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上的名字,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站起身的。
蕭風繾踉踉蹌蹌的往陵園外走,她身形不穩,蘇秦想要去扶她,卻被她極快的閃開了。
彆碰我……
她不知該如何去麵對蘇秦。
隻是……暫時不想見到她。
雖然是早就想到的結局,但是蘇秦的心還是生生的疼,她看著風繾一個人行屍走肉般的離開,沒有辦法,最終隻能把電話打給了蕭佑。
這個時候,無論是袁玉還是風瑜,打了電話,都要承受致命的後果。
天飄飄灑灑的下起了小雪。
因為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裝扮起來,馬路上燈逐漸亮了起來,街上已經有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車站趕,忙碌了一年,準備回家好好團聚一番。
團聚……
蕭風繾的眼淚擋也擋不住的往下流。
爸媽在的時候,過年才叫團聚。
他們離開之後,家裡冷清空蕩,倆人為了不讓奶奶難過,強顏歡笑,可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個時候,都是最思念父母的時候。
風瑜那時候太小了,對於爸媽的印象也隨著時間逐漸模糊。
風繾卻記得很清楚。
她記得媽媽會溫柔的把她和風瑜抱在懷裡,輕%e5%90%bb她們的臉頰,還會輕聲細語的囑咐她好好照顧妹妹。
爸爸是個要強的人,平日裡隻要有空閒時間就帶著姐妹倆看書識字,她們倆的字都是爸爸帶著練出來的。
一場車禍。
她們成了沒人要的孤兒。
曾經她以為蘇秦是她的全部,是解救她與水生火熱中的天使。
而如今,這天使卻親自將這麼殘忍的現實告訴她。
原來,一切的一切不是緣分。
她的心像是被生生的撕裂,痛的一滴又一滴的流血,可她卻連一個緩和的餘地都沒有。
蕭佑找到風繾的時候她已經瑟瑟發抖了,她衝下車給風繾披上了大衣,一抬頭,蕭佑看見了不遠處的蘇秦。
她同樣沒有開車。
穿的更加單薄。
蕭佑簡直要瘋了,這兩個人在乾什麼?自我折磨嗎?
還好她準備充分,她衝身後的linda使了個眼色,linda疾步走了過去。
知道這倆人現在一時半會兒是屢不清了。
蕭佑把風繾帶上了車,發了信息囑咐了linda一聲就往聖皇開。
一路上,蕭風繾都呆呆的看著車窗,她沒有哭,就隻是看著窗外,兩眼空洞,目光發直。
如果她哭出來,蕭佑心裡還好受些,她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擔心,“風繾,你……”
蕭佑想說話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換位思考,如果她是風繾,怕是早就崩潰了吧。
霓虹的燈光在眼前閃爍,許許多多的畫麵重疊在腦中放映,漸漸的,蕭風繾的臉頰有些潮濕,她的聲音苦澀:“蕭總,你說像是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不配擁有幸福。”
蕭佑聽了心驚,“風繾,你在說什麼啊?”
蕭風繾看著她,“你知道了不是麼?”
那絕望又看透一切的眼神讓蕭佑心驚。
到了聖皇。
去了風繾的公寓,蕭佑打開了燈,她不會伺候人,隻能到了一杯熱水遞給她,“喝點,再怎麼也不要折磨自己的身體。”
蕭風繾接了過去,她的眼神縹緲,像是沒有著落一樣。
這樣的風繾讓蕭不安,她沉思了片刻,給風瑜打了電話。
沒有說具體原因,隻說她和阿秦鬨了彆扭,讓她過來看看。
風瑜還沒當回事兒,笑嗬嗬的:“跟蘇秦姐姐鬨彆扭?那一定是我姐又做錯了唄,這會兒自己哭鼻子後悔呢吧?”
蕭佑沉默了片刻,“你來吧。”
風瑜到的時候有點晚,她兩手拎著兩袋打包的小龍蝦,踢著門:“脆弱的姐姐,我來啦!”
門被打開。
風瑜看著蕭佑,“耶,蕭總,你還在呢?”
蕭佑指了指屋裡。
風瑜看著她,“有這麼嚴重?”
歎了口氣,蕭佑點了點頭,“你們聊,我明天再來。”
明天還來?
蕭總的反應讓風瑜有些吃驚的,她把袋子放在了客廳裡,往臥室走:“姐?”
臥室的燈沒有開。
漆黑一片。
蕭風瑜摸著黑走了進去,借著月光看到了蹲在地上抱著雙腿的姐姐,她想要去開燈,卻被風繾叫住了:“彆開。”
聲音是那麼的沙啞低沉。
蕭風瑜的心一跳,“你怎麼了?”
這下她也不敢玩笑了,連忙走了過去,跪在姐姐身邊。
不見風繾反應。
風瑜伸出手,摸了摸風繾的頭發,試探性的問:“姐?”
這一下觸摸,這一聲姐。
蕭風繾一直繃緊的神經驟然崩塌,她伸出手,一把把風瑜扯進了懷裡。
隻有看到血脈至親。
她被戳碎的心才會鮮血橫流,讓她真正的感受到那份疼痛。
蕭風瑜嚇傻了,她一動也不動。
夜很靜。
屋裡,沒有一絲聲音。
風瑜卻感受到滑落在脖頸的眼淚,以及姐姐顫唞的身體。
她的心直跳,不明白姐姐這是怎麼了。
不知過了多久。
風繾才不再流淚,風瑜擰開了台燈,拿毛巾給她擦著臉。
她不敢說話。
姐姐現在脆弱的像是玻璃娃娃,就像是一句話就能讓她碎掉一般。
蕭風繾努力壓抑著情緒,“我沒事兒,你去睡吧。”
這個時候,風瑜怎麼肯離開,她小心翼翼的問:“姐,你和蘇秦姐姐到底怎麼了?”
