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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63 字 6個月前

麵就有一家24小時便利店,陳覺在外麵抽煙,宋珂就一個人進去。裡麵人很多,他拿了兩罐熱咖啡,然後排到點關東煮的隊伍末尾。

從玻璃門看出去,陳覺側身站在外麵,身姿很沉默也很瀟灑。過了一會兒,他似有所察,側首朝宋珂看過來。

兩人視線撞到一起,宋珂笑了一下,用口型對他說:“等我。”

陳覺點了下頭。

好不容易排到了,店員問他要什麼。想著陳覺愛吃辣,宋珂說:“每樣都來一點,要辣的。”

“這麼多您吃得完嗎?”

“我跟我朋友兩個人,他今天正好來找我吃午飯。”

好像跟一個陌生人說不著這些,可他很願意告訴每一個人,陳覺今天來找他了。

最後一算,居然買了四十多塊錢的。

結賬的隊伍不短,不過黑色的身影還在,還在等他。宋珂覺得安心,也顧不上燙不燙手,很想付完了錢馬上走。

結果快排到時手機震了,是陳念。他隻好雙手抱著食物跟咖啡,用肩膀把手機夾在耳邊:“什麼事?”

陳念那邊挺吵的,大約在餐廳:“沒事,問問你在乾什麼,周末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最近挺忙的,周末的事說不準。”指尖被碗底燙得通紅,可是眼中含笑,“對了,猜猜今天中午我跟誰一起吃飯。”

難得語氣這麼輕鬆,把陳念都聽樂了:“誰啊讓你心情這麼好。”

宋珂但笑不語。

陳念猜了好幾個人都不對,最後忽然一怔,說:“不會是我哥吧,不可能啊?他人在國外呢。”

宋珂心裡空白兩秒,笑容僵硬在臉上。接著肩膀被人一碰,手機摔到了地上。

“怎麼了?”陳念的聲音變得很遙遠。

撞他的人替他拾起來,一看屏幕碎了一個角,隻好自認倒黴表示願意賠錢。宋珂從對方手裡接過手機,聽見陳念喊他:“宋珂、宋珂。”可是他再也不想開口。

遲滯地走出去,門外沒有人在等他,地上連一點煙灰都找不到。

“欸,欸!東西不要了?”收銀員也在後麵喊,喊不聽,就罵他,“神經病。”

那個撞掉他手機的人低聲笑:“興許腦子是有點問題,賠錢都不要。”

也許陳覺隻是一時走開了。

等吧。

就在便利店門口等著,紅綠燈反複交替變換,身邊人來人往,可是陳覺始終沒有回來。

宋珂覺得不對啊,不應該。他們一起走了那麼遠的路,說了那麼多的話,甚至還差點一起去吃那家煲仔飯。

怎麼會?

他逆著人流疾奔,一口氣穿過三條街,初春寒涼的冷空氣透進肺裡,頭顱卻一陣陣發燙,跑到店門口已經滿身是汗。

門的確是關著的,那張歇業告示也還在,上麵的話卻變了:家人急病,歸期未定。

歸期未定,殘酷又現實的四個字。許多人和事都是這樣,一次意外就能將苦心經營的一切打得七零八落,什麼時候會好起來誰也說不準。

他力氣用光了,隻好靠坐到店門口,撐著膝劇烈地喘熄。眼前亮一陣暗一陣,周圍的一切都看不清楚。頭暈目眩中覺得荒唐,連自己都開始騙自己,拿出手機,找出程序來。

“陳覺?”

“在。”

瞧,他在。

可是心裡也明白,他其實早已經離開自己。隻是仍然願意聽他說話,願意在忙碌的工作中自己耍著自己玩,自己把自己騙得團團轉,大不了就像他們說的,說——

“陳覺,我病了。”宋珂苦笑,“他們說我是神經病,我不是啊,隻是太想你。”

程序回他:“這個問題太難了,我想我還需要學習。”

他早猜到答案,不由自主地微笑。因為覺得自己的預判準得可怕,陳覺的智商就是不如自己。要是自己來錄,保準會往裡麵錄一句:“我看你是腦子有病。”

笑累了他把額頭低到手背上,握著手機打瞌睡。這裡又沒有什麼人,其實很適合睡午覺,就是冷了點。

睡到迷迷糊糊,被程逸安一個電話震醒:“你跑到哪裡去了?開會了,快回來。”

忘了還有這事。

隻好咬牙站起來,餓著肚子往回走,真正體會到什麼叫眼冒金星。一邊走他一邊想,低血糖對人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到公司第一件事一定得是吃東西。

結果一回去就是開會,開完會又麵試,回過神來太陽都快落山了。

見他精神欠佳,程逸安讓他早點回去休息:“好不容易今天不忙你趕緊溜吧,明天不是還要跟人事談職級變動?”

