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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19 字 6個月前

,頭發薅一薅,上衣拉拉平整,靴子上的泥也擦擦乾淨,然後才說:“開門吧。”

宋珂覺得好笑。

進了門,陳覺左右張望:“怎麼……你家人都不在?”

“不是不在,是我家就剩我一個了。”他把鑰匙掛到牆上,外套脫下來,臉上倒是沒有多少傷感的情緒,“不好意思啊,家裡沒有空調,大概得讓你挨凍了。”

出於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宋珂並不過問陳覺家裡的事,相對應的,陳覺也就不問他。所以到那時陳覺才知道,原來宋珂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之所以不想讓自己來他家,也不是有什麼特彆的原因,隻是因為不想讓自己覺得他可憐,一個人住在這樣破的老房子裡。他寧願一個人度過最孤單的春節,也不想要彆人的同情,尤其那個人還是陳覺,擁有良好出身、從小被家人疼愛的陳覺。

可是陳覺不在乎這些,不是自我說服後的不在乎,是打心眼裡就沒在乎過。他甚至很高興,高興宋珂原來這樣把他放在心上,高興宋珂會在意自己對他的看法。

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陳覺頓時喜形於色起來。他先是支使宋珂給自己找了套舒服的衣服,對著衣服挑三揀四再假裝勉為其難地穿上,接著又邊吃昨天剩下來的餅乾邊假裝凍得發抖,借此支使宋珂給他燒水灌熱水袋,氣得宋珂說:“你回去,現在就回去。”

“回去行啊,你給我出車票錢?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來的路上我把車撞壞了,就那輛保時捷。”

說著話呢,還特彆臭講究地用筷子吃餅乾,結果碎末掉得滿地都是。宋珂將灌好的熱水袋往他懷裡狠狠一塞:“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我的車你心疼什麼,還是說你覺得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才心疼的?”

鬥嘴這方麵兩人本來難分伯仲,可因為陳覺更沒臉沒皮,所以宋珂偶爾就落了下風。

反正人都來了,不用白不用。午後宋珂拉著他一起大掃除,從換床單被罩開始,擦窗戶、掃蛛網、修桌腳,臟活重活全讓陳覺乾了。三小時後陳覺累得癱地不起:“不能再乾了,我耳朵眼都快被灰給堵死了。”

說完不久,宋珂走到他身旁蹲下,抱膝觀察他的臉。他被看得毛骨悚然,正要問這是乾嘛呢,左耳朵忽地麻癢。

是宋珂俯身吹了一下。

他心臟驟停。

“好了吧。”

幾乎就在宋珂站起來的下一秒,陳覺豹子似的一躍而起,從後麵死死勒住了他的腰:“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可是耳根紅了,“你說有灰,我就幫你吹吹。”

陳覺一時之間有些語塞,%e8%83%b8腔裡怦通怦通地亂響亂跳,手臂緊得像鋼條一樣,嘴巴卻忽然變得笨拙:“你……你……”

你來你去,你不出個名堂。

丟人啊丟人,馳騁情場二十八年未嘗敗績,陳某人今天卻敗在區區一口氣上。被宋珂掙開逃掉之後他恨得捶%e8%83%b8頓足,呔,剛才就應該直接——!

“喂。”宋珂在廚房叫他。

他噎了一噎,乖乖應聲:“啊?”

“還吃不吃飯了?”

“喔。”

於是垂頭喪氣走過去,見到空空如也的冰箱和隻剩半把掛麵的抽屜。

“大過年的你不會讓我吃麵條吧?”

宋珂背過身,斜倚在老舊的水池旁邊,低頭捋著幾根都快禿頂的小蔥,“又不知道你要來,沒有提前預備吃的。”

“你一個人也不能這麼湊合啊。”

堂堂太子豈能吃掛麵,起碼也得是兩塊錢一包的泡麵吧,加腸的那種。可今天畢竟是大年三十,樓下的小賣部都關門歇業了,天氣那麼冷,又不想走兩公裡到超市去。

想來想去,他跟變魔術一樣從包裡變出一瓶珍品茅台,拎著就去了樓下趙阿姨家拜年。人家趙阿姨他們是本分人,逢年過節走親訪友也就送箱牛奶送包糖,收到這種檔次的酒簡直就有點惶恐。

換來幾道現成的年菜後,陳覺心滿意足離開,倒是全程旁觀的宋珂哭笑不得。以為那酒是他帶來自己喝的,宋珂逗他:“這麼好的酒送人了你不心疼?”

