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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啊,我隻是隨便說說。”

“不過,”在經過她旁邊時,狛枝凪鬥輕聲說,“要理解為勸告也未嘗不可。”

這家夥……!

水落時江扭頭瞪著對方頭也不回地離開的背影。

所謂戳爆怒點不過如此。

虧她還好好地回答了他的問題,這算哪門子的勸告?!

無非是看出了她將小泉作為對手,那一番話掰開了揉碎了全是告訴她你沒有才能所以儘早放棄才是正理,這在他的角度來看可能確實是勸告沒錯。可自己怎麼想是一回事,彆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水落時江現在滿腦子寫滿的全是“不爽”兩個字。

上來自報家門是自信,可從頭到尾都沒問過她的名字,瞧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啊。

時江一跺腳,轉身就往跟他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

“主人?”

本丸大門被猛然推開,長穀部抬頭,“您回來——”

——了?

他看著怒氣衝衝走進來的審神者,不由一怔。

“……午安,”水落時江的惱火稍微退去了點,她有些胡亂地點了下頭,“長穀部先生。”

“不,您直呼我‘長穀部’就行了。”

“長穀部。”

時江如是重複了一遍,接著問:“山姥切君在哪裡?”

主人在念他的名字。

他能隱約感覺得出前幾天審神者離開時那避之不及的態度,此時此刻,長穀部終於鬆了口氣。哪怕是在問彆的刀,這樣自然的相處也足夠讓他感動不已。

於是他立刻賣了山姥切。

“在那邊。”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水落時江看到了窗邊的白布的一角。

看樣子簡直像是發現她回來後,不知道該不該出來迎接乾脆就地藏在那裡卻沒藏嚴實一樣。

目睹了全過程的長穀部要是知道她的想法,必然會感歎一聲“不愧是主人,全不出您的所料”。

可惜長穀部不知道,他隻是看著審神者走進去,看著審神者一把拉住山姥切的手腕,看著渾身僵硬的山姥切被拽著走向後院光線充足的地方,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看得長穀部一愣一愣的。

為什麼,會有種強搶民男的感覺?

不,他想,這是對主人的不敬。

……果然還是錯覺吧。

第7章 起步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一時熱血上頭,冷靜下來的後果就是尷尬,用言語難以形容的尷尬。

意識到自己還攥著人家的手腕,水落時江默默地鬆了手。

無論是山姥切國廣,還是壓切長穀部,她跟他們僅有的一次接觸全發生在他們還處在刀劍本體的時候,那時的感覺無非是冷硬的刀鞘。

跟現在的溫熱感全然不同。

即便是自己親手喚醒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單是他們的外表已經讓她沒法簡單地跟刀劍聯係起來,方才那和人類一模一樣的觸?感更是容易讓人混淆。說是刀劍化身的付喪神,跟異性好像也沒什麼差彆。

她跟赤司征十郎算是一起長大的,小孩子親密一點也正常。但自從國小畢業,男女生都有了性彆意識後再親密也都會或多或少疏遠些,她又是那種“要男朋友乾嘛,是錢不夠砸設備還是遊戲不好玩”的性格,像這樣的肌膚接觸還真是時隔許久的頭一遭。

“山姥切君,”她沒敢去看沉默地被她扯過來的山姥切,“可以……呃,把那裡的椅子搬到那邊,然後坐過去嗎?”

裹著白布的付喪神從她旁邊走過,不發一言。

在他搬椅子的空檔,水落時江也將書包隨意地丟在一邊,支上她提前從家裡帶來的三腳架,安好相機開始對焦。

這樣的氛圍很不正常。

在她透過拉近的取景框看到山姥切下巴緊繃的線條時,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她本來不想把事情搞得這麼壓抑的。

時江懊惱地想。

付喪神的力氣自然比人類大許多,山姥切順從地被她扯來而沒有反抗的原因很簡單——她是主,他是刀,就算內心再不願意也會無條件地服從她所有命令。這正合了諾亞的說法,但不是她想看到的。

真是的……她在做什麼啊。

“山姥切君。”

水落時江歎口氣。

“如果你不想拍,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金發付喪神聞言,安靜地抬起眼。

“……需要,”他終於開口說出了見麵後的第一句話,“我去叫長穀部過來嗎?”

水落時江:“……誒?為什麼?”

她還站在相機後,取景器中,那雙碧青色的眼瞳就這麼突兀地撞了進來。

明明是隔著鏡頭的對視,時江卻莫名感到了幾分心虛。

“你心情不好。”

他斷言道。

接下來的話又帶了些遲疑,“……被像我這樣的仿品揣度,應該很讓人不快吧?”

“怎麼會……”

時江苦笑。

“是啊,”她承認,“我心情不好。”

“機會難得,就這麼聊聊吧。山姥切君不習慣鏡頭的話,這樣能稍微適應一下?”

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水落時江說了下去。

“二十分鐘前,有個家夥跟我說,無能的人類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成為有價值的才能者,他們在出生的那一瞬就已經被明確地分開了。”她諷刺地笑笑,“怎樣,跟刀一樣吧?”

