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去了。
沒有特彆交代是什麼事,知道夏梔不清楚,衛靈兒未多問。
要來熱水梳洗過,她推說有些疲累,想睡上一覺,不讓夏橘和夏梔打擾,獨自在房中。
衛靈兒倚靠在小榻上,安靜下來,腦海中又滿是宮裡發生的事。
她又想起那個宮殿裡的那位娘子。
還有……
待大表哥回來後,這些事到底要不要誠實告訴大表哥?
那位娘子提醒過她不要對任何人說起自己的所見所聽,她也相信那位娘子願意為她向皇帝陛下求情,多少真心為她考慮才這麼說的。隻她被算計的背後牽扯到舒家,可能故意針對舒家,不能不防。
衛靈兒閉上眼,眼前浮現那張臉,忍不住從小榻上坐起身。
她終於還是起身去了舒瑾的書房。
書房裡隻衛靈兒一個人,她翻找出舒靜嫻的那副畫像。
仔細看一看畫像上的小娘子,與今日見到的娘子對比,細細看,也是能發現些不同的。
“……借著查案的名義在大周境內搜尋太子妃與太子舊臣的下落。”
很久之前,衛靈兒從明鏡門抓捕的一個中年男人口中聽過的話,清晰浮現。她亦不由自主聯想起那個偶然撞見的被明鏡門押送、遮掩容貌的女子。
衛靈兒心中關於那一位娘子身份的猜測逐漸變得明晰。
卻又知道這實在駭人聽聞。
她現下的確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如若單純為此事,為保性命,哪怕讓她一輩子守口如瓶,她也可以做到。
奈何不是如此。
衛靈兒看得片刻畫像,仔細把畫像收起來,放回原位。
從書房出來,走到廊下瞧見渺渺,她把渺渺抱起來,抱回房間。
舒瑾仍未歸。
依舊心亂的衛靈兒抱著渺渺斜躺在房間裡的小榻上,被暖春的陽光暖洋洋曬著,漸漸睡著過去。
……
舒瑾回到扶風院,得知衛靈兒已回府,在房間裡休息。
他動作很輕推開房間門,步入裡間,便瞧見躺在小榻上的衛靈兒,還有渺渺身體團起來,蜷縮在她身邊。
捕捉到細微動靜的渺渺警覺睜開眼。
舒瑾走近,渺渺喵叫兩聲,從小榻上跳下來。
這會兒沒有逗它,舒瑾隻放輕腳步走到小榻旁邊,坐下來,去看衛靈兒。睡夢中的人眉心微蹙,麵有憂色,不知夢見什麼,似乎睡得不怎麼安穩。眼睫覆下來,蓋住那一雙明亮且總含著笑的眸子。
半晌,舒瑾站起身來。
他俯身準備抱她去床榻上睡,手臂反被一隻手攀住,抬眼見原本在睡夢中的衛靈兒徐徐睜開眼。
她睡得迷迷糊糊,聲音裡也透出一股迷糊勁。
“大表哥……”
話未說完,衛靈兒已被舒瑾橫抱起來:“去床榻上睡,彆著涼了。”
衛靈兒軟軟靠在他身前,臉往他懷裡埋一埋。
當被舒瑾穩穩橫抱至床榻上,衛靈兒人也變得清醒兩分,後背貼上錦被的一刻,她兩條手臂纏上舒瑾的脖頸。舒瑾唯有隨她動作再俯下`身去,笑問:“怎麼?”
衛靈兒手臂收緊,卻閉著眼睛,語似呢喃:“大表哥陪我再睡一會……”
她少有這樣撒嬌的時候,舒瑾自應下她的話。
解開衛靈兒纏住自己的兩條手臂,舒瑾幫她蓋好錦被說:“我先去梳洗再回來陪你。”
衛靈兒低低應他一聲,聽著舒瑾的腳步聲遠離床榻,轉進浴間。
知舒瑾回來的衛靈兒睡意消散。
隻身上懶怠,她始終躺在床榻上等舒瑾回來。
又聽見舒瑾的腳步聲事,衛靈兒睜開眼,看見舒瑾走到床榻旁,便掀開錦被的一角,示意他上來。舒瑾無聲微笑,放下帳幔上得床榻,將衛靈兒擁入懷中。
“再睡會?”