剛剛穩定一些的心,提到“蘇秦”兩個字,痙攣一般的痛。
蘇秦、蘇秦、蘇秦……
月光從窗簾中投入,蕭風繾垂下了頭,心冰涼刻骨。
蕭佑給風繾放了一個星期的假,讓她在家調整。
這一個星期,蕭風繾幾乎足不出戶,她把自己一個人困在房間裡,拒絕與人交談。
風瑜擔心極了,忍不住問蕭佑:“蕭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蕭佑看了看她,“你姐沒說?”
風瑜搖了搖頭。
這反應讓蕭佑心裡又是舒了一口氣又是心疼的。
舒了一口氣是因為風繾既然沒告訴風瑜,那就代表這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她並沒有破罐子破摔想將這一切挑明,留了退路。如果真的挑明,那麼風瑜與袁玉的關係也要破裂,一切就真的不好說了。
心疼的是明明還是個孩子,卻一並要把這樣的事兒全都自己一個人抗下,這其中的痛,沒人能體會。
從蕭總這兒沒得到答案。
又等了兩天。
風瑜忍不住了,跑去找蘇秦。
蘇秦正在開會,風瑜站在會議室外麵焦慮的等待,半個小時後,會議結束。
蕭風瑜趕緊迎了上去,她本來有一肚子的疑惑要問蘇秦,可當看到她那張憔悴不堪的臉時,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子中。
瞧瞧的轉身,瞧瞧的離開。
風瑜沒有問一句話。
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被風繾護在身後的小孩子,努力的想要保護姐姐。
她心疼姐姐,同樣心疼蘇秦。
蘇秦、袁玉在她心裡一樣如親人般重要。
還好,臨近過年,不管風繾再怎麼消沉頹廢,總是要回家團聚。
坐上飛機,離開北京的那一刻。
蕭風繾看著天空中縹緲的雲朵,閉上了眼睛。
蕭風瑜看著她。
知道姐姐還是有心結打不開拒絕交流,她便也不多問。
她想過千萬種理由,以姐姐和蘇秦的性格,出軌或者有第三者這都是不可能的。
那麼桎梏在倆人之間的就很有可能是家庭的因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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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可能。
一定是什麼話傷到了姐姐的心。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蕭風繾扛著行李,恍惚間,似乎回到小時候。
那時候每當要過節的時候,她都會牽著妹妹的手守在村門口,看著爸爸媽媽扛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家,然後飛奔上去,抱住他們的大腿。
媽媽會不住的%e5%90%bb兩人的麵頰。
爸爸會將她和風瑜扔的高高的。
那一刻的幸福,今生都不會再有了。
村頭的黃狗看到姐妹倆不停的叫著,蕭風瑜扔了快餅乾過去,“大黃,彆叫了,蘇秦姐姐沒回來。”
不知是不是狗也有審美。
大黃特彆喜歡蘇秦。
每次看到她都會不停的搖尾巴。
憶起往事,蕭風繾的心刺疼,她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去想。
蕭奶奶老了,這些年更加的依賴拐杖,她拄著拐坐在門口的樹墩上等著姐倆。
蕭風瑜眼尖,一眼看到了奶奶,她扔下行李,飛奔而上,“奶奶!”
蕭奶奶笑的假牙都露出來了,摸著懷裡的風瑜,“好,好孩子。”
蕭風繾也是看著奶奶,一動也不動。
“大丫又漂亮了。”從小到大,奶奶表揚人的話沒幾句,可這話如今聽在風繾的耳朵裡,卻讓她的心下起了雨。
奶奶,對不起,是我不孝。
姐妹倆回到家,為寂靜小院帶來了生氣。
風瑜很細心,給左右四鄰都買了小禮物,鞭炮放上,炮竹燃起,鄰裡家你來我往,倒也熱鬨。
風繾還是老樣子,一個人在房間裡不肯出來。
蕭奶奶很擔憂,“你姐是怎麼了?”
風瑜歎了口氣,“沒事兒,奶奶,她工作忙,壓力太大。”
蕭奶奶不懂大城市那一套,她隻知道大孫女和二孫女都出息了,逢人就誇,聽風瑜這麼說,她很心疼,“你去看看她,明天就三十了,帶她去村頭廣場上跟年輕人一起放花透透氣。”
蕭風瑜點了點頭,領了奶奶的指令走到了姐姐屋前。
她輕輕的敲了敲門。
沒有應聲。
門沒有鎖,虛掩著。
蕭風瑜輕輕的推開了門,被眼前的狼藉鎮住了。
一地的紙團與紙片。
蕭風繾坐在地上,手裡還拿著鉛筆,空洞的對著眼前的畫像出神。
畫像隻有一雙眼睛。
可風瑜卻一眼認出了是蘇秦。
她小心翼翼的彎下腰,撿起一個紙團展開。
不出意外的,還是蘇秦。
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發。
一絲一毫。
都那麼的逼真,就好像在眼前。
蕭風瑜心疼死了,她帶著哭聲的叫著:“姐——”
蕭風繾轉過身,她沒有什麼表情,仿佛老僧入定般,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
而腳下她踩著的紙上,一行詩句刻人心骨。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並不是虐,反而是另一種救贖,往後看就知道了。
ps:時間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