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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抬了眼。

得到回答的衛靈兒不再看著他,含笑直起身子:“那我去喊夏橘夏梔來服侍你梳洗。”

她轉身往外走。

坐在床沿的舒瑾望向衛靈兒的背影,眸中戾色閃過,又很快彎了下嘴角。

罷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她誘騙,被她敷衍。

……

夜裡,鄴京下起一場秋雨。

薛念蘭站在窗邊,聽著雨水拍打庭院裡草木發出的聲響,兀自想事。

微涼的夜風從洞開的窗戶吹進屋裡,直吹得雨絲撲麵。

徐嬤嬤自外麵走進來,見薛念蘭站在窗邊,上前勸道:“夫人,夜裡涼,風吹多了仔細生病。”

“老爺來了。”

徐嬤嬤低聲又說得一句,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薛念蘭轉過身去。

是舒衡進來裡間。

薛念蘭不緊不慢走上前去:“老爺。”

舒衡頷首,看一眼薛念蘭,徑自走向羅漢床去坐。

薛念蘭跟在他的身後。

放在往日,舒衡過來正院,薛念蘭必是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迎上去。

但今天她實無那樣的心情。

國公爺來是為著什麼,她能猜到幾分。

但在這些事情上,她是必不可能、也絕無可能退讓的。

徐嬤嬤趁機將窗戶關好便領著裡間伺候的丫鬟一起退出去外麵。

舒衡和薛念蘭分坐在羅漢床上,卻彼此無話。

裡間的氣氛逐漸變得沉鬱。

周遭陷入寂靜之中,唯有外麵漸大的雨聲越來越清晰可聞。

薛念蘭沉默替舒衡倒一杯茶,擱下茶壺之後,又沉默過一會兒,出聲說:“我曉得老爺一直想替大公子尋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故而從不曾生過其他的心思。靈兒同大公子亦是清清白白,請老爺放心,萬不會影響大公子說親。”

“我也一直在為靈兒留心好人家。”

“雖說衛家門第比不上舒家,但要幫靈兒尋個清白人家、讓她當個正經夫人,也是沒問題的。”

“我是靈兒的姨母,必不會糟踐自己的外甥女。”

“同樣不會教她去做些攀龍附鳳之事,叫人從此看輕了。”

一句又一句話闖入耳中,舒衡雙眉緊皺。

他手覆在茶盞上,手指微動,頓一頓才端起那盞茶,喝得一口。

舒衡緩緩道:“我來,不是想同你說這些。”

薛念蘭沒有看舒衡,她眉心微蹙,抿了下唇說:“靈兒當初替大公子擋鞭,確有不妥,但老爺也該曉得,靈兒當時的一番話不錯。”

“大公子幼時,紀夫人早早去了。他早慧,曉得我非他親生母親,才一直同我關係有些疏離,但大公子卻極喜歡老爺,背下一篇書,便要去找老爺,要背給老爺聽,想博老爺誇獎。可是後來……”

“靈兒失了父母,知曉死彆之苦。”

“老爺那樣對大公子動家法,大公子要如何同老爺親近?”

一旦心生怨恨,這父子親情何在?

無外乎是這血緣斬不斷,可旁的,卻也再沒有了。

薛念蘭到底沒有把話說儘。

她隻道:“若老爺認為靈兒膽大逾矩,衝撞老爺,想來有我縱容之果,老爺連我一起罰便是。”

舒衡感覺得出今日的薛念蘭和往日的不一樣。

放在往日,這些話她是不會說的。

他想起老夫人白日裡對他的告誡,在薛念蘭話音落下時,忽地站起身。

薛念蘭愣了一下,慢慢抬起頭去看舒衡。

舒衡抬腳要往外走,身子已背過去。

薛念蘭也起身,她看著舒衡高大的背影,看他鬢邊烏發裡藏著一根白發,眸光不由得閃爍了下。

“念蘭,這些年,辛苦你。”

舒衡留下這麼一句話,不待薛念蘭反應過來,大步離開。

薛念蘭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回神。

她手掌輕撫%e8%83%b8口,徐徐吐出一口氣,方才她還以為舒衡要發怒。

不過,她不需要這一句所謂的辛苦。

但老爺既這麼說便是不會遷怒責怪靈兒的意思。

薛念蘭真正鬆一口氣。

她在羅漢床邊坐下,安靜坐得片刻,執起茶壺,為自己也倒一杯茶。

……

舒霖和舒靜欣平常與呂姨娘關係十分親近,呂姨娘忽然不知去向,遍尋不見,又說往後他們由王姨娘照顧,一對年紀不大的兄妹難免要哭鬨不休。

薛念蘭對兩個孩子並無太大的偏見。

也知他們失去姨娘,一時難以接受,有心哄一哄,但舒霖並不買賬,每每見到她,總是哭鬨得更厲害,她便不攬事,都交給王姨娘。

如是過得一陣子。

不知他們慢慢接受事實,或被王姨娘哄好了,總之都不再哭鬨,每天乖乖去學堂上課。

而呂姨娘以及一乾人被處罰過後,府裡確不再有往前那些流言。

衛靈兒依舊去扶風院照顧舒瑾。

天氣好的時候,她會推著坐在木質輪椅上的舒瑾去府中花園轉一轉。有時他在房中休息,她無其他的事,便會和夏橘、夏梔湊在一起做女紅。夏橘和夏梔會許多新鮮繡樣,她跟著她們學,學會了以後,正好給自己和衛昭繡東西。

蜀王世子劉密登門的這一日,衛靈兒也恰好在同夏橘、夏梔做女紅。

明行過來偏廳報上蜀王世子的名號之後,夏橘和夏梔淡定放下手裡的繡繃。

她們一個去沏茶,一個去稟報舒瑾。

衛靈兒知道那蜀王世子在外麵,沒有從偏廳出去,想一想,乾脆繼續做著自己的繡活。

招待蜀王世子或在正廳,或在書房。

偏廳是不會被打擾的,她待在這裡沒關係,更不會入了誰的眼。

舒瑾原本在午憩。

從夏梔口中得知蜀王世子登門拜訪,他坐起身,本要吩咐將劉密請去正廳,想起衛靈兒,又問:“靈兒還在扶風院?”