在衛靈兒額頭落下一個%e5%90%bb,舒瑾輕聲說。
衛靈兒趴在他身前,任他抱著自己,低聲問:“大表哥出門做什麼去了?”
舒瑾道:“去了見師傅。”
正當衛靈兒想著舒瑾是否曉得潭王世子那件事的時候,先聽見舒瑾問:“宮裡是不是出事了?”
他又說,“有人來與師傅稟報過消息。”
衛靈兒便告訴他:“今日本是皇後娘娘在禦花園宴請小娘子們賞花品茶,誰知潭王世子出現在禦花園,被幾個小娘子撞見他與宮裡的一位娘娘有親密之舉……此事發生後不久,皇後娘娘讓宮人引我們出宮回府,賞花宴也散了。”
舒瑾聽過衛靈兒的話,當下沒有說什麼。
衛靈兒小聲問:“潭王世子應當是被陷害的吧?這件事處處詭異。”
舒瑾垂眸看一眼懷裡的人,捏一捏衛靈兒腰間軟肉說:“皇位之爭,向來不死不休。”
衛靈兒卻記起一事,仰頭望向舒瑾。
“我們成婚前去北靈寺那一次遇到的黑衣人,難道與潭王世子有關係?”
“今日之事,或者是蜀王世子的報複?”
心底生出的猜測說與舒瑾聽罷,衛靈兒抿一抿唇。
“可牽扯到宮裡的娘娘,陛下若下令徹查,未必查不到這些。”
她覺得這是一個太過冒險之舉。
抑或,也不是蜀王世子所為,另有其人?
衛靈兒眉頭揪起來。
舒瑾的%e5%90%bb便落在她眉心:“靈兒何必為不相乾的人發愁。”
衛靈兒閉一閉眼,不由笑說:“哪裡是發愁?是覺得這些事太過複雜,太讓人頭疼。”
頓了下,她對舒瑾道,“而且頭疼的事不止這一樁。”
舒瑾問:“還有彆的事?”
衛靈兒抬眼,與舒瑾視線撞在一處,四目相對,她離開舒瑾懷抱,坐起身。
“大表哥,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不應該瞞你。”
“你……聽了我後麵的話,切勿激動。”
舒瑾和衛靈兒一樣坐起身。
她表情變得嚴肅,舒瑾自慎重對待,頷首道:“我明白。”
衛靈兒便湊到舒瑾耳邊,小聲同他說了自己今天在宮裡遭遇的那一樁事情。
從高皇後請她過去品鑒蘇繡說起,到誤闖那一處宮殿。
“馮婕妤派人來請我過去,我心下雖覺奇怪,但她如今是娘娘,且皇後娘娘發了話,讓我先過去,我也無從拒絕,唯有跟著那小宮女過去了……”
把在那處宮殿見到那位娘子與永興帝出現的事細說了。
連同那位娘子的叮囑也未遺漏。
話說到最後,她難免沮喪:“也許我不該說,該爛在肚子裡,可我又擔心……若是有人故意針對舒家,便不會隻這件事,往後可能會有彆的。我想著告訴你,你心裡有防備,也不容易遭了暗箭。”
舒瑾聽衛靈兒說起宮裡那位娘子,一樣詫異。
得知長姐與那位娘子生得極像的時候,他已猜到那位娘子身份,又想起劉密與他說過的話。
“先太子妃仍活著。”
“甚至可能已被秘密送入宮中。”
以及之前,靈兒同他提起過偶見明鏡門押送一名遮擋住麵容的女子。
那時有所猜測也無從求證,未曾想,終究是得到證實。
劉密當初來與他說這些,以為憑借長姐的事,他便會任由擺布,會誠心投靠……而今曉得他不會為他們所用,他們轉頭對付舒家,不足為奇。
“靈兒,你可記得此前我同你說過的話?”
