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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為悅己者 禦井烹香 4174 字 6個月前

慣。這和內臟脂肪無關,飲食習慣不改,抽出來的遲早都要吃回去,就是有的人吃到皮下脂肪,有的人脂肪是真的被抽得差不多了,就吃到內臟脂肪裡。”

這麼說,今天這病人還算是幸運,至少還能再來做抽脂,如果吃到內臟脂肪,那就沒辦法了,田醫師一邊縫合一邊講,“也是吃太多了,內臟也掛不了那麼多油啊,還是長回肚子裡。我們這邊這種客人太多了,哪有什麼一勞永逸的?要靠抽脂來減的生活方式都有問題,能改他們也不會來抽脂了。”

“那還是過來加強的好點吧。”

“得看你說的是哪方麵的加強了。”老助理說,“我們這邊過來的,要麼是真的胖,要麼就是那種已經瘦得差不多,但有頑固贅肉的——這種還行,也是唯一一個返工率比較低的,不過也不好說,一般對身材這麼在意的吃的都特彆控製,一旦放開吃一陣子,那真是爆炸胖,嘖嘖嘖嘖,還很不好減……”

吸脂手術,說痛苦也還行,反正大部分都要全麻,睡過去起來以後,就是常規的術後麻痹,打進去的腫脹液流一流,束身衣穿幾個月,一大塊肥油就沒了蹤影,聽起來是很吸引,所以這裡常年穿梭著對體重很看重的人士,說到身形,倒是各種都有,這裡也是各種錯誤減肥理念支持者最常見的地方,“能來這裡的還好啦,那些真的斷食、斷碳、生酮飲食弄出問題的,都去內分泌科了。弄出厭食症的也不用來了,治不好就死,在家好好歇著吧。”

是的,至少能來這裡的病人生理機能都還正常,但跟了一周手術,胡悅也不免有點泄氣,她算是明白師霽的意思了——說她肯定是聽不進去的,那就親自來看好了,事實就是這樣,吸脂本來就是個極為悖論的手術,畢竟每個人的肉都不是平白來的,吃出來的肉,吸走了總也還是會以其餘方式長回來,如果能改掉生活方式,有這樣毅力的話——又怎麼還需要來吸脂呢?

年先生不是不值得同情,隻是他太常見,不值得什麼特殊待遇,他就是每個來做吸脂手術的超重者縮影,有沒有狂食症,要緊嗎?吸脂部大概是這句話的最好注腳——生活本來就是一場徒勞無益的掙紮,年先生去就診的那個醫院真沒看出來他有進食失調?未必,隻是,如果你因為這手術沒意義就拒絕去做,那就真沒手術做了。

“胡醫生。”

“胡醫生。”吸脂這一塊,全麻的病人多,住院部也熱鬨一些,用餐時間從走廊過,各個病人都和她打招呼,又胖有瘦,最喜慶的往往還是那些來做微創吸脂的瘦子——他們大概是這一科最大的正能量了,任何技術都有兩麵,吸脂除了是胖子逃避現實的手段,一樣也可解這些瘦子的心結:很多健身愛好者都深有體會,不管怎麼練,身上總是有個地方的脂肪減不掉,稍微一放鬆,那裡就又軟趴趴。這種時候,現代科技就是他們的救星了,通過吸脂是可以精確雕塑體型的,把頑固脂肪吸掉的感覺,就像是墊過鼻梁一樣爽,很多身材完美無瑕的健身教練也許都動過這種小手腳。

這就是科技發展的積極一麵了,就像是癌症、艾滋病也正在被緩慢攻克,醫學生對於技術的進步也一樣有點本能的自豪,也許有一天,對身體來說,再也沒有不可能,不再會有禸體帶來的局限,醫學能幫助病人越過自己的極限——

這是想遠了,胡悅搖搖頭,自失地一笑,和同事一起走去吃食堂。“師兄,你在這裡做幾年了?”

“三年多了,還是個住院醫,混得不行啊。”

是人都知道她是師醫生麵前的大紅人,下屆住院總很快就要空缺,盯著這個位置的,可不止他們麵部結構科,胡悅沒想到潛在的競爭對手這麼多,她有些慌亂地笑了,就當沒聽懂師兄話裡的酸意,徑自問,“那——你們手裡就沒有抽脂後成功減肥的案子嗎?不會到最後,個個都回來了吧?”

“那當然不可能。”師兄也就是隨便酸一句而已,胡悅背景雖然雄厚,但本人做事勤謹,笑容也可人,聊天和競爭終究是兩回事。“有些人複胖以後,也就不信任手術了,這部分客人當然不會再回來——還有一些人出院就失聯了,都沒回來複診,這病人就丟了。”

和歐美那種與醫生掛鉤的診療製度不同,這在中國很常見,胡悅理解地點頭,師兄摸著下巴算了下,“反反複複回來做抽脂的,其實也不多吧,就十分之一左右,但這種會讓人印象深刻,有些人真的,肉都快戳爛了那種感覺,還要回來堅持做——嘖嘖嘖——”

聽得出,他對這數據不是太留心,師兄更多是把病人當作了流水線上的軀體,他隻關注這台手術好不好做,倒很少去想手術以後的事,摩了半天下巴,“要說原本很胖,通過吸脂瘦下來以後成功變身,再也沒複胖的,emmm……”

當然,絕不能說完全沒有,醫學生說話永遠不會這麼不嚴謹,“這就要看你把時間放到什麼緯度了,一年內應該是很多的,但三年內,五年內,十年內呢?人生這麼長,會發生很多事——真的說不好的。”

