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解脫了?”蘇秦的唇輕顫,不可思議的看著袁然。
這是生她養她的爸爸,即使後來又找了彆人,她也從來沒有怪過他。
可這一刻,她卻恨死了袁然。
袁然:“不要那麼看爸爸。爸爸做這一切也都是為了你,我們家不欠他們什麼。”
“不欠什麼……”
蘇秦想笑,卻有淚順著臉頰滑落。
十幾年了,不欠人家什麼?
奪走人家的父母,就連屍骨都不曾還給。
還以一副施舍者高高在上的嘴臉說不欠人家什麼?
她給予的,原本就是風繾和風瑜該有的。
她們的幸福是被誰奪走的?
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
風繾會怎麼想?
會不會想這一切都是她和爸爸設的局???
袁然語重心長,“你和那個蕭風繾,爸爸不管你是怎麼回事兒,你要知道,門當戶對這個詞該用在哪兒。甭管你是一時新鮮也好,還是真的動了心也好,這樣的事兒橫在你們中間,你還是早點醒悟。”
說著,袁然起身,“我還有事兒,你先回去吧。”
門被重重的關上。
不帶一絲猶豫。
在袁然心裡,這就好比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描淡寫,不值得一提。
蘇秦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總公司。
恍惚間,何彬走了上來,要撫她,卻被蘇秦一把推開了。
到最後,模模糊糊間,她似乎看見了風繾的臉,蘇秦的兩腿發軟,渾身無力,靠在了她的懷裡,摸著她的臉。
風繾、風繾、風繾……
我該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
蘇秦一直昏睡,高燒不醒。
蕭風繾守在一邊心疼死了,她憤怒的給蕭總打電話,“怎麼回事啊,蕭總,阿秦怎麼了,怎麼突然暈倒了?”
風繾是接到蕭總的電話,讓她去總公司接蘇秦的,她原本還給蘇秦準備了鮮花,可當看到蘇秦失魂落魄往外走的時候,她的心都擰住了,她要是再晚上前一秒鐘,蘇秦肯定就跌在地上了。
蕭佑沉默了片刻,“回頭你讓她跟你說吧。”
兩個人的事兒,還是不要第三個人插足的好。
電話被掛斷。
風繾一陣茫然,以蕭總的性格,有什麼話還不能直說嗎?
心裡愈發的不安。
蕭風繾看了看床上的蘇秦,她起身去換了溫水,用毛巾敷著她的額頭。
這病說來就來。
上午還好好的,怎麼就一下子病倒了。
夢裡的蘇秦睡得不甚安穩,眉頭緊鎖,明明是閉著眼睛還在流淚,蕭風繾心疼極了,擦乾她的淚,摸著她的頭發,“阿秦,你怎麼了啊?”
蘇秦是後半夜醒來的。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一看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守著她的風繾。
一下子,酸澀又充斥兩眼,眼淚下一秒鐘就要滑落。
風繾睡得不安穩,少一有動靜,她就起來了,“阿秦,你醒了?”
風繾趕緊起身,摸了摸蘇秦的額頭,又用自己的額頭貼了貼,“謝天謝地,燒總算退了。”
蘇秦一眨不眨的看著風繾,眼中的痛苦要溢出。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她才看到曙光。
依靠著這點點光明從黑暗中走出,卻又瞬間將她打入地獄。
蕭風繾忙著去廚房盛了一碗粥,端進了屋,“餓了吧?你都睡一晚上了,我找醫生來看過,說要是今晚燒還不退,明天就得輸液了。”
蘇秦不說話,還是看著她。
蕭風繾撫著蘇秦起身,塞了個枕頭靠著,她細心的吹著粥:“白粥,沒什麼味道,你剛醒,稍微吃點,嗯?”
以前蘇秦身體一不舒服,風繾就用這種哄孩子一般的語氣跟她說話。
曾經不覺得什麼。
可現如今,蘇秦的淚卻突然流了下來。
這可嚇壞了風繾,她手忙腳亂的放下碗,“你怎麼了呀,阿秦?”
蘇秦偏了偏頭,她咬著唇,隱忍:“你出去吧。”
出去?
這個時候讓她出去?
到底是怎麼了?
蘇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哽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蕭風繾直盯著蘇秦看,她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她更了解蘇秦的性子。
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
蕭風繾回頭,仍舊是不放心,“我就在客廳,要是有事你就叫我。”
蘇秦的手抓緊了床單,身子繃緊。
門被關上。
當黑暗再次席卷,蘇秦躺在了床上,任痛苦席卷周身。
失去的恐懼將她牢牢桎梏,疼的蘇秦連呼吸都覺得是累贅。
蕭總說的沒錯,這事兒風繾早晚都會知道,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知道了,該怎麼認為?該怎麼想她?
一定會……離開她的。
客廳裡的風繾幾乎一宿沒怎麼睡,一直到頭天亮的時候,她悄悄打開蘇秦的房間門又摸了摸她額頭的溫度,確定沒事兒後才稍微放了心,在客廳裡小憩了一會兒。
可就休息了這麼一會兒,等她再起身的時候,蘇秦已經離開了。
蕭風繾看著空檔的床愣了好一會兒神,她簡單的洗了一把臉,穿上衣服去了秦意。
總裁室的門卻始終緊鎖。
小荷悄聲跟風繾說:“可能是總公司那邊出了什麼問題,蘇總一大早上來就心情不好,說是今天誰都不見。”
是總公司出了問題?
