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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事。”

“是是。”

桃井苦笑。

言談間,兩人早已走出了學校。

開學一個來月,櫻花儘謝,三兩支蝴蝶薑招搖地從綠葉中探出頭。不知是誰剛幫忙澆過水,嫩白色的花瓣尖尖上墜著晶瑩的幾滴,時江習慣性地摸向腰間的單反包,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不由一僵。

……舊習難改。

但從今天開始也沒有舉起相機的必要了。

她不動聲色地把手從包上移開,桃井正似有所感地看過來,水落時江不想自己的動作顯得太突兀,順手抽出了旁邊兜裡的手機——就好像她一開始真打算這麼做似的。

這不看還好,她在看清鎖屏上的提示時一愣。

“……啊。”

“怎麼了?”桃井關切道。

“不……”時江糾結著要不要解鎖,“沒接上赤司的電話。”

手機調到了靜音模式,電話打來是在五分鐘前,她那時應該剛出攝影部的活動教室,一派沮喪中根本沒發覺。

就她對他的了解……

“應該沒什麼急事。”

“先走吧,”時江拿定主意,“反正十多分鐘就到了,等我到家再打回去。”

人行橫道邊上的紅綠燈還亮著禁止通行的紅色,信號燈顯示的紅色人形旁邊堆砌起計時的方塊。等方塊累積到屏幕頂端,人形轉為綠色,她跟桃井五月朝著馬路對麵的車站走去。

“但話說回來。”

桃井不知想到了什麼。

“小時江跟赤司君相處的方式還真是和我們不一樣呢。”

心知她說的“我們”是指她自己和青峰大輝,時江眨眨眼,疑惑道:“哪裡不一樣?”

“很多方麵啊,”桃井掰手指細數,“比如——”

有時候,日常的終結隻需要一瞬間。

並不止是在桃井的點算中心不在焉地側過頭,在一切還沒來得及發生時,水落時江確實感覺到了那麼一點不太自然的動靜。比如說輪胎摩攃過柏油路麵的震動,又比如司機隔著駕駛室玻璃隱約傳來的喊聲。

然後,她看到了。

明白自己躲不掉的那一刹那,時江下意識將眼前的人狠狠一推。

“危險——!”

桃井踉蹌向前跌去,與此同時,鋼鐵重重撞上禸體的聲音傳來,她驚慌回頭,“小時江?!”

被撞飛的瞬間,水落時江看到了司機同樣慌張的臉。刹車失靈的卡車緊接著打了一個彎,車頭撞歪了路邊的圍欄,直到一路栽進花壇。

巨大的慣性帶得她的身體在落地時都接連翻滾了好幾圈,狠狠在粗糙路麵上蹭破的皮肉都在其次,她清楚地聽見了骨頭斷裂的響動。腦袋昏昏沉沉,時江掙紮著想要起身,自覺用儘了全部力氣,可最終也不過是手指動了動。

好冷……

她不知道到底折斷的是哪裡的骨頭,隻覺粘稠的液體在身下漫開。

相機飛出去了嗎?

時江迷迷糊糊地想。

如果她就這麼死了,媽媽會怎麼想?

有其他汽車急刹車時的尖銳摩攃聲,她也聽得見有人在哭著打急救電話——被血糊住的耳朵聽不大清聲音,她隻覺得那像五月。水落時江想張口呼救,半晌隻咳出一口血沫。

嘈雜的人聲中,一道幼嫩的聲音突兀地刺了進來。

“完了完了完了,居然是這樣的發展嗎……”

“為什麼偏偏這時候隻剩下我輪班啊!”帶著哭喪似的哀嚎,“嗚哇啊啊啊您不能死啊!您要是死了我們怎麼辦啊?!”

水落時江:“……”

這是在說她?

她還差一口氣呢……

開始渙散的視線中出現四隻爪子,她竭力想從模糊的視野中辨認出那是什麼動物,可隱約隻看得出好像是一隻臉上紋著紅色斑紋的狐狸。

她的眼裡還有神。

意識到這一點,狐之助眼睛一亮。

“請您再堅持一下!”它高聲叫道,“您不能死在這裡!”

第2章 奇跡

奇跡。

高橋彩香推著手扶車進入單人VIP病房時,如是想。

但凡聽聞過那場車禍的人,大抵都會這麼感歎一聲“奇跡”。

被卡車撞飛出十餘米,後遺症隻是一點皮肉傷和輕微的腦震蕩,這已經不止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程度了。護士們私下議論時,新來實習的下村吐槽說這一定是上輩子拯救了世界才能幸運到這種地步。

唯一令人疑慮的是地上的血跡,檢查時也沒有發現能跟那出血量相對應的傷口,但隻要人沒事就好。

眼下,女孩正坐在病床上,栗色的發絲長及肩膀,柔軟地在發尾稍稍打著卷兒,一點看不出那天糾雜著血汙的痕跡。窗外透進的陽光在她睫羽上攏出一層薄薄的亮色,淺榛色的瞳仁中正一閃而過介乎於茫然和遲疑之間的神念。

高橋護士的目光停在她手裡握著的糖紙和略微鼓起的一側臉頰上。

“哎呀,第幾次了,”高橋挑高眉,“要我去告訴天馬醫生嗎?”

被逮了個正著的水落時江傻眼了。

“我錯了我錯了!”

她一想到那位認真過頭的主治醫生的碎碎念就頭大,忙不迭一把將糖紙塞進枕頭下毀屍滅跡,“彩香小姐千萬彆說!”

