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百姓遠遠近近在圍觀,但不明情況,都不敢隨意插手。
一時間,一幫人便陷入混亂之中。
直到一陣馬蹄聲響起。
幾名身穿清一色玄色衣袍的人翻身下馬,插了手,轉眼孫乾的那些家仆悉數倒在這些人的劍下。
舒靜怡驚魂不定中,眼裡含著一包淚望向這些人中為首的那名劍眉星目、身材高大的男子。
她語聲顫顫:“庭耀哥哥……”
那人聞聲回頭去看舒靜怡,問:“靜怡妹妹沒事吧?”
舒靜怡用力搖頭:“我沒事。”
原是認識……
而當隱約聽見附近的人口中說出“明鏡門”幾個字時,衛靈兒頗好奇打量起這個年輕男人。或該說,是對明鏡門好奇。
舒靜怡口中的“庭耀哥哥”麵容嚴肅,嚴肅之中,眉眼又透著凜然正氣。
這世上便有這樣的長相,一眼之下,已叫人覺得對方是個好人。
衛靈兒暗中打量的同一刻,對方目光一掃,冷聲吩咐道:“把孫乾拿下。”
見勢不妙、企圖趁亂逃走的孫乾便被兩個人押了回來。
孫乾咬牙切齒:“徐庭耀,你多管什麼閒事?你又憑什麼讓你的人押我?”
被喊作徐庭耀的人笑笑:“我隻知道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弱女子,而明鏡門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未多與孫乾廢話,徐庭耀讓人把他押下去了。
解決完孫乾這一茬後,徐庭耀重新去看舒靜怡和舒靜柔:“既無事,我送你們回府。”
他視線也從衛靈兒身上掃過,但衛靈兒麵生,便沒有多言。
衛靈兒卻將從地上拾到的一塊白玉玉佩朝徐庭耀遞過去,禮貌詢問:“這是徐公子的玉佩嗎?”
徐庭耀瞥向衛靈兒手中的東西,手指不動聲色往腰間一摸,沒有摸到自己的東西,這才點頭:“是,多謝這位小娘子。”他接過那枚玉佩,三兩下佩戴回腰間。
舒靜怡從驚嚇中緩過神,壓下眼淚,如仍在賞花宴,忙不迭向徐庭耀介紹。
“庭耀哥哥,這是我從江南來的衛家表姐。”
舒靜怡同樣向衛靈兒介紹徐庭耀的身份。
便宜大表哥的恩師徐闊之子,舒靜怡口中嘉敏姐姐的兄長,徐庭耀,和徐嘉敏同在明鏡門任職。
衛靈兒福身與徐庭耀見了個禮。
徐庭耀回一禮,寒暄過兩句,翻身上馬,護送舒靜怡幾個人回舒家。
把人送到,徐庭耀沒有多留也未入府喝茶小坐便驅馬離開。
行事之間頗有幾分雷厲風行的意味。
在錦繡閣外突然冒出來的孫乾雖然沒有傷到她們幾人,但難免影響心情。
三人回府之後首先去正院向薛念蘭請安。
發生那樣一件事,沒有瞞著的道理,故向薛念蘭提及孫乾之事。
來龍去脈皆說個一清二楚。
舒靜怡想起孫乾的嘴臉,忍不住扁嘴巴,滿腹的委屈:“娘,幸好這樁婚事已經退了,否則嫁入孫家,我當真不敢想會如何。”
薛念蘭得知孫乾險些傷了舒靜怡,連忙把她拉到自己麵前細細察看。
舒靜怡說:“娘,我沒受傷,是靈兒表姐和三妹妹護我,加上庭耀哥哥及時趕到……”
薛念蘭確認女兒無事,不似之前緊張,皺著眉:“孫家才遭過一劫,居然還敢這般無法無天,當街做出這種事情來。下次出門也得帶上幾名護衛才行,誰知道他們往後會不會發瘋。”
“靈兒,柔兒,多虧你們在。”
“你們也都受驚了,晚些我命人熬安神湯,與你們都送過去,要記得喝。”
衛靈兒和舒靜柔齊齊應是。
舒靜怡說:“也要多謝庭耀哥哥。”
薛念蘭輕輕頷首:“我會讓人準備一份謝禮送去徐家的。”
“這件事得告訴老爺,那孫家不知造什麼孽,實在叫人心驚肉跳。”
正說著話,徐嬤嬤又從外麵快步進來,神色緊張。
她與幾個人見過禮後,看向薛念蘭,小聲說:“夫人……”
薛念蘭看一看三個小娘子,讓她們先回去休息,舒靜怡、舒靜柔和衛靈兒便從裡間出來了。
她們走後,薛念蘭問徐嬤嬤:“何事?”
