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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用過晚膳,他才抱著渺渺辭彆衛靈兒回去了。

彼時已月色朦朧。

徐徐夜風,無聲送來春日馥鬱花香。

舒瑾隻覺得神清氣爽。

忽而記起舒霖那匹小馬駒過兩日便該到“衛棗兒”手裡,他吩咐明行:“明日再去備一匹好馬,給表小姐。”

明行應“是”。

舒瑾沒有再說什麼,壓一壓嘴角,信步往扶風院走去。

……

舒霖在祠堂被罰跪罰抄家訓,呂姨娘寸步不離相陪,熬到深夜也偷偷讓舒霖吃了幾塊糕點、睡上一小會。

可一百遍的家訓哪有那麼容易抄完?

舒霖被困在祠堂裡,一時之間學堂也去不得,整日埋頭抄家訓。

呂姨娘雖然很心疼兒子,但同樣被舒瑾的某些話提醒。

舒霖年紀尚小,若不是他身邊有人故意拿那些汙言穢語教壞他,如何會在學堂裡說得出那樣的話來?總歸學堂裡的夫子絕不可能教他們這些。

舒瑾又提到年前老夫人罰舒霖。

呂姨娘想起那事。

她當時心思在彆處,沒有多想,隻覺得丫鬟婆子們沒把舒霖服侍好。

因此還罰了舒霖身邊伺候的那些人。

如今不得不多想兩分。

如若這兩次實則是有人故意教舒霖那些話、令他犯錯,便是另外一回事。

那樣……

分明有人要害她和她的孩子……

呂姨娘後知後覺想到這一層,額頭冒出冷汗。

而她現下才有所覺察,隻能算亡羊補牢,分毫不敢怠慢。

她先盤問過舒霖一番。

雖沒盤問出有誰故意教他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但翌日仍叫人綁起來幾個在舒霖麵前碎嘴過的丫鬟小廝,押去正院。

她想殺雞儆猴,想用這些人教其他人曉得什麼不該做。

但這些仆從的身契都在薛念蘭那裡保管。

她隻能是來找薛念蘭,求薛念蘭把這些人發賣了。

舒衡罰舒霖在祠堂罰跪罰抄家訓的事情,薛念蘭自在昨日得知了,來龍去脈也大致了解清楚。呂姨娘哀哀戚戚求到正院,泣聲哭訴,她終如呂姨娘所願命人找來人牙子把這幾個仆人統統發賣出去。

最近這些日子,府裡流言不斷。

她知道,為此也不是沒有處罰過底下的人。可舒霖欺負棗兒的事一出,眼瞧著那些處罰到底太輕,未能震懾,所以私下裡仍敢議論紛紛。

這樣下去自然是不行。

薛念蘭遂呂姨娘的意把這些碎嘴的仆從發賣,一樣是想著殺雞儆猴,叫其他人仔細看一看下場。連府裡的少爺亂說話都照樣要被老爺罰,何況他們這些人?

往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嘴上沒個把門的,便不會隻是被發賣出去了。

但這之外,薛念蘭也在意另一件事。

她上一次問靈兒是否對大公子有意,靈兒否認了。

可大公子這樣維護靈兒,隻怕……

郎有情妾無意,同樣難辦。

不知此事往後究竟會朝著哪個方向去發展,薛念蘭又擔憂起來。

舒靜怡得知舒霖被罰,卻覺得十分解氣。

往前不知道多少次這個弟弟犯錯,每每被輕輕揭過,而今總算有人能治他。

解氣歸解氣。

不代表那些話便不傷人了。

舒靜怡心疼衛靈兒也心疼“衛棗兒”,便特地命人去珍味酒樓買了些江南的小點,另又備下禮物,去雪梅院看望她們。

衛昭今天恰巧休息,不必去學堂。

舒靜怡覺得自己來得正好,興致勃勃指揮身後的丫鬟婆子把東西一一奉上。

光是江南風味的小點便幾乎將案幾擺滿。

衛昭尚在小書房練字,不在房中,而衛靈兒見舒靜怡這樣大的陣仗,無奈笑問:“怡表妹這是做什麼?”