他不以為然地說:“這酒本來就是給你爸帶的,送給趙阿姨他們也合適,我還真挺感謝他們把你照顧得這麼好。”

“彆給自己臉上貼金,”宋珂聲音漸輕,“誰要你感謝。”

“有本事你彆吃!”

沒本事,因為剛出鍋的花卷暄軟得過分,蒸好的扣肉噴香撲鼻,炸好的魚塊金黃焦酥,就連用來解膩的醃酸梅肉都令人垂涎欲滴。

條件簡陋到沒有正經的餐桌,兩人就用冰涼刺骨的水洗淨手,然後支起折疊桌坐著小板凳,在客廳的白熾燈泡下卷起袖子大快朵頤。陳覺吃得尤其快,簡直可以說是狼吞虎咽,宋珂都怕他把自己噎著。

“你慢點吃行嗎,沒人跟你搶。”

他爭分奪秒地抬起頭:“我餓啊,餓死了,一天都沒吃東西。”

也不想想他多不容易,前一天根本沒睡好覺,今早爬起來就衝到大巴站,長途奔波後又乾了好幾個小時的苦力。宋珂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可是不懂表達,於是默默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彆的其實已經記不真切,隻記得那晚的春節晚會特彆有意思,歌舞魔術樣樣新奇,小品相聲也很精彩,兩個人各抱一個熱水袋笑得直冒汗,陳覺更是興致高漲到跟唱了好幾首歌。

其實他歌唱得算不上好,嗓子生愣愣的,可是宋珂很喜歡聽,喜歡到不想讓他唱給彆人聽。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半他才嚷嚷著要洗澡。

洗澡的確有點不方便,可陳覺是天天要洗澡的,這點宋珂知道。又因為今天他坐過車、乾過活,所以身上出了汗,更是不洗不行。

於是宋珂就去給他燒了兩大壺熱水,拿塑料盆兌上涼的,用手試過水溫才叫他過來。陳覺這輩子第一次洗盆浴,可是並沒有什麼怨言,反而拿話安慰宋珂:“這回我媽可不能再說我沒吃過苦了,回去我就跟她說,吃過了,不苦啊。”

宋珂悶頭走出衛生間,關上門了還是久久沒有離開,心裡甜一陣酸一陣,癡癡茫茫的,總覺得這不是陳覺該過的生活。

裡麵嘩啦啦、嘩啦啦的輕響,那是他拿毛巾蘸水搓身體的聲音,不一會兒又有小調子悠悠閒閒地飄出來,那是他在裡麵哼歌。

晚上兩個人縮在一床被子裡,熱水袋塞在腳底,客廳的電視機卻沒有關。

十二點倒數完畢,五、四、三、二、一,主持人提高音量歡慶新年的到來。陳覺將穿著舊睡衣的宋珂摟在懷裡,咬住他的耳朵含混表白:“我是真喜歡你。”

這種肢體語言大約等於:你就從了我吧。

宋珂臉紅得如同火燒,額頭陣陣發燙。被動地翻過身,陳覺的目光直直看進他眼底,沒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

“陳覺,我——”

跟你不合適。

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陳覺的唇已經欺上來。

有些蠻橫卻又很溫柔的%e5%90%bb,不容拒絕地吞噬了理智。窗外煙花一蓬一蓬地綻開,黑夜忽地亮如白晝,眼前的麵孔清晰可見。

認識已經十四個月了,終於表明心跡。即使到了這一刻,陳覺的耐心仍然好得令人吃驚。他將宋珂壓在懷裡,唇齒間那股牙膏的清香慢慢渡過來,身體的暖意也慢慢渡過來。四瓣嘴唇貼在一起,明明該是陌生的,可宋珂就是覺得熟悉,覺得這是陳覺應當給予他的,也是應當從他這裡拿走的。

