尋之具體傷了哪裡她仍舊不知情,但聽說他有幾天假期。

於是這幾天,便成了她高中生涯裡難得快樂的回憶。

……

這天田樹去葉尋之家的路上,途徑她經常光顧的一家寵物店,說是光顧,其實她常常趴在櫥窗外看一隻黑貓。

從它還是小奶貓時期,她便常常逗留在這偷看它。

它通體烏黑,眼睛卻如碧璽一般澄亮透徹。

當她蹲在玻璃櫥窗外,它就會用小肉墊似的爪子按在玻璃上和她互動。

陽光灑在它身上,它像是會發光。

田樹的微信頭像就是它。

至於那麼喜歡,卻不將它帶回家的理由……

她並沒有信心能一直陪伴它。她還太小,未來有太多不確定,如果將它領回家,當然要給它足夠的安全感。

不想它像自己一樣,有天嘗到被遺棄的滋味……

起身打算走時,手機在包裡開始震動,她拿出來看到是個陌生號碼。

接通時,連對方的聲音也是陌生的。

“苗苗你好,我是宋嚴。你媽媽的朋友。”

田樹:“……”

-

葉尋之給田樹開門時,發現她今天帶的東西格外多。她今年個子又長了些,但體重像是沒什麼變化,於是整個人顯得過於清瘦。

東西太多太沉,提在手裡,連指節都被勒紅了。

葉尋之將袋子接過來,沉聲提醒她:“不是說了,不要帶這麼多東西。”

“順路。”

葉尋之發現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田樹平時就有放空走神的習慣,當下並沒太留意。

等他將東西放好出來,見她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雕塑似的。

他終於覺出不對勁來。

“田樹。”葉尋之喚她。

“……”

無人應他。

但葉尋之見她漸漸連眼角都染紅了,眼底沁著一層水光,這是個不擅長將情緒表現在臉上的孩子。於是她隻擰著眉,雙手十指不安地攪在一起。

葉尋之走至她身前,俯身蹲下,“出什麼事了?”

“葉老師。”她連聲音都在發抖,“我爸他什麼時候回來?”

葉尋之沉默了下,“不清楚。”

“連電話都不能接嗎?”田樹說,“我路上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葉尋之看出她情緒非常不對勁,起身給她倒了杯熱水,等她喝下臉色好看一點,才低聲再問:“不管什麼事,告訴我也一樣。”

田樹看著他,看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這件事,不好麻煩你。”

葉尋之皺眉打量她,猜了幾次也猜不出會是什麼事。

田樹起身說:“我先回去了。”

她這個樣子,葉尋之當然不會讓她一個人走,徑直攔下她,“我開車送你。”

他折回去拿了件外套,兩人一起往樓下走,一路上田樹都沒吭聲,走路時還有幾次差點走錯方向。

到了車上,葉尋之並沒立刻發動車子,田樹竟然也沒發現,坐了一陣才意識到車子並沒在行進中。

葉尋之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

他握著方向盤,表情變得肅穆:“田樹,不管發生什麼,你完全可以信賴我。不是為了對你爸爸的承諾,我是你的老師,再者,我也是個警察對嗎?”

田樹身子顫了顫,明顯動搖了。

“發生什麼事了?”葉尋之輕聲說,“告訴警察叔叔,叔叔幫你。”

田樹:“……”

-

當天下午,葉尋之以家長的名義替田樹向學校請了兩天假。老爺子血壓不穩沒敢對他說太多,隻說袁芷苓身體不適,帶田樹去看望對方。

老爺子不疑有他,還叮囑田樹不要和袁芷苓吵架。

田樹隻是一味點頭。

車子穿越城區,很快開出收費站,一路朝水城的方向走。

路上田樹靠著座椅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她做了一個夢,袁芷苓和田海明帶她去遊樂園玩。

但因為那段記憶實在太模糊,她甚至分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存在過的。畢竟當年實在太小了,所有和父母共同生活的記憶,都停留在四歲以前。

等她迷糊中醒來,腿上蓋著葉尋之的外套。車子仍在高速上行駛,夜色將一切都浸染了一層灰敗的顏色。

“醒了?”