舒瑾雙手捧住衛靈兒的臉,讓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問她道。
衛靈兒問:“大表哥指什麼?”
舒瑾幫她解惑道:“我同你說,我所做之事一樣危險,你不會拖累我。”
“今日也算是見識過了?”
衛靈兒一怔,而舒瑾慢慢道,“往後有什麼事,都要同我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宮裡那位娘子確實不可與任何人提。”
“至於是否有人針對舒家,在我陪祖母入宮求陛下一道賜婚旨意時,便曉得會有這一日。”
“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由頭罷了。”
舒瑾靠坐在床榻上,對衛靈兒伸出手,“來。”
衛靈兒依偎過去舒瑾身邊,舒瑾卻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在她耳邊輕聲道:“靈兒可記得去年秋狩過後,我在府中養傷的時候,蜀王世子曾來找過我?”
衛靈兒點頭。
舒瑾說:“他那時便是以長姐之死引誘我,想讓我為他做事。”
“後來元宵那一日,你被人劫持,與蜀王世子有關。”
“他大約想證實我對你的在乎,以便日後將你當作一個威脅我的籌碼。”
“因而他後來口口聲聲要迎娶你為側妃,亦是故意挑釁我。”舒瑾握住衛靈兒的手,又與她十指相扣,“靈兒,如今已十分清楚,那時是我連累你,絕無你連累我之說。今日也大約是我連累你。”
衛靈兒看一看舒瑾,又靠回他身前,卻笑了。
“連累人的事也要這樣比嗎?”
想一想,她輕聲對舒瑾道:“大表哥,今日見過那位娘子,猜到她身份後,我曾想過,是否長姐那時便因容貌引來禍事。這一點,大表哥定早也想到了?”
“可是大表哥從未對我提起過。”
她直起身子,轉過臉看著舒瑾,“還有多少事,是故意瞞著我的?”
舒瑾隻回望衛靈兒,默不作聲。
衛靈兒氣呼呼般略微鼓了一下臉頰,仿佛忽然泄氣:“難怪大表哥說讓我不必什麼都告訴你。”
“原來是你自己心裡藏了事。”
“要曉得我心裡同樣藏著事,沒有事事對你說,你才更覺得心安。”
自然也不是真這樣想舒瑾。
衛靈兒這麼說,不過想激他多告訴她一些事。
然而舒瑾不為所動,乃至輕笑一聲。
衛靈兒便乾脆從他身上下來:“不說便不說,我也不聽了。”
舒瑾長臂一伸,把人撈回懷裡。
低頭去看懷裡故意賭氣的小娘子,他說:“靈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衛靈兒皺了下眉。
舒瑾繼續道:“放在以前,我若不說,你便不會問。”
衛靈兒順著舒瑾的話回想。
以前的她,在府中隻顧得上凡事儘量小心謹慎,的確不會隨便追問。
“不過我很高興,因你對我放下戒備。”
舒瑾%e5%90%bb了下她的耳垂,低聲道,“之前不與你說,不是不願意告訴你,是怕嚇著你。”
衛靈兒認真在聽。
於是聽見舒瑾在她的耳邊說出一段令她目瞪口呆的話。
緩下心神,她沉%e5%90%9f中道:“但蜀王世子是故意拿此事想誘你為他所用,那麼這些話便未必當得真。說不定,是他胡編亂造,或在用半真半假的話,迷惑於你。”
以舒瑾方才所說,今日故意設計她、想拖舒家下水的人,可能是蜀王世子。
那麼則意味著他在宮裡有內應。
那個小宮女平常應該是在馮語妍這位婕妤身邊服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