舒靜怡從丫鬟手中拿過自己準備的禮物走上前去。

“表姐,這些小點是我讓人去珍味酒樓打包回來給你和棗兒的,之前聽表姐說過這家酒樓東西確實很地道。”

介紹過案幾上那些,舒靜怡遞過去給衛昭的禮物:“這是給棗兒表妹的。”

“棗兒愛讀書,這是一方澄泥硯,希望棗兒能喜歡。”

“還有這些是給表姐的。”

舒靜怡把兩隻匣子遞給衛靈兒,“我選了很久呢,也希望表姐能喜歡。”

匣子裡分彆是一支芙蓉玉簪和一支赤金雙蝶步搖。

衛靈兒看見這兩樣發飾,曉得舒靜怡依然在惦記要為她添首飾。

“小點可以收下,但這些禮物太貴重。”衛靈兒合上匣子,推回給舒靜怡。

舒靜怡鼓一鼓臉頰:“我想送自己表姐和表妹禮物都不行嗎?”

衛靈兒微笑:“可以換彆的小玩意,不貴重的。”

舒靜怡不滿噘嘴:“表姐,哪有你這樣的?我舍得送,你卻不願意收,我隻能想你是嫌棄了。”

“如何會嫌棄?”

衛靈兒笑,“是不想表妹破費。”

沒有被說服的舒靜怡依然一臉的不高興。

在她準備耍賴撒嬌讓衛靈兒收下禮物的時候,海棠從外麵進來。

“小姐,世子爺身邊的夏梔來了。”

“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呢。”

海棠的話把衛靈兒和舒靜怡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不一會兒,夏梔從外麵進來,見舒靜怡也在,福身行禮:“見過二小姐。”

舒靜怡連聲問:“大哥哥讓你來的,有重要的事?要我避一避嗎?”

夏梔微笑:“奴婢不敢做二小姐的主。”

衛靈兒卻不覺得會是私密之事。

她手掌摁了下舒靜怡的手臂,問夏梔:“大表哥怎麼了?”

夏梔說:“世子爺請兩位表小姐過去馬廄一趟。”

聽到馬廄,衛靈兒明白了,她微笑問:“現在去嗎?”

國公爺發過話,要將原本準備給舒霖的那匹小馬駒送給“衛棗兒”當賠禮。

舒瑾想必是讓他們過去看一看。

夏梔笑說:“世子爺已經先行過去了。”

“好。”衛靈兒站起身,“棗兒在練字,我去喊她一聲。”

衛靈兒出去了,沒能反應過來的舒靜怡追問夏梔:“過去馬廄做什麼?”

夏梔微笑:“二小姐,世子爺是請表小姐們去看馬。”

舒靜怡後知後覺:“本要給霖哥兒的小馬駒?”

夏梔臉上笑意不改,她恍然,卻又擰眉,小表妹有自己的馬,那表姐呢?

轉念再想,看馬很好。

舒靜怡趁此機會,把帶來的禮物強行留下了。

……

不多時,衛靈兒、衛昭和舒靜怡一起離開雪梅院過去馬廄。

如夏梔所說,舒瑾已經在這兒了。

“大表哥。”

衛靈兒和衛昭同舒瑾打招呼,舒靜怡也喊一聲“大哥哥”。

舒瑾點頭,轉而吩咐仆從去裡麵將馬牽出來。

馬廄裡光線不太好,但外麵有一片空地,牽馬出來看一看倒也沒有不方便。

衛靈兒他們等在外麵。

但被牽出來的卻不單單一匹白色的小馬駒,還有一匹雪白大馬。

一大一小的兩匹馬都十分漂亮。

毛發順滑發亮,背部線條流暢深廣,大馬尤其四肢強健。

“如何?”

