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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悅己者 禦井烹香 4195 字 6個月前

歡你這麼叫的,”他說,“我和師霽都沒有英文名字——你知道的,這個英文名字是怎麼起的。”

是他們一起起的,起於設計診所將來時隨口吹的牛,她說將來做大以後,名牌底下要燙金上英文名字才氣派,師雩告訴她,他沒有英文名字,除了以前學校起的英文名,但他也不用,所以早忘了。

‘那外國人叫什麼?’

‘他們可以叫我的名字啊,就直接叫。’

‘霽.師嗎?’當時她因為這個笑話咯咯地笑,‘技師,哈哈哈,技師……’

這個笑話,讓他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當時她不懂,還以為自己無心觸怒他了,現在回頭看,才知道她大概是巧合說了個曾被他開過的老玩笑,觸動了他的心弦。這回憶讓駱真心裡又酸又苦,含著淚笑,“其實名字不重要,我認識你是誰,你就是誰。”

他看看她,也笑了,笑裡終於有了一點超出平常的感情,不是很多,但已經能讓駱真心跳加速,“還是很重要的,這個名字,讓我錯過了很多。”

如果當時她認識的師雩,他們的故事,能不能不一樣?——這是他隱晦的回答,他終於印證了她未說出口的詢問,承認了這麼多年來他的否認。一開始,是有一點不一樣的,如果換個身份,如果沒有這麼多的秘密,也許他們有機會發展下去。

她好像正在向上飄,飄到雲裡去,就當是夢,晚點醒,她想忍著不哭,彆那麼失態,讓人看了笑話,她故意這樣說,“——唉,其實也差不多,如果你是用師雩的身份過來……可能現在宋太太就不用來給女兒做整形手術了。”

是啊,就算沒有那些事,也會有宋晚晴,所以沒有什麼遺憾的,本來命中就不屬於你,又何必惋惜。駱真用灑脫的語氣說,“其實能遇到你,我就很開心了。”

“是嗎?”他望著她,又笑了。他的笑就像是星夜中的花火,對她來說永遠都是這個樣子。“我哪有這麼好呢?”

你就是有這麼好啊。她想,可說出口的卻是,“這和你好不好沒有關係——我什麼都有,要是一輩子連個喜歡的人沒有,豈不是很無聊?”

是啊,也不是沒想過移情,沒想過找彆人喜歡,這麼多年周周轉轉,為他失眠了多少個夜,卻終究還是感謝他出現在她生命裡,這麼多年才算活過。對他的怨,早被衝淡,能有個這樣的結局,她已心滿意足。她彆過頭偷偷地擦眼淚,師雩低下頭晃著杯子裡的紅酒。

“是我運氣好,”他說,“遇到你這樣的合夥人。”

不是你運氣好,是你手段高,你總歸要找個有些背景,心地善良,有底線好拿捏的富家女合夥。是你手段高到十二年以後,還能體麵結局,叫人恨不起來。她想,她是看透了他,但也恨不起來,有什麼事,照舊想要付出一切幫他。

還好也知道感謝,還好還說,剩下這些股份,她想要就送給他——駱總當然不會要,但要的就是這點表示。她說,“你運氣不好,你命苦,所以我要多對你好。”

“我命不苦,我命挺好的。”沒想到師雩居然否定她的話。“人生中每個階段,雖然都有打擊,但也都有人對我好,你就對我好,周老師也對我好。”

他的笑很溫暖,師霽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笑容,他總是冷冰冰的,看起來心事重重,總有一分銳利的陰鬱藏在眼角眉梢,現在,他終於可以這樣笑了。

駱總看了他很久,想把這張臉烙印下來,她喃喃地說,“我對你好,都是有私心的……”

一個男人要是不想睡你,乾嘛對你那麼好?這句話,反過來也成立。但這句話有些太過了——那個話題,已經講完了,甚至沒開始,大家就都心裡有數,也都知道會怎麼結束。他如果想要和她在一起,不會這樣邀約,他們之間有一個‘如果’,有過吸引,但如果隻是如果,吸引也隻是曾經,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回不來的。過去和她相遇的師雩,注定不會讓任何人走近自己,談戀愛並不在他的人生規劃裡,真的談了,那才是對她的不負責,現在的師雩,終於從陰霾中走出,但讓他走出來的也不是她,而是彆的人。

都說過,都講明白了,她再說這一句,就顯得‘多’了,師雩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她,駱真心裡門清:還是那麼無情,他自己覺得有過交代就夠了,想要借機勒索溫柔,多一點他都不會再給。

這無情,就更像是哥哥,而不像是那個隻存在於彆人描述中的弟弟了。駱總笑了笑,倒也不意外,她的酒慢慢醒了,這個年紀,不會喝太多,也就醉不了太久。

“那接下來什麼打算?你都說了你是顧問了——顧問又不一定要行醫執照的啊。”

話題拉回安全領域,她還是想叫他去上班,但師雩不怎麼熱衷。“再說吧,先歇會兒,等風頭過去。”

“你當然能等了——那麼會投資,除了股權,你自己藏了多少錢?急的是客戶。”駱總聲音提高了,她觀察師雩,看了一會,又去看酒瓶,心裡大概定了點:除了她喝的那些,師雩自己大概就喝了一杯不到,還是在節製,那就好。

“她們急什麼啊?”師雩笑了,他的態度很曖昧,不想去上班,但也沒有很抗拒。駱總猜測他大概還在考慮,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不做這個還能做什麼。