“嗯。”

葉尋之從置物櫃裡找出包零食,車內光線微弱,看的不太分明,像是一包餅乾。

這還是之前磊子買了留下的,一直沒想著會有用上的時候。

“先吃點東西。”

田樹借著月色看到是一包抹茶味的餅乾,她以前其實很討厭抹茶味,可此刻,忽然覺得也不錯。

安靜了下,她側目看開車的人。

因為走得急,他身上隻穿了件襯衫,正值假期中私服顯得格外精致,襯衫每一處的線條都極為整潔服帖。此刻安全帶勒在鎖骨處,將他本就結實的身軀勾勒的越發明顯。

安全感。

在某一刻田樹腦子裡隻想到這三個字。

然後,她忽然就不害怕了。

第十三章 第二份禮物

到達水城已是晚上十點。

車窗外漸漸滑過這座城市的街景,愈加繁盛奢華,田樹離開這裡快十年,早就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熟稔感。

葉尋之將車開到一條商業街外,找了最近的停車場,兩人決定先吃點東西。

在餐廳外,田樹給宋嚴去了個電話。

“好,我馬上過來接你們!”宋嚴很激動,大概在她來之前,心始終是懸著的。

“你告訴我醫院地址就可以。”

宋嚴猶豫了下,“你要直接過來?她還不知道……”

“沒關係。”田樹安撫他,“早晚都要見的。”

“那好。”

將地址保存好,葉尋之也已經停好車。他走過來時把外套再度遞給她,“這邊臨海,夜裡會很涼,穿著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已經麻煩他太多,也不差這一樁了,田樹並沒忸怩直接接了過來。

下午她接到宋嚴的電話——宋嚴就是袁芷苓的現任丈夫。這個人從沒正式出現在她眼前過,但他們都悉知對方的存在。

宋嚴告訴她,袁芷苓胃癌晚期,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

田樹真的消化了很久。

她甚至疑心自己是遭遇了電信詐騙,沒準對方下一句就讓她打錢。

要不然,袁芷苓那樣肆意瀟灑的人,一生隻想活得隨性自在,一切都如她所願了,怎麼會讓自己患上絕症?

可田樹想的都沒有發生。

宋嚴沉痛的語氣不可能是偽裝的,隻非常謹慎地請求她來一趟。

她茫然不知所措,在街邊站立許久。

最後隻能給田海明打電話,但她爸沒接。一旦進了專案組,時間就沒那麼自由了。

田樹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和彷徨。

袁芷苓會死——這個念頭讓她白日驚惶渾身冷汗,真切意識到了死亡居然離自己這麼近。

人生總有各種意外,但沒人覺得意外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她失魂落魄地去了葉尋之那。

也想過要不要找他商量下,但太冒昧了,這是家事,會很瑣碎。沒準在水城還會耽擱很久——

她也想到了爺爺,可爺爺血壓高,身體本來就不適。

這一刻,她真的希望自己已經足夠大了,有足夠的經驗和能力應對一切。

在她恨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葉尋之提出了幫她。

並且給出了一個讓她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他不僅是她的老師,也是一名警察。

那一刻,她覺得或許自己可以任性一次。

……

“多少吃一點,沒有精力什麼都做不了。”葉尋之夾了菜給她。

餐廳裡,田樹慢半拍地抬起頭,見他正靜靜瞧著自己。

“不管怎麼樣,你來了,她很開心。”葉尋之說,“現在內疚、後悔,是最沒用的情緒。”

田樹不意外自己會被他一眼看穿,她和袁芷苓兩次的不愉快都被他撞到過,他會聯想到這些也不奇怪。

她拿起筷子,強迫自己吃東西,可心裡實在太滿了,吃了幾口就吃不下。

葉尋之也沒勉強,給她遞過去一杯溫水。

-

簡單用餐之後,他們在醫院住院部樓下和宋嚴碰了麵。

這個點其實早就過了探視時間,但宋嚴有辦法帶他們進去。醫院走廊靜悄悄地,這座城市的風尤其冷,連穿堂而過的風裡都像帶著冰渣。

“她一直睡睡醒醒犯迷糊,不過你去了,應該馬上就會清醒。”宋嚴的氣色也並不好,大概最近一直在操勞,到了病房門口才小聲對她說。

上次隻隔著很遠距離在學校後門望了他一眼,此刻挨近了看,的確是個長相極佳的男人。

田樹收斂情緒,回身看葉尋之。

葉尋之示意她和宋嚴一塊進去。

田樹將一直穿在身上的外套還給他:“走廊上很冷。”

“好。”葉尋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我在外麵等你。”

空無一人的長廊上,背景全是素白色,隻有他衝她淺淡一笑,堅韌的眼底有種安心的力量。

田樹點點頭,轉身推開了病房門。

袁芷苓住的是私人病房,環境很好,她跟著宋嚴進去,轉過玄關就聽到了心電儀發出的微弱聲響。

而病床上的袁芷苓早就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