見衛靈兒安靜欣賞著兩匹馬,舒瑾問道。

衛靈兒循聲看向他,微微一笑:“都是很漂亮的馬,瞧著性子也溫馴。”

舒靜怡好奇:“大哥哥,為什麼是兩匹馬?”

舒瑾沒有看衛靈兒。

他負手而立,淡定的、語聲平靜的說:“小馬駒是棗兒的,大的那匹馬,是靈兒表妹的。”

話說罷,舒瑾方才偏頭望向衛靈兒問:“會騎馬嗎?”-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衛靈兒臉上殘留著驚訝之色,點了下頭笑著回答:“爹爹以前教過我。”

學過是學過,然而騎馬的次數屈指可數。

畢竟也沒有多少機會。

當時吩咐明行去準備馬匹給衛靈兒,沒有想過她會不會騎馬,後來想到這個問題,又覺得不會也無妨,反正他可以教她,不想她其實是會騎馬的。

舒瑾眼底掠過一絲自己都未能覺察的淡淡的遺憾。

這個時候,他耳邊亦響起舒靜怡似幽怨似羨慕的聲音。

“我也想要大哥哥送我這麼好看的馬。”

舒瑾偏頭看了舒靜怡一眼。

“你的那匹馬一直養在馬廄裡,卻不曾見你騎。”

被戳破,舒靜怡心虛垂下腦袋。

不過她很快驚喜抬起頭:“大哥哥怎麼知道我不怎麼騎馬?是大哥哥其實一直都在關心我嗎?”

“今天天氣挺好的。”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然我們一塊兒去騎馬踏青吧!”

舒靜怡說著,眉眼彎彎,認為這個提議極好。

舒瑾卻不置可否也看不出是否有興趣。

沒等到舒瑾點頭,她不放棄,兩步走到衛靈兒身邊,雙手拽住衛靈兒的胳膊:“表姐,我們去踏青吧,棗兒難得不用去學堂,何況今天天氣這麼好,不出門多可惜,我們帶棗兒一起去放風箏呀!”

這話倒是說進衛靈兒心裡去了。

自元宵過後,那麼長時間,她還沒帶弟弟出門遊玩過。

衛靈兒看一看衛昭,見衛昭眼巴巴看著她,微微一笑,眨了下眼睛。

衛昭會意,嘴角翹了起來。

之後衛靈兒不緊不慢看向舒瑾。

她目光溫柔,聲音也溫柔,語聲裡甚至帶著幾分期待:“大表哥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是他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

意味著她心裡已決定答應舒靜怡的話,出門去騎馬踏青放風箏。

舒瑾慢慢抬了眼。

他漫不經心的語氣道:“其實今日無事,去也無妨。”

……

雖然是臨時決定出門,但有舒瑾在,薛念蘭沒有什麼不能放他們去的,也吩咐管家多安排幾個護衛跟著。

能夠和自己的大哥哥出門踏青,舒靜怡開心不已。

臉上的笑哪怕到得城郊都未消失。

舒靜怡也沒忘喊上舒靜柔。

因而他們這一行也有不少人,加上府中仆從,頗有些浩浩蕩蕩。

暮春的天氣依舊宜人,城郊處處好風光。

出門踏青的人更不在少數。

衛靈兒、舒瑾一行人一經出現,輕易吸引許多的目光。

小娘子們忍不住偷看舒瑾,少年郎們則視線在衛靈兒、舒靜怡、舒靜柔幾個人的身上流轉。

於是衛靈兒發現,識得舒瑾身份的不在少數。

一路走過來,上前與舒瑾打招呼問好的公子哥兒可謂接連不斷。

其中不少是兄妹或者姐弟一起過來。

舒瑾神色始終淡淡的,並不熱絡,而那些人渾不在意。

至於小娘子們,多半都認識舒靜怡和舒靜柔。

有的是之前在沛國公府的賞花宴見過,仍記得衛靈兒,也與衛靈兒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