現在,殺人案的嫌疑了了,剩下的案子怎麼判,對他來說其實都不會傷筋動骨,師雩給自己留的後手,足夠他下半輩子躺著吃喝玩樂了,這些都是不會受他的名字改變影響的財產——全在海外呢。駱總現在就怕他想一想,索性浪跡天涯去尋找自我,那就真的連人影都看不到了——可能這樣他會快樂,但,她也不是那麼好的人,就像是師雩一樣,她也有私心。留在眼前,至少還看得到,也許也還能等得到,跑出國那就真的什麼可能都沒有了。

“怎麼不急?原來你走了,你的客戶都是悅悅維護,她是和你一起接的客戶,需求都了解,跟進起來輕輕鬆鬆,也還勉強能糊弄過去。現在悅悅也不做了,你們的客戶誰來接啊?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客戶想啊。”她沒好氣地說,“好比宋太太,她女兒下一步手術,誰做?求求你,為客戶負點責好不好啊。”

說到宋太太,這個是觸到師雩軟肋了,他僵了一下,“胡悅她……”

駱總期待地看著他,卻從師雩臉上看到同樣的表情,意識到師雩大概是想從她這裡探聽點消息,她好氣又好笑。“她還回不回來我真不知道!我現在連她去哪裡了都不知道——美簽不是十年嗎?她上次去過邁阿密,說不定,現在就跑到夏威夷去野了呢?”

他這麼問,是希望胡悅回來接手這些病人,他好跑,還是擔心她決定回來上班,她要有回來的意思,他就不回來了?駱總心裡猜度著,也不無歎息,當然她不可能希望他們如膠似漆,但是……

如果連胡悅都不能留在他身邊,那,師雩也太寂寞了。

但,他們又是這樣的情況。除了歎息,還能說什麼,規勸的話她一句也說不出,勸和做不到,勸離也覺得過分殘忍,駱總滿心裡都是盤算該怎麼把師雩留下來,幾乎錯過了師雩的笑聲。

“夏威夷?她不會去的。”

他說,提到胡悅,表情畢竟不同,笑容在臉上熠熠生輝,語調半點疑問沒有,斬釘截鐵的陳述。

“她應該回老家去了。”

嗡鳴聲中,飛機落地,一個小小的人影走出機場,鑽進車裡,駛向稻田。

“——出來這麼久,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駱總真的不是個壞人,隻是個和大家一樣有心思的人,我還挺喜歡她的,這文裡除了袁蘇明以外我覺得沒有什麼很壞的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幾天字數都挺多的,轉圈圈,希望明天能日更!

第219章 說給墓碑的話

“避一下啊, 鞭炮響嘍!”

‘劈裡啪啦’,幾盤鞭炮響起, 給寂靜的公墓多添了幾分熱鬨, 不是清明冬至, 墓園裡沒什麼人,平時來下葬的家屬也很少有像今天這批人一樣喜笑顏開的。十幾人聚在一起, 輪流上香祭拜,“妮啊,你可安心了吧,你女兒好出息了呢,大醫生了。”

“你在地下放心了吧,案子查好了哩, 悅悅去s市查的, 可還記得那裡啊, 東方明珠啊, 你小時候帶她去過的……”

“悅悅現在可本事了, 你安安心心的啊,很快就買大房子,把你牌位接去享福了, 曉得啵?”

這些三親六戚,對出門在外的年輕人, 更多的仿佛隻是存在於微信中問候的名字,大家分散全國,平時用得上彼此的時候都很少。大家的感情未必多親密, 但隻有在這種時候才能體會到血緣的厚度,不管平時怎麼樣,今天胡悅父母兩邊的親戚,還在老家的都全到齊了,臉上的喜悅和欣慰也的確發自真心。這種時候,就覺得人多還是氣氛好些,熱鬨都是加倍的熱鬨,不管是不是麵子情,至少世上還有這麼多人,會因為十二年前早為人遺忘的命案破獲而高興。

“誰能想得到?”

胡悅上了大學就幾乎沒有回過老家,母親的墳墓,都是舅舅、父親這邊,每年清明上墳的時候捎帶著拔拔草,今天一大早親戚們就全來了,看著泥水工修葺好墳塋,擦好地、鏟了青苔,擺上供品,上了香,又開始燃鞭炮,這是當地習俗,給亡者送信,讓他們來享受香火。

親戚們正好也就借此在一旁的涼亭歇歇腳,免不得就要話當年,“悅悅現在也這麼出息了——真是快,是太快了,你兩三歲的時候,被你媽媽抱來拜年,穿一件紅色的棉襖,就這麼高,比門檻稍微高一點點,像一顆球,你還記不記得?”

眾人都笑起來,胡悅也微笑,“我記得,姑姑說過蠻多次的。”

不說堂的表的,她有三個姑姑,一個伯父,舅舅阿姨也有兩三個,好幾個遠走他鄉,和家裡聯係十分稀少,留在本地的也都是平民百姓,沒什麼能量。說話的二姑家境也不算太好,不過,當時對胡悅的資助她是出得最多的,高中學費、大學學費生活費,累計下來資助了有三四萬,這對普通家庭來說不算個小數目,當時說是計利息,但也沒說計多少,胡悅工作以後,所有借款雙倍奉還,彆的親戚都收了,隻有她隻收了本金,所以今天說話最響亮,也就是她話最多。

“你肯定不記得了,那時候到現在,二十五年多了。”姑姑說著也有些唏噓,“一個世紀也就四個二十五年啊,二十五年,天翻地覆,什麼都變了,悅悅也是大姑娘了。以前你被媽媽抱著來,現在,換做你照顧媽媽了。”

眾親戚都在旁笑,他們雖然收了胡悅的利息,但也理直氣壯——她上高中那是十二年前了,那時候錢還值錢,大家也都是牙縫裡省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