顯然又是一場持久戰。

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多休息,拿上東西告辭:“那就辛苦你了師兄。”

程逸安卻說:“誰告訴你我要加班了?我就不能享受享受是吧。走,把你捎回去,正好過去看看小九。”

“小九在美容院,約的是晚上九點過去接,現在太早了。”

其實知道師兄是見他沒開車,專程要送他回去,不是順路。

走到半途天色陰下來,程逸安自言自語:“今年這天氣真是怪,冬天一粒雪都沒下,春天倒是隔三差五像要飄雨。”

前窗蒙著一層朦朧的霧氣,車內倒影模糊不清。

沒聽到回應,程逸安將臉側過去,發現宋珂睡著了。他頭倚著車窗,麵容脆弱又沉靜,兩隻手卻把安全帶攥緊,眉心微微皺著,好像夢裡都過得不大順心。

說起來他們倆認識也有七年了,讀書的時候宋珂可以稱得上是%e8%83%b8中有丘壑,長得又帥成績又拔尖,追他的姑娘見天在宿舍樓下喊話。現在倒好,被個陳覺折磨得覺都睡不踏實。

不過倒也不能完全怪陳覺,折磨他們的不止感情,更多的是生活。程逸安無奈地想,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

當初回國是抱著大展拳腳的想法,如今卻已被生活摧殘成庸庸碌碌、因循守舊的中年人。但是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幫宋珂跟陳覺留下一些棱角。

車停在小區樓下,坐了一會兒他才將人叫醒:“到了,回家早點休息。”

宋珂起來揉了揉眉心,道過謝後推門下車。

天色已晚,樓道裡很寂靜。

踩著樓梯走上去,牆壁上有些小孩子留下的腳印,感應燈上月壞了一盞,隻剩下兩盞還是好的。

宋珂把手插在外套口袋裡,下巴縮進毛衣領,一邊走一邊心疼中午摔壞的手機,還嶄新嶄新的呢,屏幕就碎了。又想明天要跟HR談人事變動,公司那幾個老臣沒有全部晉升,恐怕又是好一場折騰扯皮。又想到過段時間得去外地參加一個融科交流會,走之前要是能抽空再去趟醫院是最好的。

想來想去,覺得真沒有時間再耽誤了。

就這樣混混沌沌地走到拐角處,忽然聽到很輕微的一點響動,好像是打火機的聲音。

來不及停下,腳已經邁上去。

今天第三次看到陳覺,這一回他出現在家門口,他們曾經的那個家。

就連宋珂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是想象出來的。因為陳覺人在國外,而且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不可能來。

可是陳覺的樣子仍然很真,甚至比中午更真切。他倚著牆點煙,站得不直,像是等累了。點不著,又將身體背過去,手攏著火苗擋風,指縫間的幽藍火光是樓道唯一的亮處。

是真的就好了。

宋珂呆了一會兒,忽然被煙味嗆得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

聽到聲音,陳覺背影頓了一頓,收起打火機轉過身來。

第29章 我是你的第幾任?

兩個人就那樣直直地看著彼此,很長的一段時間你不上來我不下去,直到陳覺慢慢地皺起眉:“怎麼,不認識了?”

一個激靈過後宋珂終於走上台階,借助頭頂的感應燈仔仔細細打量陳覺。眉毛還是那道眉毛,鼻子還是那個鼻子,就是頭發又短了一些,胳膊上的石膏拆掉了,目光中多了一點淩厲的感覺,少了那晚在醫院的脈脈溫情。

難不成這是真的?

宋珂吸了口氣,壯著膽子去捏他鼻尖,還沒碰著就被擋開:“你瘋了?”※思※兔※在※線※閱※讀※

天啊,活的。

驚得宋珂險些從台階上跌下去,馬上縮回犯罪的右手,打起十二分精神:“你怎麼找到這來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說,“何況是查我妹妹的前男友。”

話裡有話,聽得宋珂刺耳兼心虛。想裝得若無其事,又不敢隨便放他進去,怕他想起什麼不該想起的事。

“唔,你不是在國外嗎?”

“下午剛回來。”

隻好乾笑兩聲:“那你還挺忙的。”

這對話簡直怪極了,要是可以,宋珂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永生永世不出來。

陳覺站在一旁冷冷地掐滅煙:“不歡迎我?”

現實和幻覺最大的差彆就是這樣了,陳覺哪會像想象中那樣紆尊降貴?脾氣分明差得要命。秉持著和平至上的原則,宋珂勉強端出笑容:“來找我有什麼事?”

本來是想稱呼他陳總,問他為什麼大駕光臨,想想還是換了說法。%e5%90%bb都接過了,再那樣裝不熟未免顯得虛偽。

“是有事,可惜你的手機好像是個擺設,什麼時候打都是占線。”

果真是時時被人哄著的大少爺,打不通電話也要生氣。宋珂故作茫然地拿出手機,給他看了一眼,然後又默默然收起來:“摔壞了。”

其實是他把陳覺的號碼拉黑了,免得自己總是守著出神。

“什麼時候摔壞的?”

“今天早上。”

結果陳覺看著他,目光如炬:“昨晚我也打過。”

“……太晚了,睡了。”

“我在國外,你這邊是白天。”

宋珂心裡慘叫一聲,然後保持沉默。

衝動之下跟前任接%e5%90%bb已夠他悔恨,要是再加上與前任藕斷絲連,光是想想就足夠他鄙夷自己。可是想到這裡也覺得好笑,心裡坦然地用前任一詞稱呼陳覺,仿佛那些過去早已成為前塵往事,真應了那句:苦哈哈苦中作樂,樂嗬嗬樂極生悲。

他很不誠懇地道歉:“可能忽略了,我以後一定注意。你今天來就為了問這個?”潛台詞大約是,不如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沒彆的事就快快走人吧。

想想也怪,沒見麵的時候做夢都想見,真見到了又隻想逃。

陳覺卻不給他留情麵:“不敢讓我進去?”

他隻能又好聲好氣地解釋:“太晚了,再說家裡也亂得很,改天再招待你過來坐吧。”

誰知道陳覺並不買賬,身體一動不動地抵在門上,沒有一點要讓開的意思。

“是麼。”

不然呢?

過了一會兒,低沉的嗓音卻從頭頂傳來:“你跟人同居了?”

什麼?

沒料到他會這樣講,宋珂第一反應是傻眼。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