徐嬤嬤壓低聲音:“夫人,不知為何,大公子似惹怒老爺,老爺正在書房外對他用家法。”
薛念蘭臉色驟變。
她霍然起身,顧不上彆的當即往外走去。
舒靜怡、舒靜柔和衛靈兒尚未走遠,忽見薛念蘭急匆匆從正院出來。
眼瞧著自己娘親神色焦急,臉上藏不住的擔憂之色,舒靜怡快步迎上去:“娘,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衛靈兒和舒靜柔也走過來。
薛念蘭看一看她們三人,緩一口氣道:“老爺在對大公子用家法,我得馬上過去老爺的書房。”
此話一出,幾人皆驚。
舒靜怡錯愕中道:“娘,我也去!”
“大哥哥再有錯,爹爹也不應該對大哥哥用家法啊!”
舒靜柔少有如舒靜怡一樣變得著急。
“母親,我也要去。”
衛靈兒聽見薛念蘭的話之後,和舒靜怡、舒靜柔一樣吃驚。
甚至是更為吃驚。
最終,衛靈兒、舒靜柔和舒靜怡都隨薛念蘭趕過去舒衡的書房。
她們到的時候,舒瑾正跪在書房外的院子裡。
舒衡臉上看得見的怒火滔天,手中一根藤鞭狠狠抽在舒瑾的背上,那挺直的後背已然血跡斑斑。
而舒瑾一動不動承受著,眉眼冷淡。
這樣的冷淡,在如此情景下,又透出幾分的冷傲。
舒靜怡瞧見舒瑾背上的傷便倒吸一口氣,捂住嘴巴掉眼淚。
薛念蘭慌忙上前兩步勸著舒衡:“老爺消消氣,這樣下去,大公子的身子骨會受不住的。”
舒衡瞥向舒瑾,壓著怒氣道:“他受不住?”
“我看他受得住得很!就是打死了,也是他自找的!”
他一把推開薛念蘭,手中藤鞭又一次舉起,朝舒瑾背上抽過去。
這一鞭卻沒有落在舒瑾的背上。
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隻覺眼前一道身影忽而一晃,已有人撲了上去護舒瑾。
是……衛靈兒……
眾人又驚。
硬生生受下那一藤鞭徹骨的疼,衛靈兒半跪在舒瑾身後,雙手扶住舒瑾的肩膀,拿自己的身體護住他。疼痛雖令她眸中含淚,但她忍住哭意,仰頭去看微怔的舒衡:“不要這樣對大表哥,姨父,大表哥如今已隻剩你這位父親。”
“我和棗兒沒有了爹娘。”
“很苦的,”她的眼淚終是撲簌簌落下,“真的很苦的。”
原本直挺挺跪在地、一動不動,也半分不屈服的舒瑾在這一刻偏了下頭。
他沒能看清楚衛靈兒的臉。
然而感覺得到她的眼淚落下來,一顆一顆砸在他後頸。
一顆又一顆。
那樣滾燙的淚,幾能將人灼傷。
第20章 因由 舒瑾目光掠過衛靈兒翹起的嘴角。……
衛靈兒突然的舉動使得庭院裡所有人都愣住。
舒衡凝視著撲在舒瑾身上的她, 克製脾氣,沉聲道:“靈兒,此事與你無關, 讓開。”
衛靈兒不讓。
舒衡眸中怒意愈盛,他的目光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
舒靜怡和舒靜柔回過神來, 齊齊跪在舒衡麵前,求他放過舒瑾。
薛念蘭也又勸得幾句。
舒衡卻被惹惱, 握住藤鞭的手, 手背青筋暴起, 指骨因太過用力而泛白。
他仍在竭力克製著怒氣, 沉聲道:“讓開!”