“是。”

夏梔回答說,“表小姐方才在偏廳同奴婢和夏橘一起做女紅。”

舒瑾便道:“先請蜀王世子去我書房。”

“你再同靈兒說一聲,讓她待在偏廳暫且不要出來。”

“是。”夏梔當下領命而去。

舒瑾起身梳洗,整理好儀容,去書房見劉密。

作為蜀王世子的劉密比舒瑾要小上兩歲。

事實上,兩個人沒有太多的交情,因而今日劉密登門,對舒瑾而言,也不是一樁意料之中的事。

不過舒瑾知道為何劉密會在鄴京。

秋狩刺殺一事發生之後,皇帝陛下對諸藩王下令,命他們攜世子進京賀歲。

所以蜀王世子出現在鄴京談不上不奇怪。

舒瑾邁步入得書房,見一年輕男子站在他書房裡掛著的那副渺渺的畫前,認真欣賞著。

腳步聲令他循聲轉過臉看向舒瑾。

作為蜀王世子的劉密,身形雖不似舒瑾高大,但他額頭寬闊,雙眉濃密,一雙眼睛藏著精明。即便才十八歲,身上卻看不出幾分的稚氣。

“舒瑾兄,好久不見。”劉密主動與舒瑾打招呼,笑道,“你書房裡這幅橘貓圖畫得甚是傳神,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你手筆。那副字也十分有趣,卻不是你的筆跡,不知是何人所留?”

“世子怎麼得閒來府上賞畫?”

舒瑾沒有回答劉密的問題,隻笑一笑,“某閒時隨手所作,當不起世子這般的稱讚。”

劉密大約也非當真多好奇這幅畫,沒有多問。

他同舒瑾坐下,待丫鬟奉過茶,他才道:“隻不過路上聽聞舒瑾兄受傷,是以前來探望。”

舒瑾抬眸,看一眼劉密。

他是話中有話,秋狩遇刺的消息被壓了下去,按理他是不知的。

然劉密說前來探望,儼然已知曉那些事。

舒瑾淡淡道:“不知世子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又如此的篤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些,舒瑾兄不必在意。”

劉密慢悠悠喝一口茶,似笑非笑道,“隻是得知此事以後,我既為舒瑾兄痛心,更為舒瑾兄感到不值。”

他看著舒瑾,眸中浮現譏諷之意。

“為自己的仇人豁出去性命,這樣的事,難道不可笑嗎?”

舒瑾定定看著劉密,不語。

劉密又一笑:“我雖未曾有幸得見,但知道舒瑾兄有一位姐姐,十五歲時已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鄴京城的人幾乎都聽說過其才貌雙全之名。”

“卻也是在那樣美好的年紀,忽然香消玉殞,化作一縷芳魂。”

“舒瑾兄,你如此聰明,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姐姐的死彆有隱情?”

舒瑾也扯了下嘴角:“世子向來偏安一隅,如何又敢說我姐姐的死實則是彆有隱情?”

“那已是七年前的事了。”

“雖不知世子從何處聽來些莫名其妙的話,但舒家上下都曉得我姐姐乃急病去了,對於世子的無稽之談,恕我不能接受。”舒瑾站起身道,“世子,我仍有要事,無法繼續相陪,世子請便。”

這是送客的意思。

而劉密笑著亦站起身,對舒瑾說:“信與不信,是你的事,但舒瑾兄,我仍想要告訴你真相。”

“舒家長女十五歲時出落得極像先太子妃。”

“那一年,她入宮赴宴,被酒醉的當今聖上誤認為是先太子妃,強行玷汙,事後不久,她急病而去……”

“舒瑾兄,令姐當年,真的是急病去的嗎?”

劉密將話說罷,輕笑中離開書房。

直到劉密的身影消失在書房外,複過得許久,舒瑾看似無波無瀾的眸子陡然變得猩紅。

他抬眼,目光觸及那一幅畫裡的渺渺,他姐姐養的貓。

鴉雀無聲的書房,舒瑾手撐在茶幾穩住身形。

眼前浮現舒靜嫻的身影,他閉上眼,那一道身影又無聲無息浮現在他腦海。

他的姐姐在對他笑,笑容一如既往溫柔恬靜。

然而他隻是從未如這一刻一般,覺得自己也如此麵目可憎。

第43章 錦囊 福壽深遠,長長久久。……

蜀王世子劉密離開, 衛靈兒在偏廳聽見動靜。

她未立刻出去,直到確認對方不會回來,才放下手中的繡繃子, 走到廊下。

舒瑾仍呆在書房。

衛靈兒略在廊下站得片刻,折回過偏廳一趟才往書房走去。

渺渺比她更早過來的。

然而書房的門緊閉, 渺渺進不去,正在門邊拿爪子去撓門。

衛靈兒微笑, 伸手敲門說:“大表哥, 渺渺在找你。”

卻未得到書房裡的人回應。

半晌沒有聽見舒瑾出聲, 衛靈兒以為是沒聽見, 又敲門問:“大表哥,可以進去嗎?”

依舊是沉默作答。

衛靈兒皺眉,心底才生出疑惑與擔憂, 舒瑾的聲音響起來。

“進來吧。”

他的聲音、語氣聽不出來異樣。

衛靈兒心神稍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