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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還說他們幸運了一回,還真就隻幸運了那一回!

她忍不住看向張恪。重逢那一瞬的激動後,男人又恢複了冷淡寡言的樣子,一路過來話都沒說幾句。她不禁好奇,這樣一個人是怎麼取得了太子妃的信任,以至於連這樣重要的事都聽從他的?

她剛才也知道了,楊廣失蹤的消息原本隻有太子妃知曉,當時為了要如何處置這消息,他的親信幕僚各執一詞,差點沒打起來。一方認為應該立刻上奏陛下皇後,派羽林軍搜尋,另一方卻認為,如果太子失蹤的消息傳出,恐怕會給有心人可乘之機,尤其是去年年底才被廢黜的前太子楊勇,保不齊就要死灰複燃。就在大家爭得不可開交時,張恪忽然出現,不知做了什麼竟讓太子妃將他奉若上賓,聽了他的建議對外宣稱太子染上時疫,要留在南山彆苑隔離醫治,同時暗中派人繼續搜尋。他們還用計瞞過了宮內派來看望太子的使者,硬是撐了兩個月才終於露餡。

也幸虧多撐了這兩個月,否則楊廣失蹤的消息早傳出去,那等他們回來,恐怕隻能看到楊勇早已坐回太子之位了。

不愧是老員工,這工作能力也不是蓋的!時年目露欽佩,現在看來還好他們兵分兩路了,隋朝如果沒有張恪和孟夏穩著早就失控了,如果他們帶了楊廣回來還得幫他重回太子之位,戰線未免太長。

想到這兒,她說:“所以,我們還在這兒耽擱什麼?後天就要冊封新太子,事不宜遲,得趕快回去讓陛下皇後看到他們的兒子還活著啊!”

太子妃這才看向時年,仿佛剛注意到她,“這位是……”

時年一個卡殼,不知如何自我介紹。楊廣說:“這是時娘子。”

簡單的一句話,並沒有解釋更多的意思,太子妃隻好朝她一笑,“娘子所說我又何嘗不知,隻是如今大興城內局勢頗為複雜,貿然回去,恐有不測……”

她話說的含蓄,時年皺眉不解,楊廣卻笑了,“大哥掌權了?”

“是。自從知道殿下失蹤,父皇就病了。母後這兩年身體本就不好,還要照顧父皇,也被拖垮了。如今朝政之事都交托給大哥,城中宮內都換成了他的人,如果被他發現您回來了,妾擔心……”

楊勇好不容易才奪回太子之位,自然不會允許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此時的大興城恐怕是戒備森嚴,貿然露麵很可能等不及見到帝後,就先死在他手裡。退一萬步講,就算楊廣見到了,以如今帝後染病、大權旁落的局勢,若不能一舉扳倒楊勇,他的處境仍然十分危險。

事情太過棘手,眾人一時沉默。

楊廣看向外麵。十一月的終南山草木凋零,更遠處是晦暗的天空,白茫茫一條線延伸到視線儘頭。這樣蒼涼的景色,卻讓他想起大興宮的禦苑牡丹、丹桂芬芳。

離家太久,他有一點思念母親釀的酒了。

男人忽地一笑,語氣輕鬆,仿佛隻是在說一個玩笑,“何必為難,眼下不就有個大好的機會?他們要立新太子,那我們就去看看,我這個現太子來了,楊勇這個前太子究竟還立不立得成。”

時年愣了三秒,才明白楊廣的意思,“你是說兩日後的朝會?你不會是想在那時候闖進去吧?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你瘋了!”

楊廣:“你不讚成?我怎麼覺得這是個挺好的主意。”

哪裡好了?!

太子妃都說了,楊勇現在把持著朝政,他們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混進宮,還要上朝堂,這過程裡可能出紕漏的環節多得夠他們死十幾次了!

“我讚同太子殿下,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聶城說,“如今大殿下掌權,要想不被他悄無聲息地除掉,就得在一個最萬眾矚目的場合出現,讓他絕無封鎖消息的可能。後日的朝會很合適。”

時年反駁:“你說的我當然也想到了,但闖朝會的風險還是太大,楊廣想宣布自己回來了就真的沒有彆的辦法嗎?”

“比如?”

“很多啊,比如……比如拿個大喇叭去市中心喊話……”在聶城的目光裡,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索性道,“反正怎麼樣都比闖朝堂的存活率高!”

本以為又會招致嘲笑,但讓她意外的是,聶城聽完他的話竟沉思片刻,“你說的也有道理……”時年眼睛一亮,就聽他繼續道,“但,選後天的朝會也不單是為了宣布他回來了。”

冬日的天光裡,聶城和楊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神情裡讀出了了然。

第61章 大興

太極宮是隋朝的皇宮。始建於隋文帝開皇二年,唐滅隋以後將正宮大內也定在這裡,直到大明宮建成才逐漸被取代。不過如今它才建成十八年。還是國朝的權力中心。連名字也不是唐朝後改的那個,而是叫它最初的名字——大興宮。

時年此刻就行走在大興宮裡。

天剛蒙蒙亮。宮裡卻已經開始忙碌,侍衛持長戟列隊巡邏。這是前朝,少見女子身影。隻是偶爾會有幾個宮娥捧著瓜果茶水經過。

時年身穿淺粉色齊%e8%83%b8襦裙。長發綰成雙鬟,打扮得就像個最正宗的小宮女。她走在回廊下,看似從容端莊。拐過一個拐角卻立刻扒著柱子鬼鬼祟祟觀察左右,片刻後回頭說:“沒有人。快過來!”

一個高大的身影應聲從牆那邊竄到她旁邊。時年一看到那人的臉。表情就有點扭曲。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笑了。對方無語,“你已經笑了一路了,還沒笑夠嗎?”

