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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仿佛老友,時年剛想笑,卻聽到男人問:“他們為什麼追你?你做什麼了?”

她做什麼了?她本來什麼都沒做,隻是衝動逃跑,後來又狗急跳牆,用電擊棒搞暈了守衛……

這得算襲警吧?

時年一個哆嗦,正色道:“不關我的事,是這宮裡的守衛太敏[gǎn]了。我是清白的!”

他看出她有隱瞞,卻沒有繼續追問。男人偏著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像在思考著什麼。時年不自在地擰了下`身子,忽然覺得眼前的情形不比剛才被侍衛追好多少。

正思考怎麼脫身,目光卻一轉,被遠方一個身影吸引了注意。

他們站在滄池流水一側,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對岸不知何時站著個年輕女子。一身白衣、青絲披散,月色下,容顏如雪荷般素淨。和蘇更那種腹有詩書的恬靜文雅不同,這女子就這麼站在那裡,嬌怯怯不勝衣,便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保護。

時年看得呆了,想問這是誰,一個名字卻忽然浮上心頭,和那晚見到長安城時一模一樣。

衛子夫。

她怔了兩秒,猛地回過神。

衛子夫!!!

這就是她找了那麼久的衛子夫??!

劉徹察覺她的眼神,順著望過去,神情頓時一變。

時年腦袋裡亂糟糟的,她的能力是能夠透過古物看到塵封的過去,自從到了漢朝,這個能力隻奏效過一次,就是剛到那晚,有個聲音告訴她這裡是古長安。時年本以為,這是因為她到了古代,這些就不算是古物了。可是剛才,它第二次奏效了。

怎麼你現在都可以直接提示人了?!

但無論如何,有個念頭很清晰,她得過去。機不可失,她好不容易撞見衛子夫,不能讓她跑了!

她提步想走,劉徹問:“去哪兒?”

她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個礙事的,“我……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做。你呢,不困嗎?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

劉徹盯著她,“暫時不困。你有什麼事要做?”

“我……”

劉徹忽然挑眉,“你不會想去見她吧?你們認識?”

時年一驚,卻聽到那邊一聲巨響。衛子夫身子一傾,掉到了河裡。

時年:“……………………”

劉徹看到女子落水,也是一驚。旁邊的人比他更快,風一般卷到水邊,隻見流水寬闊,素衣女子在裡麵掙紮,還是被帶往下遊。

時年:“不行!”

她不知道衛子夫為什麼跳河,但她如果死了的話,她是不是也完蛋了?!

劉徹聽到她說完這句話,下個動作就是脫衣服。女孩脫掉外麵的深衣,隻穿著貼身的裡衣長褲,“撲通”一聲紮進水裡。

劉徹:“你乾什麼?!”

她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沉到水底,女孩劃動著著雙手和雙腿,半個身子浮在水麵,目標明確地朝前遊去。他從沒見過人這樣遊水,那樣靈巧,像一條魚。

時年很快接近了衛子夫,她已經沒多少力氣,閉著眼漂在那裡。她正好抱住她,兩個人一起遊到岸邊,她再費勁地把她推上岸,然後自己也爬上去。

等劉徹穿過河上拱橋跑過來,正好看到時年用力推著昏迷不醒的女子,“喂,你醒醒啊!衛子夫?你醒醒!”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多半是不行了。有心勸她,卻見時年捏住女子鼻子,深吸口氣,%e5%90%bb上她的唇。

劉徹:“……………………”

時年吹了幾口氣,開始按壓她的%e8%83%b8口,“衛子夫!你不許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說你能不能負點責任,不要連累彆人!”

她哭著喊:“你給我醒過來!”

“咳……”女子嘔出一口水,慢慢睜開眼睛。

時年眼淚還掛在臉上,怔怔望著她。衛子夫眼神茫然,“我……還活著?”

時年破涕為笑,“你活著,你當然還活著。你且不能死呢!”

衛子夫目光一點點集中,先落到時年臉上,然後看到了一旁的劉徹。她神情一變,還沒開口,劉徹先問:“你沒事吧?”

衛子夫:“我沒事……”

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時年擔憂地想扶她,卻被避開了。

衛子夫望著他們,似乎在平複情緒,半晌,盈盈施了個禮。她渾身濕透狼狽萬分,這個動作卻做得非常優雅,竟有種貴族女子的端方氣韻,“妾失足掉落明渠,多虧兩位相救,才撿回一條性命。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他日若有機會,必定結草銜環!”

時年:“不、不用客氣……”

“今日太晚了,恕妾不能久留,這便告辭。”

“你要走?可你現在……我們送你回去吧,你還得看醫生啊!”

衛子夫像受到什麼驚嚇似的,慘白著小臉,堅決搖頭,“不用了。妾還要再求兩位幫一個忙,今夜之事,請千萬不要告訴旁人!”

她滿眼懇切,時年遲疑地點點頭。衛子夫又朝他們拜了一拜,轉身快速地跑走了。

時年望著她的背影,喃喃道:“她說她是失足滑落,可我明明看到,她是自己跳進去的……”

劉徹也望著衛子夫,沒有說話。

一陣風吹來,時年忽然打了個噴嚏。她渾身濕透,裡衣貼著身體,曲線畢露。劉徹看了兩眼就不敢再看,想了想,也開始脫衣服。

時年一驚,“你乾嘛?!”

