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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帶過去扶風院。

“先在外麵等一下姐姐。”

衛靈兒叮囑過衛昭,進去房中。

本打算看過舒瑾便先回雪梅院,不想走到床榻旁,驟見舒瑾眼皮微動,竟緩緩睜開眼。

他醒來了,衛靈兒又驚又喜,喊他一聲:“大表哥!”

舒瑾睜開眼睛,沒來得及看清楚床榻旁的是什麼人,已聽見熟悉的那一道聲音。俯下`身看他的那一張臉逐漸清晰,他望住衛靈兒的一雙隱隱有淚花閃爍的眸子。

“靈兒……”

舒瑾勉強開口,聲音略顯低啞。

衛靈兒說:“大表哥,你受傷了,很嚴重。”

“你今天是被人抬回來的,大家都嚇壞了,老夫人、姨母和怡表妹、柔表妹都非常的擔心你。”

她說著記起傅太醫在府裡。

意識到該讓夏橘夏梔去請傅太醫過來給舒瑾看診,於是站直身子一麵要往外走一麵道:“傅太醫在的,我先去和夏橘夏梔說你醒了,讓他們去請傅太醫過來,再去知會老夫人、姨母還有……”

話未說完被扯住衣袖。

衛靈兒轉過頭,正好瞧見舒瑾鬆開她衣袖的動作。

“靈兒,我有些渴。”

舒瑾聲音低啞的又說得一句話。

衛靈兒微怔,連忙道:“好,大表哥你等一等,我馬上幫你倒水。”

她去倒水回來,想舒瑾躺著一時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便取了把瓷勺,和喂藥時那樣在床沿坐下。

沒有多說什麼彆的話。

衛靈兒將瓷勺遞至舒瑾的唇邊,舒瑾看她,她也看著舒瑾。

兩個人都未說話。

同樣沒有其他任何的動作。

衛靈兒又想起夏橘說舒瑾從來不讓丫鬟們近身,猜測他是不是不喜歡,故而問:“大表哥想自己喝嗎?”正要縮回手,舒瑾反而張一張嘴,喝下瓷勺裡的溫水。

最終依然是這樣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大半杯水。

衛靈兒終於擱下手中的湯碗和瓷勺,微笑道:“大表哥先休息,我去和夏橘夏梔說一聲。”

“棗兒也在外麵,我讓她進來陪你說說話?”

舒瑾點頭,衛靈兒出去了。

他看著衛靈兒的背影,慢慢回想自己受傷前發生的事。

秋狩第三日,陛下遭遇刺殺,彼時又恰逢他在陛下左右,暗處射來一支箭,他替陛下擋了。

大概箭上有毒,傷得比預料中更重。

醒來也感覺得到傷口隱隱作疼。

不過……

舒瑾望向房門的方向,聽見衛靈兒的聲音從外麵飄進來,是在叮囑什麼話。回想前一刻衛靈兒眉眼溫柔又藏不住淡淡羞赧喂他喝水的模樣,他勾了下嘴角。

其實,當她遞來瓷勺的時候,他是有些意外的,為她願意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而意外。她有如此態度,多半是因為他受傷,引她同情。她說過大家都嚇壞了,嚇壞的人裡,是不是也有她一個?

他當然不是故意受傷。

更沒有想到,受傷之後能得這樣的好處。

衛靈兒很快牽衛昭折回來,舒瑾掩下嘴邊的笑意。

讓衛昭陪一陪舒瑾,衛靈兒再一次出去。

衛昭趴在床沿,揪著眉看著舒瑾:“姐姐說大表哥受傷了,是不是很疼?”