時年:“這能怪我嗎?你這個造型,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

楊廣摸摸臉上的絡腮胡,再看看笑得肚子都痛了的女孩,頭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也許真的錯了。他該換一個方法去搞自家大哥。

既然決定了要闖朝會,首先當然要進宮,這對楊廣來說不算太難的事。太子妃將他回來的消息告知了禦史大夫張衡。作為楊廣的親信寵臣,張衡本以為自家主君生還無望,自己也站隊失敗,正生無可戀,陡然得知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激動得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當然,好消息不是白聽的,在楊廣的要求下,他擔負起了偷渡他們進宮的重任。張衡不愧是被楊廣看重的人,業務能力杠杠的,很快便安排妥當。於是,今天黎明時分,宮門守軍換班之際,時年和楊廣假扮成運送水車的宮人,經由東側的長樂門,在張衡買通的侍衛的掩護下,混進了皇宮。

宮裡早已為他們備好了替換的衣物,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時年可以扮成宮女,反正也沒人認識她,一時半會兒不會暴露,楊廣卻不行。作為當朝太子、大興宮未來的主人,這宮裡熟悉他的人太多,他換上侍衛的衣服,又給自己貼了厚厚一圈絡腮胡子,猶自不能放心,一路都躲躲藏藏的。偏偏時年像是不知道現在情況有多危險似的,隻要一看到他的臉,就會憋不住吃吃發笑,有一次差點害他們被發現。

以前也沒發現她這麼愛笑啊!

“行,你笑吧。”楊廣忽然靠上柱子,一副萬事看淡的表情,“一會兒被我大哥的人發現,當逆賊亂刀砍死,彆怪我沒提醒你。”

“你現在嫌我礙事了?昨晚我說我不來,是誰非要我來?”時年反問,“跟你說了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戰鬥力全團最弱,聶城、布裡斯還有張恪哪個都強我百倍,你是出於什麼心態,放著好好的幫手不要,非要我這個拖油瓶?”

說到這個她就是氣。

楊廣入宮不可能一個人,出於某種原因,必須得有時年他們中的一個人陪著。聶城本來的想法是親自陪楊廣走這趟,誰知當他提出來後,楊廣卻看著時年說:“我不要你們,我隻要她。”

時年:“……”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從漢朝到明朝再到唐朝,她每一趟都要混一次皇宮,還全是偷渡,都快有心理陰影了。本以為隋皇宮這趟可以躲個懶,畢竟有三個男人在,要乾的活兒也是對武力的要求比較高(她自認為優勢是腦力),怎麼也輪不到她。●思●兔●在●線●閱●讀●

可楊廣一句話就擊碎了她的幻想。於是,她隻好放棄在隋朝度假躺平、等同事把活乾完就收拾收拾回家的美夢,再次投入驚險的第一線。

太過悲憤,以至於她淩晨出發前掐著聶城的脖子威脅:“你記著,我是出了兩趟差!兩趟!回去後獎金也必須給我算雙份!”

感覺到了女孩的怨氣,楊廣輕輕一笑,“我不信彆人,我就信你。”頓了頓,“你礙事不要緊,我樂意被你妨礙。我會保護你。”

時年:“……”

她打了個哆嗦,決定再不就這個問題抱怨一句!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這條路比較偏僻,一路過去都沒什麼人,楊廣問:“你那個朋友確定在宮裡嗎,怎麼還沒看到?”

時年閉眼感應一瞬,“確定,就在前麵,馬上到了……”

話音未落,就看到前方涼亭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興奮地揮手示意,“夏夏!夏夏我是時年!總算見到你了!”

是的,來人正是從這趟任務開始就沒見過一麵的孟夏。

張恪告訴他們,他和孟夏來到隋朝後就兵分兩路,他去接近太子妃蕭氏,孟夏則堅守了7處內部“女人都要當間諜”的傳統,選了難度更高的一個活兒——她深入敵人內部,取得了廢太子楊勇的信任。

時年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鑒於自己都拿下了幾個皇帝,孟夏作為前輩,長這麼漂亮還能歌善舞,擺平一個廢太子也不足為奇。隻是因為她跟在楊勇身邊,這兩天還和他一起住在大興宮,沒辦法和他們碰頭。但在聽了楊廣的計劃後,張恪就提出,他們可以設法和孟夏見一麵。

“反正你們也要入宮。她在楊勇身邊那麼久,也許,手裡有能幫到你的東西。”

這就是時年他們一定得來一個人的原因,他們和孟夏沒辦法傳遞消息,隻能靠隊員之間的弦來互相感應。時年一開始還擔心皇宮那麼大,自己就算知道她的方位,也會來不及找到就被發現了,聶城卻說:“夏夏經驗豐富,辦事也機靈,現在肯定已經感覺到了我們幾個人的弦,知道我們會合了。所以,到時候隻要有人進了宮,她就會察覺,自然會想辦法和你們會合。不用擔心。”

他對孟夏的評價也挺高啊。

不過,聶城說的果然沒錯,孟夏一見到時年就道:“怎麼是你進來的啊?我還以為是隊長呢。他也過來了對嗎?還有布裡斯。我前幾天感覺到你們的弦後真的大鬆了一口氣,你們總算來了,再不來,我是真沒轍了!”

她一身孔雀藍對襟襦裙,釵環搖曳、眉目飛揚,時年和她其實並不算多熟悉,她卻一點都不生疏,抓著她的手劈裡啪啦就說了一大堆。

然後,她看向旁邊的楊廣,時年正想給她介紹,她卻揚了揚眉,“這位就是太子殿下吧?”

“你知道?”

“我猜的。”孟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