蕭風繾跟著揪心。
她給蘇秦發了一條信息。
——阿秦,不管發生什麼,你要記得,你還有我。
辦公室裡。
蘇秦石像一般坐著,靈魂放空,思維也隨著遠去,所有的細胞都好像停止了思考。
一直到手機的光亮了一下。
她劃開手機,看到風繾的信息。
漸漸地,臉上有什麼東西滑落,蘇秦蜷縮成一團,雙臂緊緊的抱著自己。
與蘇秦一樣。
風繾從來沒這麼揪心過。
自從她認識蘇秦開始,就沒見過她這麼失常。
以前也有應酬。
但是蘇秦總是會發信息提前告訴她。
可這幾天,蘇秦像是躲著她一般,就隻是告訴她公司忙,不用等她,就一天天見不到人。
早上比她走的還早,晚上,經常應付的喝的酩酊大醉回家。
也不說話,就一個人踉蹌著躺在床上。
一向好潔的她連早都不洗就昏睡過去了。
醉生夢死。
大抵如此。
風繾看著心疼又著急,她知道阿秦肯定發生了什麼,沒有跟她吵鬨,隻是耐心的等著她,給她時間緩和。
她知道蘇秦躲著她,那就比她起的更早,把早飯做好,擺在桌子上。
晚上等蘇秦回來,她給她脫了鞋,撫著她去洗澡,給她吹乾頭發,換好睡衣,再送進被窩裡。
如此輾轉一個星期。
眼看著蘇秦的臉已經沒了人色,自己回家看奶奶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在一天早上,風繾實在忍不住了,將蘇秦堵在了門口,“阿秦,你究竟怎麼了,告訴我行不行?”
蘇秦低著頭不看她。
蕭風繾抓住了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e8%83%b8口上,“阿秦,我難受,我的心疼。”
蘇秦卻像是受驚的小鳥一樣,猛地把手抽了回去。
這個動作傷著風繾了。
蘇秦低著頭,眉頭緊鎖,一言不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風繾也不退讓,就那麼看著她,“阿秦,你說過的,我們永遠在一起,不會分開。”
這話如針一樣碾壓著蘇秦的心。
過了很久很久。
她抬起頭,深吸一口氣:“風繾,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蕭風繾看她說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上了車,一路上,蘇秦都很沉默。
蕭風繾時不時的看看她,想說話又不敢說。
漸漸的駛離了北京城區,蕭風繾疑惑的看著窗外,這是要去哪兒?
當到了八寶山墓園的時候。
蕭風繾有些呆,來這兒乾什麼?
蘇秦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徑直的往前走。
蕭風繾跟在她的身後,路過一個個墓碑的時候,伴隨著天上烏鴉的低沉的叫聲,她的心莫名的低沉下去。
這一刻,她想到了爸媽。
漸漸的,蘇秦的腳步放慢,她在一個合葬的墓碑前停下了腳步。
蕭風繾走了上去,看了看她。
蘇秦不說話,她垂著頭,長發擋住她的臉,讓人看不到表情。
蕭風繾頓了頓,轉過了身去看了看正對麵的合葬墓碑,當看到上麵的名字時,她的頭“嗡”的一下,像是被誰當頭敲了一棍,徹底懵了。
第52章
——蕭遠明、王巧夫婦之墓。
冰涼的大理石墓碑上, 刻著父母的姓名。
蕭風繾怔怔的看著, 半天沒回過來神。她轉身看著蘇秦, 蘇秦輕輕的點了點頭。
風繾像是被人點了%e7%a9%b4一般,她的大腦還是有些空,阿秦是絕對不會騙她的,可是爸媽……不是屍骨無存麼?又怎麼會埋葬在這裡?
烏鴉成群的飛過, 掠過一片陰影, 天空更顯陰沉。
蘇秦低著頭,“我們答應過彼此, 沒有欺騙。”
曾經床邊溫柔的漣呢,現如今都變成了冰冷的刺,蘇秦心知肚明,說完這些話之後,她很有可能會永遠的失去風繾。
蘇秦:“十八歲那年, 我過生日。媽媽又懷孕了,因為爸爸太繁忙, 照顧不到, 所以媽媽去了姥姥家安胎。十八歲比較特殊,她想著回來給我過生日, 雖然爸爸不同意, 但也沒辦法,我最好的朋友小淺也跟她一起回京。剛開始是媽媽開車,後來換了小淺,小淺喝酒了, 車速又很快,在北京與天津交界處的茫崖邊,跟你父母開的貨車撞上了。”
很平淡的語氣,訴說著淋漓的往事。
蕭風繾的感覺周身都麻木了,有風呼嘯,一切感官都被無限的縮小,耳邊有的就隻有蘇秦的聲音。
“你爸媽的屍骨也被找回,隨著一起安放在陵園,因為涉及酒駕,一切消息都被封鎖,所以你們知道的並不是事實。”
這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
蘇秦的聲音時遠時近。
風繾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空了。
蘇秦真的是毫無保留:“我和袁玉去下窪村,也是爸爸安排的,遇到你……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這份安排。”
她沒有為自己辯解任何。
把決定的權利留給了風繾。
蕭風繾泥像一樣跪在目前,找尋了這麼多年,惦念了這麼多年,而如今,她知道了父母就安睡在這裡。
幾乎是本能的,蕭風繾兩腿彎曲,她跪在了地上。
爸、媽……
真的是你們嗎?
蕭瑟的樹林,風一吹過,發出瑟瑟的聲響。
蕭風繾一直看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