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錦韶轉過頭來，門緩緩推開，蕭羽讓大步走了進來：“本王並沒有派人追殺季鴻鵠，也沒有理由追殺他。如你所說，禍不及家人。”

“你裝什麼聖人？！當初將鄴城一城的百姓棄之不顧之時，也沒見你這麼好的心腸！”

蕭羽讓略略抬手，牧野便帶了兩個侍衛進來。兩個侍衛背後跟這個書生，看起來斯文瘦弱，怯生生地瞧著蕭羽讓。

他的眼睛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季林渡的身上。他身子一僵，猶疑著叫了一聲：“哥哥？”

季林渡囁嚅著：“鴻鵠......”

隻是這低低的一聲呢喃，季鴻鵠忽然推開了侍衛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季林篤。時隔三年再度重現，兄弟二人泣不成聲。

第77章 盜鑰匙的方法 天底下的女子，除你之外……

蕭羽讓和淩錦韶交換了一個眼神, 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兄弟二人哭了良久，總算是緩和過來。

季鴻鵠攥住了季林渡的手：“大哥，是王爺救了我。”

季林渡看向二人, 季鴻鵠繼續道：“妹妹的死也不是王爺所為。”

他緩緩將自己的遭遇和盤托出。

季鴻鵠當初帶著自己的妹妹來到長安, 一來是為了尋親，二來是想要考取功名。他文采斐然，很快在一群考生之中脫穎而出。

幾場詩會讓他嶄露頭角, 卻也因此耗儘了盤纏而捉襟見肘。

就在此時, 他們兄妹二人結識了一個人——王嘉安。

他是長安數得上名字的紈絝，但季鴻鵠和季蕊並不知道。王嘉安便裝作廣結善緣的熱心模樣, 為兄妹二人安排了住處。

還對季蕊十分上心, 似乎是對她有意。

季鴻鵠心中雖有些提防，但王嘉安裝得癡情款款, 一來二去他也就默許了二人往來。

“當時我叮囑過蕊兒不要與他過從太密，可意亂情迷之時，他們終究還是......”季鴻鵠低了頭，“我發現之時, 他便賭咒發誓說要娶蕊兒過門。可一轉頭，他便將蕊兒騙出去，藏了起來。”

想來這王嘉安就是將蕊兒送到了冰娘的身邊。

“他威脅我, 若是不幫他，他便要逼迫蕊兒賣身。”

“幫他做什麼？”

“舞弊。”

果然, 王嘉安此次科考的成績有假。

“可你們二人字跡不同，如何舞弊？”

“他讓我寫了幾個字帖給他臨摹，再讓我模仿他的筆跡，到時候可以互相交換。”季鴻鵠長歎道，“我本來已經答應了他, 便一直低調行事躲在城郊外臨摹字帖。沒想到忽然有一天，蕊兒找來了。我本打算與她一同逃走。可是王嘉安派人在後麵追，她便將我支走，留下來與他周旋。可她一個弱女子，最終還是......”

季鴻鵠哽住了，身體靠在季林渡的身上：“大哥，對不住，是我沒有保護好妹妹。”

“不怪你。都是那個惡賊！”季林渡咬緊了後槽牙。

“所以你一個人逃出來之後，為什麼還要去幫王嘉安科考？”

“我沒有！我是以我自己的名義考的。可是...可是......”

“可是金榜題名的仍然是他，而你名落孫山。”蕭羽讓若有所思，目光瞥向一旁，淩錦韶立刻了然。

這王嘉安一定是買通了主考官，在試卷上做了文章。因為前三甲的試卷會呈給陛下，最終流傳至坊間。

如果他的文章寫得狗屁不通，必然會引起質疑。

所以他一定是調換了試卷！

那卷宗呈給陛下以後，就被封存在了文淵閣內。

“這文淵閣是什麼人在看守著？會不會證據已經被他們銷毀了？”

“不會。文淵閣藏著許多機密要事，內外守衛森嚴。鑰匙由文淵閣的文武兩名閣老分彆保管著。”

“進去一定要靠鑰匙麼？”

“文淵閣四麵都有機關，若是闖進去，會觸發機關。機關會將人困在其中，召來守衛的士兵。極易打草驚蛇。所以隻能靠鑰匙進去。”

“那要怎麼才能得到這鑰匙？”

“這文閣老的鑰匙好拿，武閣老的鑰匙......”

“要不然，你揍他一頓，搶了鑰匙再將人捆幾天。等事情辦完時候再把人放出來？”

蕭羽讓麵露難色，淩錦韶好奇道：“這武閣老有什麼不妥麼？”

蕭羽讓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沒有把握勝過他。”

淩錦韶頓時停下了腳步，瞪圓了眼睛，一臉驚駭。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底下竟然還有比你還厲害的人？”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我一直覺得，你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了。”

蕭羽讓低頭瞧了她一眼，看她一臉認真，忍不住笑了起來。捧著她的臉用力搓了搓：“抱歉，讓你失望了。”

“失望是有一點點，但我還是好奇，這個武閣老究竟有多厲害？”

“功夫上他其實略遜我一籌，但難辦的是......他是我師父。”

“那我是不是該叫一聲師爺？”

蕭羽讓刮了刮她的鼻子：“少亂叫，所謂夫唱婦隨，你自然得隨我叫一聲師父了。”

“既然是你的師父，那他為人如何？”

“他性情古怪，但極為看重國家民族大義，早年我隨他習武之時他便時時教導，習武不為逞凶和欺淩弱小，而是為懲惡揚善保家衛國。所以...若是他知道我所謀之事，隻怕......”

