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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59 字 6個月前

壓抑的呼吸。宋珂伏案發抖,連句痛罵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是覺得悲哀。

他想要說“我會忘了你”,想要說“永遠不再愛你”,可那都不是真的,說出來也不當真。漫長的時間裡他隻能茫然地期待複原,每個晚上都像今晚一樣,靠骨子裡的那點勇氣儘力振作身心。

他甚至沒有人可以指責。

陳覺沒有錯,隻是忘了而已。陳念沒有錯,那是她最親的哥哥,她的一切考慮都合情合理。就連他自己也沒有錯,他堅守著那句承諾不去告訴陳覺,堅守著公司,堅守著自己的一點尊嚴,誰也不能說他錯了。

可他就是失去了陳覺。

陳覺不再愛他,做的一切事情都不為傷害他,隻是不小心傷害到他而已。

恍惚地抬起頭,他湊近手機,聲音沙啞中帶著哭腔:“陳覺,我恨你。”

從來沒有這樣說過,今晚是第一次。

沒有想到,程序靜了一靜,忽然語音淒涼:“可是我愛你。宋珂,我愛你。”

宋珂睜大眼,身體簌簌發抖。

這也是第一次,以前程序從來沒有回過這句話。之前還以為是陳覺不想太肉麻,所以並沒有在裡麵錄入過這三個字。

幾乎是一種本能反應,他抓起手機把耳朵貼過去,聲帶劇烈顫動:“陳覺,我恨你!”

機器人又說:“可是我愛你。宋珂,我愛你。”

那麼認真,那麼誠懇。

“我恨你。”

“可是我愛你。宋珂,我愛你。”

“我恨你……”

“可是我愛你。宋珂,我愛你。”

愛的份量那麼沉,可以壓過恨,壓過絕望。愛人的聲音又那麼暖,可以撫平他的傷,擦乾他的眼淚。

陳覺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不止恨的答案是愛,所有負麵問題的答案通通都是愛。以前宋珂從沒試過,他傻到隻會說喜歡、想你、想要你,傻到把所有壞情緒深藏在心裡。

可是陳覺知道。

陳覺猜到他的隱忍,猜到他也會絕望,所以早早等在懸崖邊攔住他。也許一直到死,陳覺都會是挽回的那一個,不在乎丟了麵子。

深夜無人的辦公室裡,宋珂一遍又一遍地尋找所有未知答案,聲音微弱但清晰。

“我們分手吧。”

——“想得美,你永遠是我的人。”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可是我會想你,想親你,想睡你。”

“我不愛你了。”

——“不可能。”

“真的,我愛上彆人了,我移情彆戀了。”

也許是這句話太複雜,也許是關鍵詞太模糊,總之這一次手機沉默了許久,久到宋珂以為這句話沒有答案,才勉強聽到聲音:“那我願意祝福你。”

宋珂一怔,手腳驀地冰涼。

可就在下一秒,陳覺笑場了:“騙你的。”

第11章 去哪找尋他的回憶

那晚過後,宋珂請了兩天病假,再回到公司一切如常。

“既沒有資方鬨著撤資,也沒有競品找我們打侵權官司,這個元旦過得我都有點不習慣……”程逸安在他辦公室坐著閒聊,“欸你近視度數又漲了?之前戴的好像不是這副眼鏡吧,新配的?”

得到可有可無的一聲嗯:“換了一段時間了。”

“看著不錯啊,哪配的,多少錢?”

宋珂握著筆,身形微微一滯:“忘了。”

“喔好吧。”程逸安這個笨師兄也沒深究,“你啊平時注意用眼健康,彆老連續盯著屏幕兩三個小時。對了,下午的會麵準備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不過也沒有十成把握。對方對被投企業的要求一向苛刻,希望到時候我能應付得過來。”

“你辦事我放心,相信肯定沒問題。”程逸安起來伸了個懶腰,順便給他倒了杯水送去,“不過就算有也無所謂,這家不行就找下家,睿言是有營利空間跟前景的,看不上咱們那是他們的損失。”

他接過水道了聲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順手握住他的肩,程逸安心裡忽然很不是滋味。

以前的宋珂雖說也瘦,但身體勻稱健康而且乾勁十足,從不像現在這樣,好像骨頭裡是空的,空到讓人產生一種懷疑:這樣平靜從容的外表全靠一口氣強撐,其實要不了多久人就會出大問題。

“宋珂……”

宋珂從屏幕前抬頭:“嗯?”

程逸安收起玩笑的語氣:“工作要緊身體也很要緊,忙完這一陣徹底放空幾天吧,出去走走也好。”

“知道了,謝謝師兄。”他淡淡一笑。

下午跟資方管理層見麵,其中一位姓劉的業務負責人對睿言很感興趣,當時就約定幾天後親自去公司看看。

沒想到進展會這麼順利,下樓時宋珂一直在低頭盤算要準備的東西,直到快要出樓了才發現身邊的人紛紛拿出了傘。

站在簷下,他抬頭看天。

雖然正在落雨,但此刻天空卻是晴朗的淡藍色,就這麼靜靜站著,心情其實並不很壞——

要是忽略叫車軟件已經排位一百多號的話。

算了,坐地鐵吧。

剛想邁步衝出去,身邊忽地出現一道嬌俏的聲音:“西服不打算要了?”

回過頭,陳念在一步之遙含笑凝視。她一身藕色職業套裝,手裡拿的卻是把墨黑的雨傘,一柔一剛融合得極為脫俗。走到近處挽起宋珂手臂,笑%e5%90%9f%e5%90%9f的隻是不作聲。

宋珂也笑了:“大小姐親自駕臨,想必是來談大生意的。”

“那當然,人家還說要專車接送呢,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才拒絕掉。”

笑完兩人信步朝她的車走去,背影看來活脫脫一對璧人。上了車收起傘,她問:“你車呢?”