舒瑾道:“沒關係。”

他轉而問起衛昭這些日子有沒有好好背書、好好練武之類的話。

衛昭的注意力馬上被他轉移,認真回答起來。

舒瑾一醒,老夫人、薛念蘭趕過來了,已經回府的舒凱帶著舒靜怡、舒靜柔、舒霖以及舒靜欣都來看舒瑾。舒瑾沒有精力應付這麼多的人,和老夫人說得幾句話後神色懨懨不再開口。

老夫人看舒瑾麵有疲憊之色,知他目下沒有大礙,放心的回福壽院。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出去。

舒靜怡恨不能一步三回頭,既遺憾沒有和舒瑾說上話,又怕他太過疲累。

她終是不甘心,折回床榻旁對舒瑾說:“大哥哥,你好好養傷,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舒瑾見舒靜怡眼尾泛紅,低聲道:“去吧。”

舒靜怡這才出去。

衛靈兒牽著衛昭,臨到要走,她知會舒瑾一聲:“大表哥,我和棗兒也回去了。”

“明天我們再來看你,順便把渺渺帶過來。”

天色漸晚,房間裡已經掌了燈。

舒瑾沒有多留她。

及至第二日,送衛昭去學堂之前,衛靈兒如自己所說,抱著渺渺帶衛昭去扶風院看望舒瑾。

走進房間卻瞧見擱在小幾上涼透的湯藥。

衛靈兒看一看湯藥,再看一看舒瑾:“大表哥沒喝藥嗎?”

舒瑾道:“晚點兒再喝。”

衛靈兒卻懷疑是另有原因。

她放下渺渺,出去找夏橘和夏梔,於是從她們口中得知舒瑾不但沒喝藥,也沒有換藥。

“世子爺不要彆人喂藥換藥,可世子爺自己又行動不便。”

夏梔發愁,“我和夏橘也在想該怎麼辦呢。”

衛靈兒默一默說:“我試試罷。”

“但我要先送棗兒去學堂,夏梔,你把湯藥再拿去小廚房熱一下可好?晚些我回來。”

夏梔欣喜道:“表小姐願意幫忙就太好啦。”

“好,奴婢這便把湯藥拿去小廚房溫著,屆時麻煩表小姐了。”

衛靈兒微微一笑:“不礙事。”

大表哥幫過她那麼多呢,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第40章 心軟 百試百靈。

衛靈兒回到扶風院的時候, 夏梔把涼透的湯藥熱好了,另又準備一碗素粥,還有一小碟的蜜餞。

夏梔解釋:“世子爺早膳也沒怎麼吃。”

“給我吧。”

衛靈兒伸手接過托盤, 獨自入得舒瑾的房間。

舒瑾正神情懨懨靠坐在床頭,身後墊著柔軟的大引枕, 錦被隨意搭在他身上,而渺渺趴在錦被上。他臉色和昨日一樣不太好,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撫過渺渺背脊。

腳步聲並未引得他視線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衛靈兒走到床榻旁, 擱下手中木質托盤, 再去看舒瑾才發現他身上的衣裳也略顯淩亂。

衣領微敞, 瞧得見用來包紮傷口的白布。

匆匆一眼之下,她收回目光,視線繼而落在舒瑾臉上, 又發現他發髻亂了。

清早和弟弟一道過來時不是這樣的。

那會兒他也剛醒, 梳洗過,發髻和往日那樣梳得一絲不苟。

衛靈兒慢慢反應過來。

約莫是他嫌躺著不舒服,又不喊人,自己掙紮著坐起身,才鬨成這個樣子。

“大表哥。”

衛靈兒終於喊他一聲,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下。

舒瑾停下撫摸渺渺的動作,抬眼去看她。

衛靈兒微微一笑, 伸手把渺渺抱到膝上,繼而幫舒瑾將錦被拉上去一些。

“我聽他們說你早膳沒用什麼, 是沒胃口嗎?可大表哥正是養傷的時候, 哪怕沒胃口也不能不吃,這樣不利於身體恢複。”她一邊說一邊端起那碗素粥,“傅太醫說你這兩日須得忌口, 所以現在隻有素粥,過幾天我給大表哥做彆的好不好?”

衛靈兒用瓷勺舀一勺粥,遞至舒瑾唇邊。

“大表哥再吃一點?”