他們喜歡彼此很久很久了,久到剛在一起,感情就深得不敢想分開的事。

%e5%90%bb了一會兒,陳覺鬆開他,低低地喘熄:“第二次見麵你就把我迷住了,你在窗簾後麵偷偷看我,以為我不知道嗎?還有那香水明明是自己買的,小票都沒扔就想蒙我,什麼意思,怕我覺得男人噴香水矯情?你不矯情,你就隻是可愛。”※思※兔※在※線※閱※讀※

煙花怦怦地放,宋珂的心也怦怦地跳,身體跟著微微發抖。不能再聽陳覺說下去,再聽就要把持不住了,於是揪緊衣服開始用力回%e5%90%bb。

第14章 愛我也好,恨我也罷

在老家那幾天日子格外快樂。

不知是不是認識太久的緣故,關係升級成戀人後兩人的相處方式也沒什麼改變,該拌嘴時照樣拌嘴,隻不過踩著夕陽的尾巴買完菜,回家的路上胳膊總是挨得特彆緊。

假期很珍貴,可他們寧願在一起浪費。早上兩個人都起不來,不約而同地關掉鬨鐘賴床。睡飽了頂著雞窩頭晃悠出去,找到中學附近那種最地道的早餐鋪子,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配上碗口大的油餅,吃完直到下午一兩點也不覺得餓。

躺得懶了他們也動一動,比如下樓跟鄰裡街坊打打羽毛球。兩人水平都不差,配對打雙打還有默契優勢,然而小區裡也是臥虎藏龍,戰況經常激烈到陳覺在後場嘶吼著飛奔。

宋珂納悶:“玩玩而已你這麼認真乾什麼?”換來他一本正經地解釋:“不認真不行啊,我是你的搭檔,凡事都不能拖你後腿。”真是個較真的性格。

不過除了這些,也就沒有什麼了。

那邊沒有什麼所謂的名勝古跡,僅有的幾個景點也都是唬遊客的,隻有一個竹雕作品展出館還稱得上特點。宋珂問陳覺感不感興趣,陳覺說無所謂,隻要跟你一起去哪都行。

於是某天午後宋珂就把他領到那兒,指著潦倒破舊的大門口說:“是你自己要來的,要是感覺無聊可彆怨我。”陳覺笑了笑:“無聊了我就親你。”宋珂不再理他,低頭快步走進去。

雖然正值春節,這裡依然冷清得過分,連賣票的工作人員都在打瞌睡。買完票穿過前院,兩人沿碎瓦小路慢慢往裡逛,最終走進一小片人工栽種的楠竹籬。

澄淨的陽光自疏密錯落的竹葉間篩下來,兩個年輕人瘦而凜,身形也像竹子一樣清峻又挺拔。

走到竹林中央,陳覺忽然停下來,不打招呼就親他。

他想躲:“在外麵呢。”

陳覺卻越%e5%90%bb越過分:“可是我想親你了。”

他還是有點不自然,一邊接%e5%90%bb一邊左右觀察,生怕什麼地方突然冒出個人來。陳覺中途停下,右手將他的腰杆握得很緊:“這樣不行,你得趕緊習慣。”

“為什麼?”

“因為我以後每天都要親你。”

玩到夕陽西下,出館才發現雪下得紛紛揚揚。兩人沒有帶傘,隻好在路邊攔車,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一輛。

冷得哆嗦,陳覺就用手給他焐耳朵,捂起來的時候其實他什麼都聽得見,聽得見陳覺說“喜歡你”,聽得見陳覺說“想咬你”,可是一味地裝聽不見。

終於攔到一輛出租,趕緊找到救命恩人一樣鑽進後座。司機師傅笑嗬嗬地把暖風調大。陳覺隻不過道了聲謝,就被聽出他那一口外地口音。

“來旅遊的啊小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