卻誰都寸步不讓。
也正是在這時,得知消息的老夫人從福壽院趕了過來。
老夫人掃一眼庭院裡眾人,視線在舒瑾血跡斑斑的後背停留幾息時間, 亦怒:“國公爺這是在做什麼?你如何能夠對瑾哥兒動家法?!”‖思‖兔‖網‖
“你當初是怎麼對嫣兒說的?”
“你如今可還記得自己對嫣兒許下過什麼承諾?”
老夫人口中的嫣兒正是舒瑾的生母, 舒衡去世的妻子,紀夫人。
舒衡聽見這話,表情垮下來,手中藤鞭垂落在地。
老夫人肅然的一張臉,一麵上前一麵沉聲斥道:“都愣著做什麼?”
“還不趕緊拿春凳來將世子抬回扶風院處理傷口?!”
眾人這才從驚詫中回過神。
老夫人上前親自扶起衛靈兒和舒瑾,溫聲叮囑:“快回去仔細處理傷口,彆落下了毛病。”
衛靈兒忍著淚頷首。
老夫人這時重新看向舒衡:“你隨我進來。”
舒衡縱然是國公爺, 脾氣再大,一樣不敢忤逆老夫人的話。
他扔下藤鞭, 上前幾步, 扶著老夫人進書房。
衛靈兒這才去看舒瑾,便發現他的雙?唇泛白,一張臉毫無血色。
她怔怔的, 喊他:“大表哥……”
舒瑾看一眼淚眼婆娑的衛靈兒。
想要說什麼,張一張嘴,眼前卻一陣發黑,險些站立不住。
衛靈兒見狀忙伸手扶住他。
恰好這會兒底下的人匆匆抬春凳過來,便是七手八腳,將舒瑾抬回扶風院。
衛靈兒準備跟去,薛念蘭拉住她胳膊:“靈兒。”
“你也受傷了,先回雪梅院,讓靜怡幫你看一看後背上的傷。”
衛靈兒反應過來。
她點一點頭,薛念蘭讓舒靜怡過來陪她回去。
舒靜怡陪著衛靈兒離開了。
薛念蘭擔憂看一眼緊閉的書房門,歎著氣,趕過去扶風院照顧舒瑾。
……
書房裡。
老夫人被舒衡扶著在太師椅上坐下來,始終麵沉如水。
舒衡垂首立在一旁,聽憑訓斥。
老夫人看著舒衡,良久皺眉歎氣:“為何要對阿瑾動這樣大的怒?”
舒衡恭順道:“母親,他現下著實不像話。”
“他已這般年紀,功名不考,今上要將他安排進明鏡門做事,不去,又不成家,整日無所事事,甚至有閒心教個小娘子武藝。我不過是訓他幾句,他竟然頂撞於我,何曾將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老夫人緩一口氣問:“你介懷阿瑾教棗兒武藝?”
“還是介懷阿瑾和靈兒親近?”
舒衡默然中道:“他作為舒家長子,合該撐起舒家,而非這樣散漫度日。”
老夫人狠狠剜他一眼:“阿瑾為何變成這般,你不比任何人清楚?”
舒衡皺眉:“都那麼多年前的事了……”
老夫人便冷笑:“那是在你眼裡,你但凡真的關心過這個兒子,何以至於變成今日這樣?”
“你也不必對阿瑾願意親近靈兒和棗兒在意和介懷。”
“說到底,他這些年這個樣子,有你的錯。”
“當年嫻姐兒的死,對他打擊那麼大,你這個做父親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