“壞了。”

她雙手一攤:“我說什麼來著?二手車根本就是坑,省下來的錢全賠給修車行了。”宋珂好脾氣地不反駁,隻是用紙巾擦去手上的雨水。

望了他一陣,她忽地鬆了口氣:“沒事就好了,前段時間你不接電話,我還怕你再也不肯理我。”

前些天幾次打電話都無人接聽,發消息約著吃飯,宋珂也推說有事。陳念猜到必定是他跟哥哥之間出了什麼問題,然而莫名其妙的,她也產生了一種回避心理。

宋珂係上安全帶,臉上淡淡的:“怎麼會。”

“怎麼不會?我哥那種宇宙超級大混蛋,把你惹毛了可不就殃及我這條池魚?”

宋珂不接話,隻是在她的注視下閉目養神。結果車身半晌沒動,他聽見她小聲問:“你真的沒事吧?”

他眼皮不掀:“你看我像有事的嗎?”

的確不像,可是陳念隱隱的不踏實,而且她自己的心情也很不好。車駛到某處咖啡廳,她又將宋珂挾持進去,央求他分吃一小塊芝士蛋糕。

“這家店的甜品都是當日現烤,老板的手藝非常過得硬,以前吵完架我哥就會來這兒買給我吃。你嘗嘗,好吃得很。”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熱情到宋珂沒辦法拒絕,隻好犧牲下班時間舍命陪君子。

蛋糕送上來,她喜滋滋一分為二,自己那半用手托著囫圇吞下,簡直像是兩天沒吃過飯。宋珂哭笑不得:“慢點吃,我這半也是你的。”

她噎得說不出話,就著熱咖啡生生咽完,半晌方才拍著%e8%83%b8脯緩過氣來。可是坐在那裡,人陷在鬆軟的墨綠色單人沙發中,臉色忽然現出悲傷的神色。不一會兒,捧著臉哭出來。

宋珂問:“出了什麼事?”

她雙手托腮,小聲啜泣許久才終於透露,今天這股悲傷源於那位宇宙超級大混蛋。

原來大混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前幾天忽然再次人間蒸發。電話短信通通聯絡不到,鐘文亭隻好找上門來要人,可陳念也是若乾天沒見過自己大哥,哪裡給得出什麼線索?兩人一言不合便吵了幾句。

“這個吸血的臭螞蟥,”她恨得牙根癢癢,“改天我哥非把他一腳蹬了不可。”

宋珂聽得既心酸又想笑,無可奈何地啜飲一口咖啡,挺苦的。

“所以你哥人呢?”

“不知道上哪逍遙去了,昨天下午居然又自動出現,嗬,後腦勺還受了傷,活該。”

難得的半小時閒暇時光,就在她絮絮叨叨的吐槽中度過。喝完咖啡她拿出小鏡子補妝,宋珂坐在她對麵靜靜等著。窗外雨已經停歇,冬日暖陽無聲照出木窗的紋理。

回公司的路上,陳念情緒明顯穩定許多,甚至還想起邀請他一起過年。

“對了,春節來家裡過吧。”

“你們兄妹倆難得吃頓團圓飯,我去湊什麼熱鬨。”

“哪有熱鬨?哥哥多半不回來,顧阿姨也要放假回老家去照看孫子,到時候家裡要多冷清有多冷清才對。”

宋珂手指微微收緊:“他連過年都不在家?”

“我沒問。”她臉側開,“不想跟他說話,除非他先為無故失蹤道歉。”

這想必是不可能了。萬事就怕不在乎,一個不在乎你生不生氣的人,怎麼會主動向你道歉?

當下宋珂隻說自己過年有彆的安排,並沒有答應陳念的請求。

又過了一段時間,先前那筆投資談定,協議也順利走完所有流程。

簽約那天宋珂挽留劉總吃晚飯,本來是句客套話,沒想到人家欣然同意。於是程逸安也出來作陪,三人一道去附近餐廳要了個包間。

因為體諒宋珂不太能喝,席間程逸安是敬酒主力,背好的客套話一輪輪狂轟濫炸,直接把劉總炸得半醉。打了幾個酒嗝之後,劉總半眯起眼睛,忽然開始掏心掏肺:“小宋啊,知道我為什麼看好你們睿言嗎?”

宋珂當然隻好說洗耳恭聽。

“其實咱倆以前見過麵。”劉總瞅著他,開始酒後吐真言,“不過你不記得也很正常,那個時候嘛我還隻是上家公司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說話也沒什麼份量。不過我可記得你啊,不止你,還有你那位搭檔,叫什麼來著?陳覺對吧。”

這下連程逸安都露出驚愕的神色:“您連他都見過?”

“見過,當然見過!我最有印象的就是他。”劉總端起酒杯,“那個傻小子,當時為了哄我們老板高興天天陪他女兒,手都摔傷了還在樓道裡等他下班,毅力驚人呐。後來我不是還給你打過電話嘛宋珂,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仔細回想他的聲音,宋珂終於記起:“您就是那個打來通知我的人。”

一個電話結束了他跟陳覺長達兩周的冷戰。

劉總拍響桌子:“對!就是我。當時我就看出他是個好苗子,這幾年你們睿言的發展我也一直看在眼裡,要不這次怎麼會談得這麼順利?對了他人呢,怎麼沒見到他,難不成你們這麼快就拆夥了?”

一說起這個宋珂的目光就旁落在桌上,程逸安隻好出來解圍:“劉總有所不知,他回家繼承家業去了,沒辦法,人家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