有名的刀匠與無名的刀匠,真品與贗作,本科與仿刀。

淬火的那一刻,就是宣告一切已成定局的那一刻。

“就像是造物主圈死的範圍,這之後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這個局限。我呢,跟我以為能與之一戰的對手,幾次都輸得很徹底,事到如今也忍不住懷疑自己有的是不是次一等的才能,‘放棄’這兩個字,說出口比我想象中輕鬆很多。”

“現在……”

山姥切低聲說:“站在我麵前的是主人。”

水落時江:“……”

哎?

“你……”她眨了下眼,“是在用我跟你說過的話安慰我嗎?”

還是不完全版本的。

被識破的山姥切強忍著赧然側過頭。

所以他才說讓長穀部過來,安慰人根本不是仿刀做得來的活計。

一聲“謝謝”聽得他一愣。

“光是說出來就感覺好受多了,能得到山姥切君的安慰真是意外之喜。”她笑道,“我想明白了,‘放棄’之類的話也不會再說了,我有自己想堅持的東西,也還想再試試。”

也許有一天,她能達到父親的高度。

“是啊,站在山姥切君麵前的是我,優點也好缺點也好,我就是我。再沒有才能,為自己想拍的東西舉起相機總是可以的吧?”

“山姥切君也是一個道理,透過這個鏡頭,我看到的隻是你。”

“對吧,”她問,“‘國廣的第一傑作’?”

水落時江怔住。

儘管極其微小,但確實能看到那弧度。

然後,她抓住了那個笑容。

*

蓋瑞·溫諾格蘭德說,攝影師會因為當下拍攝的個人情緒,誤認為那是一張好照片。

水落時江沒想著反駁這位鼻祖的理論,但她抱著相機在床上翻來滾去半天,實在挑不出這張照片的半點錯。

“啊啊啊啊我不管!”她嚷道,“管他什麼冷靜不冷靜,我好久都沒有自己拍了張好照片的感覺了,我就要認為它是!”Ψ思Ψ兔Ψ網Ψ

“那您就認為它是好了。”

諾亞的聲音帶著笑意。

“事實上,我也這麼想。”

“誒,真的嗎?!”

時江驀地舉高相機,“我把它傳到推特上了哦?”

她實在是很滿意這張照片。

選了光線最合適的地方,模特的五官出色得沒話說,剛剛好的時機——雖說瓶頸感還在,但她至少找回了久違的開心。可能有一天回過頭來看,終於技術有所進步的她能找到它的瑕疵,可現在她願意為其雀躍。

進入網頁,上麵默認的是她自己的推特。

“水落時江”的身份認證是個人攝影家,上一次的作品更新還是在一個月前,她退出登錄,輸入了“EKKI”的賬號和密碼。

刷新過後,光禿禿的個人頁麵霎時變得冷清許多。

上傳過照片,時江想了想,還是給披著“EKKI”馬甲的第一條推特敲上了“攝影”和“人像”兩個tag。

發完推特,她盯著上麵的“0閱讀”和“0粉絲”有點徒生寂寞。

以前的水落時江可是坐擁不少粉絲,更新一次影集不多時就會有一堆轉發點讚,哪用得著像這樣蹭tag。

不過,她可是有小號的人,根本沒在怕的。

她好歹也算個小小的公眾人物,公眾人物總需要隱私,開個不會被視奸的小號再正常不過。水落時江的小號平時就用來轉轉遊戲跟ACG的內容,除了兩個塞來的僵屍粉外再沒粉絲,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她暗搓搓地切到小號,給這條推特點了個讚。

看著亮起來的符號,她心滿意足地關上了電腦。

水落家的作息一向規律,第二天一早七點半,時江準時被敲門叫起,打著哈欠洗漱完,換好衣服出去時向還等在門外的人笑笑,“謝了,和美。”

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女傭早習慣了這一家的作風,隻笑道:“早餐準備好了。”

“爸爸呢?”

“尚彌先生已經在餐廳了。”

果不其然,等水落時江到了樓下,她就看見了森下尚彌正悠閒看報紙的身影。

用還在巴黎的水落優子當初的話來說,她自己該掙的都掙到了,在這方麵就用不著要求配偶太多。她後來給時江找的繼父也印證了她的說法——森下尚彌隻是她合作公司某個清閒部門的一名員工,但在各個方麵都無可挑剔地是個好丈夫。

在性格上也合拍,就這一點,時江還是很高興媽媽能再找到幸福的。

“早安,小時江。”

餘光瞄見她的森下尚彌也笑著打了個招呼。

“我讓和美多幫你倒了點牛奶。”

她在餐桌前坐下,像每一天早上那樣聲明道:“我討厭牛奶。”

“就是因為不想喝牛奶,”森下尚彌也一如既往地歎氣,“小時江才長不高啊。”

……她後悔了。

被戳到痛處的時江麵無表情地想。

她要攛掇水落優子跟他離婚。

無論如何,還是想再多長高點的水落時江還是老老實實捏著鼻子開始喝那一大杯牛奶。她摸出手機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動作被森下尚彌注意到,他訝異道:“你什麼時候還買了個手機?”

“車禍前,”她隨口說,“還剩點錢,去辦了個當工作電話。”

“哦。”

森下尚彌不起疑地點點頭,“缺錢跟我和優子說。”

……這反而讓水落時江莫名心虛,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