但,師兄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一切了,想想也是有點讓人絕望,受了這麼多的罪,換來的隻是片刻的安慰,“不過,至少抽脂完以後,還是瘦過,對吧,不來做手術就真的連這個機會都沒了,所以還是挺值得的,我們有些病人就真的是瘦了,還有些,複胖了也值得啊,有個病人就是目標很明確,來生小孩的,她本來都胖得不能懷孕,連姨媽都不來了,做完手術以後,自己也控製飲食,230瘦到150,趕緊生了個孩子,後來又複胖到180,但也值得啊,至少有小孩了不是嗎,婦產科那個老嚴笑我我就這麼說的,不然月經都不來,生個毛小孩……”

胡悅依然含笑,但已經沒有在聽了,她的思緒,早已飄遠:百聞不如一見,師霽想說的,她用了七天來聽明白,已經是徹底明白。接下來是不是該找師父說一聲,回歸正軌?繼續呆在這裡掃肚子,她也有點吃不消,更重要,這一陣子她沒去j\'s,和老師的關係有所疏遠,這和她想要的可不符合。

但是——可是——

師霽、田老師、師兄,他們的看法都一點沒錯,年先生想做,就該讓他去做,醫生就把自己當成工具,在整形美容科才是最合適的姿態,他能不能維持,怎麼去維係,這是他自己的事,能成全他的願望,就已經是一種關懷。

但胡悅還是——

再三猶豫,午休時間,她還是按下了那個早已暗自記下的電話號碼。

她總是——

“喂,是年先生嗎?”

電話接起來以後,她說,“我是……十六院的胡醫師,你最近,有時間嗎?”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吸脂,其實手術過程是不恐怖的,比較恐怖的是患者的心態,如果把吸脂作為終極解決方案,肯定是會出問題的,但手術本身不應該被偏見看待,術後複胖這個問題我個人覺得還是和生活習慣有關,這是我個人粗淺的看法。文中的數據什麼的,也請大家不要當真,包括胡悅的處理態度,事實上,如果這是一篇很嚴謹的文,胡悅根本不可能調動得這麼頻繁,一切都是為了故事,請大家包涵

第41章 空洞

“我要……嗯, 凱撒沙拉,匈牙利牛肉湯, 一份安格斯肉眼排, 五分熟, 配菜就要土豆泥和西蘭花,另外我要單點一份薯條, 可以先上來嗎。”

“好的先生,請問小姐要什麼呢?”

“給我一份意大利麵就好了。”胡悅說,其實她也有點餓,不過聽到年先生的菜單,正常人都會有種膩味的感覺,“再來一杯蘇打水吧, 謝謝。”⑨思⑨兔⑨網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好的, 沒問題。”服務生合上菜單, 重複了一遍點單, “凱撒沙拉、牛肉湯……”

“等等, 我想了一下,還是再來份火腿配蜜瓜。”年先生打斷他又加了一單,他搓搓手, 對胡悅羞怯地一笑,“這個, 習慣了習慣了,胃口大,嘴裡不嚼點什麼, 難受,胡醫生多包涵一下。”

“可以理解。”胡悅呷了一口水。

氣氛有些尷尬,像是誰都在等對方主動說點什麼,胡悅清了清嗓子,她還是有點兒猶豫,從醫院到這裡,憑的是不服輸的一股狠勁,但真要開口了,想起冒的風險——這種事其實最好還是電話裡說,年先生要找麻煩,沒錄音都可以不認,當麵說也就比微信好一點,如果年先生私底下錄音錄像了呢?雖然看起來不像這種人,但南小姐和她家裡人看起來又何嘗會那麼愚昧不講理?

“那個,這是平時經常來的餐廳嗎?”她問了個安全的問題。

“……是啊,我挺愛吃的,看體型也看得出來,一天不吃好吃的,我渾身難受。”年先生有點困惑,但仍配合,“我家就在附近,這一帶的餐廳都吃遍了,什麼餐廳都能給你推薦,你平時喜歡吃什麼?”

再這樣說下去,恐怕他會以為她這是主動求相親約會的吧……胡悅搖搖頭:年先生的話,多少也印證了她的猜測,家住市中心,這一片餐廳人均下兩百的都很少,以他的食量,每個月怕不是夥食費都要數萬,從談吐來看,也受過良好教育,年先生的家境應該確實是頗優越。

“我對吃的很隨便,大多都自己做。”她一語帶過,“冒昧地問一下,您從小是不是不在父母身邊長大?”

“呃……對呀,我爸媽一直在外地做生意,我是被外婆帶大的,上高中他們才回s市定居。”年先生更疑惑了。

其實人世間真沒什麼新鮮事,大多病人的情況都和醫生猜的一致,難的隻是怎麼去告知,胡悅點點頭,“再冒昧地問一下,你和父母的感情,是不是因此——還有,外婆家裡應該還有彆的舅舅阿姨什麼的,不止是你媽媽一個女兒,是嗎?”

像是年先生和胡悅的上一代,有兄弟姐妹非常正常,胡悅甚至可以猜得更過頭一點,“你是不是自己也有兄弟姐妹,而他們是從出生起就跟在父母身邊的?”

越問越明顯,年先生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他不說話了,手裡拿著薯條啃,一根接一根,胡悅從心裡歎口氣,她說,“這個不是醫生做的醫囑,必須先和您說明,我沒有這個資質,當然也沒有身份,就隻是——就當是朋友和朋友之間吧,我想給你介紹一下狂食症這個疾病……”

心理疾病,成因多數複雜,暴食症、厭食症,這都是對體重極端在意衍生出的病症,暴食後的‘淨化’行為就是鐵證。而狂食症的成因和對體重的關注沒有太多關係,更像是人類對於進食行為的依戀和移情,內心空虛的人總喜歡多吃一點,這樣至少有一部分欲.求可以飽足——這不是什麼雞湯式的名言警句,而是切切實實的科學事實,人在某方麵的訴求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