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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 籠中月 4320 字 6個月前

正的野心應該是眼前有目標,腳下有行動,從無到有一步步達成所願,長城再長也堅信自己可以一磚一瓦地壘成,而不是把眼光放在彆人口袋裡,妄圖靠旁門左道一步登天。

沉默了一陣子,車被陳覺開出高速,最終停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發現外麵不是自己去過的公寓,鐘文亭冷著臉回頭:“這是哪啊?來這兒乾嘛。”

陳覺自己也不知道,也許隻是心裡煩,開著開著就到這裡了。

他掐緊額一言不發,鐘文亭卻以為這是在給自己擺臉色,心裡的怒火頓時燒得更旺了:“什麼意思啊你,剛才對著宋珂還噓寒問暖呢,到我這兒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是煩我了你趁早說,我不是那種纏著你的人!”

陳覺靜了靜,說:“你最好適可而止。”

語氣很淡漠,就像從來沒對眼前的人上過心。鐘文亭在羞憤與惱怒的夾擊之下瞬間就要下車離開,可是手剛一碰到邁巴赫特有的門把手,五指又立刻退縮回來。

不能走,一旦離開陳覺,再想找到一個這麼強大的靠山就幾乎不可能了。他閉了閉眼,咬牙調節好自己的狀態,背對著陳覺問:“你就不留我?”

陳覺沒有應聲。

靜默片刻,他轉身將人猛地抱住:“說話啊,我數一二三,再不吭聲我就真走了。”

陳覺還是沒說話,隻是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鐘文亭嗡聲:“騙你呢,你趕我走我也不走,我哪離得開你啊。其實我知道……你說得對,我是有點兒貪心了,可我也是想讓自己長點本事,好長長久久地留在你身邊啊,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說著說著,就纏上去親他的喉結。

“這半年我對你怎麼樣你應該心裡有數吧,彆生我的氣好嗎?你一生氣我就慌。”

陳覺微微蹙眉,臉向另一邊側開。鐘文亭卻又把上半身俯到他胯間,用鼻尖輕輕地、近近地嗅那裡。這種動作他們親熱的時候常做,是一種明確且積極的暗示。

“夠了鐘文亭,這是在外麵。”

“你不想要嗎?”抬起頭來,鐘文亭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看,右手卻伸到旁邊去摸隨身帶來的香水,“我想要,陳覺,我想讓你消氣。”

宋珂想得沒錯,鐘文亭有彆人都比不了的好處。相處的這半年,他練成了一個絕活,一個能讓陳覺無限包容他的絕活。

不管走到哪裡他都會隨身攜帶一支小小的香水走珠,那是陳覺最鐘情的味道,也是最把持不住的味道。他不知道陳覺為什麼那麼喜歡,也許跟初戀情人有關,也許跟最愛的人有關,那都不重要,可以為他所用就好。

就像現在這樣。

他把香水走珠塗到右手手背,然後低下頭,嘴唇印到上麵輕輕地抿。劑量小,不會有事,效果卻立竿見影。

他就用這樣帶著香味的嘴去為陳覺服務。

安靜的車廂裡,嘶拉的聲音,那是他在用牙拉拉鏈。

車停得突然而隨便,兩人都沒注意過這是哪裡。其實旁邊就是一個創業園,隻不過因為今天是周末,所以附近幾乎沒有什麼人。

第10章 “可是我愛你”

“陳覺。”

“陳覺?”

“陳覺——”

換著語調喊了好幾遍,手機裡的機器人還是沒有反應,哪怕是宋珂這麼有耐心的人也難免覺得灰心。

不止灰心,他還開始怪自己。

怪自己之前沒有想辦法把語音包弄下來,弄得現在想聽也聽不了。也怪自己學術不精,一個並不複雜的程序竟然修了好幾天還沒修好,簡直是丟母校的臉。

查是查不出什麼問題了,也許隻是跟係統的適配還不夠完善。將排異軟件打開讓它自己跑著,他走到窗邊活動坐得酸麻的腿。

適逢周末又是元旦,好多人都提前請假或者翹班,所以今天整個園區顯得格外空曠。他把窗推開,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淤塞愚鈍的腦子才總算清醒了一些。

睿言所在的這棟辦公樓離側門最近,平時那裡就隻讓行人通過,此刻更是冷冷清清。目光眺望出去,景色還是那麼乏善可陳,法梧所剩無幾的樹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小路上寂靜得可以聽到麻雀的嘰喳。

剛想關窗,忽然看到一輛黑色邁巴赫。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眼花,取下眼鏡揉了揉鼻根,再戴回去邁巴赫仍然在與後門一街之隔的位置。

這裡沒有多少開得起這種車的大老板,有也是老款。但那輛邁巴赫造型非常新,四個輪轂還噴的是啞光銀漆,停在那裡就跟在醫院停車場時一模一樣。

是陳覺?他怎麼來了,他不是和鐘文亭在一起嗎?