“你所謀的，難道不是為了讓唐國更好的大計麼？武閣老既然是個深明大義之人，你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他不會支持你呢？”

“其實我與師父之間...還有些齟齬......”

“齟齬？”

蕭羽讓猶豫了片刻，停下了腳步。淩錦韶抬起頭看著他，月色之下，他的臉卻愈發白皙清雋。

“此前母後曾想為我指婚，指婚的女子便是...他的女兒方夢影。方氏與我也算是有些青梅竹馬的情誼，但於我而言，一向隻當她是個妹妹，從無親密之舉。奈何——”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正是。”

“她長得漂亮麼？”

蕭羽讓忽然覺得後脖頸一涼，一種戰場殺敵養成的本能提醒他，他遇到了危險！

深思熟慮之後，蕭羽讓淡淡道：“旁人都說漂亮，我辨不清。天底下的女子，除你之外便都是一個模樣。”

淩錦韶忍俊不禁：“師父，你怎麼變得油嘴滑舌了？”

“肺腑之言。”

“你師父就因為此事與你生了嫌隙？”

“其實是因為...方氏那時在宮中擺了一場酒宴，說要等我一個答複。那天師父與母後都在，擺明了是場鴻門宴。”

“所以你沒去？”

蕭羽讓頷首：“她說，我若是赴宴，便證明我對她有意。我自然不能赴宴，但為了全她和師父的顏麵，我便去了邊關，隻說是戰事緊急不能赴約。沒想到...”

“沒想到她當真了，所以至今還記掛著你？”

“回來之後，我也曾想書信給她，勸她放棄此念頭。甚至想過邀她見麵，當麵說清楚。奈何師父一直阻撓，至今未能將此事化解。”

“我看你與武閣老之間差的隻有一樣——和事老。”

蕭羽讓無奈：“誰來當這個和事老？”

“太後啊。”

“你可切莫在太後麵前提起方氏，她一向喜愛她，我還未與你成婚。難保她再動念頭，逼我娶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倒是有一個法子。”淩錦韶踮起腳尖。蕭羽讓便自然而然地彎腰附耳去聽。

第78章 大結局 封後

聽完了淩錦韶的方法, 蕭羽讓覺得倒也算是可行，便欣然應允了。

此事還是需要洛玉幫忙。她今年科考榜上有名，又即將成為唐國本朝的第一位女官。太後十分高興, 自然是要好好操辦。

公主的邀約, 文武閣老和方氏自然無法拒絕。

洛玉一向不大喜歡方氏，聽聞淩錦韶想見她，饒有興致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皇兄這一段為數不多的風流債的？”

“他自己告訴我的。”

“你可是想永除後患？”

“當然不是, 王爺對她本就無意。倘若真有什麼, 他們青梅竹馬的，這會兒都三年抱倆了, 還有我什麼事？”

“倒也是。我皇兄一向不開竅, 沒想到一開竅——”她將手覆在了淩錦韶的肚子上，又趕忙收回了手, “差點忘了，不能摸。”

“怎麼了？”淩錦韶不解地瞧著她。

洛玉正色道：“我詢問過府上的大夫了，據說有身孕的女子的肚子是不能隨便摸的，時常揉摸容易導致臍帶繞頸。”

“你不說我都忘了, 好像確有此事。我父皇宮中是出過這樣的事。”

“你瞧你，明明黎國的皇宮之中那麼不太平，怎麼心還這麼大？這方氏對我皇兄可是糾纏已久, 他以前不開竅，你能確定以後也會如此麼？”

“我不確定。”

“那你——”

“若是王爺是那等見異思遷之人, 即便沒了方氏，將來也會有張氏，王氏，趙氏。一輩子這麼長，我可不想像父皇宮中那些女子那樣, 被這樣的事情無窮無儘地消耗著。”

“有道理。若是他以後真的薄待你，我第一個不輕饒他！”洛玉頓了頓，“可你若不為此事，還要找她做什麼？”

“此事...我不能細說，但是是為了科考之事。”

洛玉略一思忖：“是不是跟科考的卷子有關？”

淩錦韶沒有否認，洛玉便也沒多問，但心下已經了然。

於是她邀請來了諸多賓客，有長安城裡世家貴胄的閨閣女子，也有一些金科進士和幾位恩師。她原本不想邀請太子，但太後有言，畢竟都是親族，自然還是要邀請來的。

淩錦韶在王府梳妝打扮，蕭羽讓便先一步去了公主府安排。

她略施粉黛，換了一身輕便素淨的衣裳便出了門。

兩個宅子離得近，她便步行前往。正要進門，一輛馬車在她背後停了下來。淩錦韶回過頭，蕭念自馬車上下來。淩錦韶立刻假裝沒看到繼續往裡走。

蕭念卻叫住了她：“十七公主彆來無恙。”

淩錦韶冷冷淡淡地含混地應了一句，便見馬車上又下來一人。竟然是她的八姐。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雖然施了粉黛，可還是遮不住臉上的疲態。蕭念執了她的手走到淩錦韶跟前：“你們姐妹二人許久未見，怎麼連個招呼也不打？”

八公主似是被驚醒一般，開口叫了一聲妹妹。淩錦韶淡淡回應了一句，便要快步離去。

蕭念卻不依不饒，一路同行。淩錦韶心下隻覺得他像塊狗皮膏藥，正愁甩不掉，耳邊忽然傳來了仙樂一般的聲音：“韶兒，怎麼這麼晚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