她生得是很好看的,打眼底裡帶著水靈,鼻尖挺翹,稍稍吊起的眼梢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勁兒,這會兒討好地笑笑就能讓高橋彩香輕易心軟下來。

這患者轉到她手下,聯想起自己家裡也有個年齡相仿的妹妹,高橋就難免多關照幾分。這照顧也沒白浪費,小姑娘漂亮又性格好,一來二去兩人熟了不少。

“雖然不用再控製飲食,”她走過去幫她測量體溫,“但也不能這樣啊,你現在糖分攝入過量也不好——這糖有那麼好吃?”

“味道不錯,朋友送的,”時江訕笑,“我保證這是今天最後一顆。”

“說好了,最後一顆。”

高橋直起身,調整了一下她還掛著的點滴。

“對了,前台剛接到電話,森下先生半個小時後來看你。”

“好。”

時江笑著道謝,“麻煩彩香小姐傳話了。”

“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高橋護士擺擺手,去看體溫計上的溫度,“體溫正常,你情況很穩定,應該再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抬眼時,餘光中一抹亮色讓高橋一愣。

“耳環很好看。”她回過神,笑眯眯地稱讚。

“也是朋友送的,剛戴上。”時江不太好意思地摸上耳垂,“不過不是耳環,是耳夾,我沒打耳孔。”

“還真是。”

高橋仔細一看,知道是自己看岔眼了。

這耳夾做工很精巧,隻是看不出是什麼質地,看著像銀又有點微妙的差彆,“銀的?”

“啊、誒……應該是吧。”

高橋“咦”了聲。

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我過一個小時來拔針,”高橋彩香也沒有就這個話題多做糾纏,她叮囑道,“再偷吃糖我真要跟天馬醫生說了。”

等她推著擺滿器械的小車走出病房,水落時江才鬆了口氣,靠向身後被充作靠墊的枕頭。

“諾亞。”

空無一人的病房裡,她輕聲道。

“是,”男生溫柔的音色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我在。”

水落時江:“……我再問一遍,你真的不能讀心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能。”

不知是出於放心還是遺憾——又或者兩者兼具,時江歎了口氣。

“稍微安心了點,看來我還是有隱私的。”她嘟囔道,“但這樣自言自語,如果被彆人看見了會不會被認為是精神有問題啊?”

“根據場景模擬,會的。”

“……喂!”

水落時江報複似的用指尖撚了下耳垂上的吊墜。

她不認為這是銀製的,它的觸?感和重量更像是某種不知名的金屬,也許是兩百年後新發現的礦材。

這當然不是普通的耳夾。

方才跟她對話的聲音便來源於此。吊墜構造精密,其間藏匿著一塊不到半個小拇指指甲蓋大小的芯片。而芯片上裝載的,是名為“諾亞”的人工智能AI,更確切地說——輔助生存裝置。

“未來的科技還真發達啊。”

她呼出一口氣,抽出伸到枕頭下的手,先是將那一小塊糖紙揉成一團準確地擲進牆角的垃圾箱,又把玩起跟這耳墜一起交給她、又被她藏在枕頭裡的手機——那看上去倒跟這個時代的沒什麼差彆,“或者說,玄幻?”

救了她的那隻會說話的狐狸,自稱狐之助,是兩百年後時之政府的代表式神。

當時的她真的隻差一口氣。

顱骨骨折、肋骨折斷陷入內臟、脊椎神經受損,一處處都是致命傷,在這個時代,就算能搶救回來,後半生是什麼狀態也預料得到。

狐之助的插手讓一切有了轉機,也變得複雜許多。

她當時正處於強弩之末的身體無法通過時空隧道接受未來的急救,取而代之的解決辦法是先暫時用大量他們稱之為“靈力”的力量強行還原出車禍發生前的樣子,為了不讓現世的人們起疑,還是留了些傷口。

但那隻是種半假不真的幻象。

嚴格來說,如果不能繼續維持靈力的供應,她依然會陷入瀕死的狀態。

問題就出在這裡。

談到以後的解決辦法時,狐之助望著她直歎氣。

“為什麼您的靈力這麼弱?”

水落時江:“……???”

怪她咯?

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

據說她的靈力低到近乎沒有,彆說是能不能用其保持現在的狀態,能否使用都不好說。水落時江堅持認為那才是現代人的常態,但不可否認這於她當下而言確實是致命的。

己身的靈力不足以支撐,自然需要依靠外力。

靈力補充劑偽裝成軟糖送到她手裡,但光靠她這麼個初入茅廬的新手也無法好好利用,好在他們還提供了AI諾亞。

由他解析靈力進行疏導,時之政府在確保她的生存上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因為過了最佳搶救時期,貿然撤下靈力隻會讓您的身體立刻垮掉,所以這個輔助裝置可以幫您長期地調理修複。等您的身體適應再接受進一步的治療,這是最保險的方案。”

狐之助在解釋時這麼說。

“這不是沒有代價的,”它猶豫了一下,接著道,“在這期間,您要為我們工作。”

“審神者”——那是水落時江第一次聽說這個稱謂。

兩百年後出現了被稱為“曆史修正主義者”的謀反者,夥同他們手下的時間溯行軍妄圖篡改曆史。為了維護曆史,時之政府招攬到靈力強大的人才出任“審神者”一職,喚醒沉睡的器靈作為戰力,這都沒什麼問題。

但……

“不管怎麼看,我都跟靈力強大掛不上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