宋珂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到認為他是來找自己的,可記得那天陳覺在車裡說過,他曾去過他們那個家,“撞了邪一樣”。

會不會他潛意識裡還有印象,所以今晚同樣撞了邪一樣兜到這裡來?想到這裡宋珂再也按捺不住,外套也顧不上穿,匆匆關門下樓。

呆在暖氣房裡時還不覺得,一出來發現天氣真是冷。單薄的毛衣四處鑽風,他隻得抱起雙臂夾緊上身,短短距離跑得腦袋嗚嗡直響。

一路上既想打噴嚏又想咳嗽,冷風還一直往鼻腔裡嗆,可心裡不是不期待的。

想起下午在超市那匆匆一麵,陳覺臉色不大好,說不定是換季凍感冒了,宋珂就後悔沒有把辦公室裡的藥帶下來。

這麼冷的鬼天氣,來這裡乾嘛呢?不如留在家裡舒舒服服地吹空調。

從後門刷卡出去,保安在亭裡笑著同他打招呼:“還沒下班哪,出去拿外賣?”換來他微笑點頭:“就走了。”

外麵雜停著幾輛單車和電摩托,但行人是一個也沒有見著。他攏緊毛衣放慢腳步,過程中一直在嘗試調勻自己的呼吸。走到隻剩十來米的時候,隔著人行橫道已經能看到車裡模糊的輪廓了。

是陳覺,真是陳覺。就坐在車裡微微側著頭,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等紅綠燈的那幾秒簡直煎熬。宋珂抱緊雙臂,腳在地下不停地跺,一是因為太冷了,二是因為有點急切。很著急地想要見到陳覺,讓他記得保重身體和注意安全,大晚上的最好不要到處亂跑。

快步跑到車門跟前,天啊,陳覺真睡著了。他在座位上閉著眼,麵朝馬路的另一邊,不細看都能發現眉頭皺得很緊。

不冷嗎?

宋珂想要敲敲窗把人叫醒,可是手剛一抬起來,猛地發現車裡怎麼——

怎麼還睡著一個人。

他屏住呼吸將目光微微探近,這才發現那人不是睡著,是麵朝下,在陳覺大腿上趴著。

看不見臉,但看耳釘分明就是鐘文亭。他們誰也沒睡,隻是忙得無暇睜眼而已。鐘文亭後背微弓,陳覺右手插進他發間,揪著他的頭一起一伏,喉結也跟著緩慢地上下滑動……

宋珂怔了怔,身體劇烈抖動起來,車窗上映著一張蒼白驚愕的臉。幾乎就在下一秒陳覺似有所感,頭慢慢偏過來。宋珂立刻後退兩步,不顧紅燈還亮得刺眼,倉皇地朝園區後門跑去。

睜開眼,遠遠地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陳覺試著抽神,大腦卻沒有多少餘力可以分出去。他的太陽%e7%a9%b4突突直跳,感覺自己已經到了失控邊緣,於是手指拽緊手裡的頭發:“停一下。”

停?

鐘文亭抬起頭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便將口腔猛地收緊……

今晚睿言最後一個下班的是小鈴。

她把東西收拾好,茶倒掉,拎起包嫋嫋婷婷地走去等電梯。數字從1蹦到3,梯門叮一聲打開,宋珂在裡麵側倚著扶手。

“還沒走啊宋總。”

笑著問完好,忽然覺得不太對。走近一看,宋珂渾身打著戰,嘴唇莫名的呈青紫色,整個人像是凍透了一樣。

“宋總你、你怎麼了?”

以為是生了什麼急病,她趕緊過去把人扶住,結果又被他冰涼顫唞的身體嚇了一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沒事,我沒事……”宋珂上牙磕著下牙,磕磕絆絆地說出一句,“回去路上小心點。”

小鈴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走進設備室。兩分鐘後她乘電梯下樓,走到門外卻仍然不能完全放下心,回頭若有所思地望了眼亮著燈的辦公區。

自己的上司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像要支持不住了一樣?

推開設備室的門,撲麵而來的暖空氣讓宋珂直激靈。他幾乎是無知無覺地走到桌前,倒了杯熱水,雙手緊緊捂著,身體在椅子當中蜷成狼狽的一團。

太冷了,從身到心一點溫度也沒有,房間裡靜得人發慌,除了無序的呼吸就隻有主機運轉的聲音。

那聲音提醒著宋珂,十分鐘之前他還在試著恢複陳覺留下的程序。

在他離開這段時間軟件沒有停,屏幕上進度顯示已經到95%,也許再過幾分鐘就可以徹底複原。

宋珂縮在那,空洞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把右手慢慢伸出去。

焐得滾燙的掌心一接觸到冰涼的鼠標,身體又是重重地一個激靈,倉促間差點將水打翻。想要狠心點下停止鍵,手指卻僵硬到動彈不得。

哪有徹底解脫的可能,那些記憶早已在他身上打下烙印,紋身還在記憶就還在,記憶還在感情就還在。

就這麼一時半刻的猶豫,良機已然錯失。屏幕上跳出提醒:“排查完畢,開始嘗試運行程序。”

手機亮起,熟悉的畫麵隨之映入眼底。樸素的外觀,簡單的交互,程序依然是那個粗糙的半成品,可是每處細節都是那個人親手弄的,一點一滴全是心血,叫他怎麼忍心毀掉?

看著看著,宋珂身體產生麻痹的感覺。

他幾乎不能相信,幾乎認為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是幻覺。怎麼會呢?陳覺連給他做個解悶的軟件都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怎麼可能會和彆人……

可是那一幕太真切了,陳覺那種動情的神態,眉眼間的沉溺,那麼熟悉。多少次在他們倆的那個家,躺在那張兩人親手釘裝完成的床上,陳覺也會露出一模一樣的神情,反複親%e5%90%bb他的眼睛、鬢發、耳垂。

如今這一切已不屬於他。

宋珂趴在桌上喊:“陳覺。”

兩個字出口,眼前已經模糊。

屏幕一閃一滅,發出穩健卻有活力的一聲:“我在。”

他終於崩潰:“你在?在哪裡?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留我一個人陳覺……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不知道每天每天找不到你我有多害怕,你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去哪裡找你?我上哪找你?上哪找你去啊?”

這一連串的質問太急太深奧,程序反應了很久很久,連那句道歉聲明都說不出來,隻是笨笨地卡著殼,笨笨地答著一句又一句的我在。

“我在。”

“我在。”

“我在!”

可你在哪兒?

長久的寂靜無聲,辦公室裡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