劉徹把外袍丟過來,背過身走到一旁,“穿上吧,彆著涼了。”

時年摸著衣服,抿嘴一笑。沒想到這個古代男人還挺紳士。

古代男人,她忽然回過神,對啊,她現在在古代,今晚發生這麼多事,萬一這個人追究起她的來曆怎麼辦?

她露的馬腳好像有點多……

劉徹等了很久,始終沒聽到她說好了,他又不敢貿然回頭,直到時間長到不對勁了,他終於轉身。

卻見身後空空蕩蕩,月光照拂著磚地,那個人又不見了。

劉徹盯著那處空地許久,淡淡道:“出來。”

幾乎是下一瞬,暗處就出現個身影,恭敬地跪在他腳邊,手裡還捧著個東西。是她落下的深衣。

劉徹拿起深衣的一邊衣袖,摩挲袖口花紋,神情平靜、難以捉摸,“跟上去,查出她是誰。”

時年偷溜出掖庭的事並沒被人發覺,不過連翹第二天看到她的布沒織完,為她居然敢違抗自己感到震怒,不僅加了兩倍的任務,還吩咐在做完之前,不許給她吃飯。

連八子傲然道:“你可以繼續陽奉陰違,隻要你不怕就這麼餓死。”

已經餓了一夜的時年沒力氣和她抗爭,順從地去了織室。連翹實在辣手,居然還安排了人監視她,導致月容想送杯水都不行。

時年從早晨奮戰到午後,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快點做完吃上熱飯。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憐了,一朝穿越,對生活的要求已經放低到這個地步……

最後她實在不行了,手和腳還機械地運動,腦子卻開始走神。

昨晚這一趟,其實算很有收獲了,她見到了衛子夫,還救了她的命。可恨聶城他們還不露麵,想吹噓一下自己勇救美人的壯舉都沒對象。

隻是,衛子夫為什麼要跳河呢?還有那個男人,他到底是什麼人?深夜出現在宮廷,又衣著華貴,難道是皇帝?可是不對啊,是皇帝的話,為什麼見到守衛要躲呢?衛子夫也不該不認識皇帝啊!

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她抓著頭發,痛苦道:“你到底是誰啊!”

“你猜?”

“啊!”時年嚇得瞬間彈起,這才發現窗邊不知何時出現了個人。

正午時分、樹影搖晃,一個玄衣玉冠的青年隨意坐在窗戶上。一條腿屈起支在上麵,另一條懸在半空,手裡還握著個桃子,不時拋一下。

見她看過來,劉徹揚眉一笑,“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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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身份

“是你?你怎麼進來的?”時年驚道。

她轉頭,卻發現門口本來監視她的人不見了。不僅如此,庭院裡空空蕩蕩,大家好像都出去了。

劉徹:“我看裡麵沒人,直接走進來的。”

他說著,從窗戶上跳下來,時年問:“你來做什麼?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怎麼知道的?如果不是親耳聽見,他恐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找了這麼久的人,居然就是他親自帶進宮的美人。

劉徹想起聽到影衛回報時,自己的心情。楊得意說,他見了連八子和月少使,還有一位時少使沒見過。

原來,她就是那個時少使。

“我自有我的辦法。不過,還真是沒想到啊,原來你是陛下的……少使夫人。”

他說到最後四個字時,聲音壓低,帶著股若有若無的溫柔。

時年心頭一跳。他知道她是誰了,現在又跑來找她,想做什麼?找麻煩嗎?

女孩後退半步,臉上浮現防備。他看在眼裡,“放心,你救過我一次,我又救了你一次,咱們也算生死之交了。你不想說的事,我不會多問,也不會告訴彆人。”

她猶自懷疑,“真的?”

劉徹歎口氣,“那要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

時年想了想,說:“你知道我是誰了,我卻還不知道你是誰,這不公平。既然是生死之交了,還隱瞞身份不合適吧?”

居然反將他一軍。

女孩一雙杏眼黑白分明,有戒備,還有隱隱的好奇,唯獨沒有看慣的敬畏和討好。他很喜歡這眼神,想讓她繼續這麼看著自己。

他笑著說:“我嘛,是當今陛下的弟弟,廣川王。”

廣川王,時年對這個名號有印象,之前聽宮人說過,好像是王太後的妹妹王夫人的兒子。她們姐妹都是景帝的妃子,王夫人在武帝登基前就去世了,幾個兒子都由王太後代為撫養。廣川王和武帝的感情也很好,最近確實住在宮中。

所以,真的是他?

時年這麼想著,目光卻落上他的衣服。玄黒刺金,看起來莊重而貴氣。眼前像放電影似的,忽然閃過一個畫麵。

是一間華麗的寢殿。織錦鋪地、雕梁畫棟,眼前的男人就穿著這套玄色深衣,站在銅鏡前,左右端詳,“你說,朕這麼打扮,她能認出來嗎?”

旁邊宦官模樣的人低頭笑道:“時少使入宮時間尚短,沒見過陛下,更沒見過廣川王,應該是認不出來的。”

男人挑眉,像開玩笑,又仿佛認真,“你說的哦。如果認出來了,朕就殺了你。”

……

時年猛地清醒,像是從一盆水裡拔出頭,渾身涼透。

雙腿發軟,她後退半步跌坐在地,眼睛卻還盯著劉徹,神情怔忪。

劉徹連忙上前,在旁邊蹲下,“怎麼了?”

她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這一切她太熟悉了。那個畫麵不會騙她,所以,眼前的男人不是廣川王,而是她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