舒瑾垂下眼,沒張嘴,伸手從另一側端住那碗粥。

衛靈兒微怔之下鬆開手讓他自己端粥碗,瓷勺也放回碗中。

那碗粥卻隻喝得兩小口便被放下。

衛靈兒擰了下眉,她方才那些話似乎白說了。

這是她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旁人眼中那個不好相處、不好說話的舒瑾。

傷病難忍,也不是不能理解。@思@兔@在@線@閱@讀@

弟弟平時很乖巧聽話,可一旦生病也常有耍小性的時候。

衛靈兒回想自己在那些時候通常是怎麼做的?

想得起來的是……

多哄一哄弟弟,給弟弟買糖吃……

難道對比自己年齡大幾歲的舒瑾也一樣用哄的嗎?

哄小孩的手段大約不管用罷?

衛靈兒猶豫著,試探著,重新端起那碗粥,一麵舀一勺素粥送到舒瑾嘴邊一麵說:“大表哥,再多吃兩口好不好?要好好吃飯、好好喝藥才能快些好起來呀。”

“疼。”

舒瑾開口,卻唯有這麼一個字。

衛靈兒幾息時間反應過來,問:“是傷口疼?”

她連忙放下粥碗,抱開趴在她腿上的渺渺站起身,“我讓人去請傅太醫……”

走出去兩步又意識到傅太醫早上才來過扶風院給舒瑾診脈。

衛靈兒停下腳步,轉過身。

目光掃過床榻四周,衛靈兒發現有一木質托盤裡放著兩個藥瓶、一把剪子、白布和其他的一些東西,辨得出來是換藥所需。而夏梔說過,他不肯讓人幫忙換藥。

“大表哥,我幫你換藥?”

衛靈兒折回床榻旁,沒有坐,而是蹲在床邊,微仰頭望向舒瑾。

“昨日你那樣被人送回來,我真的很害怕。”她一雙眼睛定定看他,聲音低落,“爹娘離世之後,我真的很怕再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在我麵前,怕熟悉的人離我而去,怕分彆,怕再也無法見麵……”

舒瑾低頭對上衛靈兒的眸子。

見她眼睫輕眨,落下淚:“大表哥,你要快點兒好起來。”

“我們都很擔心你,也心疼你。”

“若大表哥是不喜歡我在這裡打擾,我馬上便走,隻要大表哥能按照吃飯、吃藥、換藥。”

衛靈兒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背過身。

“大表哥,我知道我總給你添麻煩,總讓你不得不費心費力,所以見你受傷,我才想多照顧你一些的。可我也不知你願意不願意,但剛剛我似乎曉得了大表哥不願意。抱歉,是我自以為是。”

她聲音裡含著幾分隱忍的鼻音。

越隱忍越楚楚可憐,一番話說到最後,語氣也愈低落。

亦未再轉過身去看舒瑾。

她站起來,似輕輕笑一笑,說:“大表哥,我讓夏橘夏梔進來服侍你。”

舒瑾一直看著衛靈兒。

當衛靈兒轉過身,似乎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有一點點的認命。

“沒有。”

舒瑾對著衛靈兒走出去幾步的背影說道,“不是不願意。”

衛靈兒停下腳步。

她勾了下嘴角,轉過身的時候,眼尾泛著紅,臉上有幾分慘慘淡淡。

“隻是傷口疼,有些難受。”舒瑾又說。

衛靈兒驚訝又歡喜地折回床榻旁:“大表哥,真的嗎?我留在這裡,你不會覺得煩?”

舒瑾頷首。

衛靈兒笑容燦爛:“所以大表哥也願意吃飯啦?”

舒瑾又點一點頭。

衛靈兒麵上笑意不減,當即端起那碗粥喂他。

其實到得如今,衛靈兒早已不確定來鄭國公府之前從丫鬟婆子們口中打聽到的,她這一位身為世子的大表哥所謂偏愛嬌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