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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門口,淩錦韶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眼,似乎是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沉默著走了。

上了馬車,花月總算是注意到淩錦韶的不對勁。她坐到她身邊的腳踏上,抬頭看著她:“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淩錦韶歎了口氣,夏千凝嘖嘖道:“有些人呐,得到的時候不珍惜,弄沒了又後悔。”

淩錦韶哼哼道:“誰後悔了,我隻是...”

“隻是什麼?”夏千凝攬住了她的肩膀,“依我看,他如果真心待你,不會因為這麼一點波折就放棄。倒是你,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想等和談結束之後就離開此處,回去向父皇請求帶發修行,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夏千凝噗嗤一口笑了出來:“不就是遇上了個負心薄幸的蕭念麼,至於如此?”

淩錦韶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阿凝,有件事我隻想說與你聽。”

夏千凝見她神色很奇怪,恍惚覺得她確實和此前所見大有不同。初見她時,她也有些內向,但還像是個活生生的人。如今卻好似...夏千凝想了想,好像是從戰場上死過一回又歸來的亡魂一般。

馬車停了下來,兩人進了與翠衣姑娘們約好的茶樓。兩人進了廂房,花月便跟隨陸夜白先行回了四夷館。

小二哥上了一壺碧螺春,又忍不住偷眼瞧了瞧淩錦韶。夏千凝瞧見,調笑道:“小二,老子的妹妹好看麼?”

小二哥一怔,隻覺得這位小哥看著唇紅齒白的,怎麼說話這麼粗魯?

“好...好看。”

“你迎來送往這麼多客人,可有見過比她更好看的?”

小二哥立刻搖頭,認真道:“這位姑娘貌若天仙,小人打娘胎裡出來到現在,從未見過比姑娘更美的!”

淩錦韶耳根子飛紅,夏千凝擺了擺手,那小二哥便退了出去。臨走時還止不住多看了幾眼。

“現在你可信了我的話?”

淩錦韶忍不住咧開了嘴,夏千凝覺得好笑:“真不知道你腦子裡那些奇怪的念頭是怎麼來的。聽我娘說,你母妃當年也是個大美人兒,你怎麼會醜?”

“我自小到大,鮮少聽到有人稱讚我的相貌。我在外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種傻話,我以為你不會信。”夏千凝伸出手,覆在了她的手上,“你不要信那些無謂的傳言。”

“若隻是外人這麼說,我其實也不會太過在意。可是蕭念——”淩錦韶歎了口氣,“阿凝,有件事我不知道能告訴誰,說出來或許你也不會信。”

“你說。”

“我其實死過一回了。”

夏千凝的手一緊:“你受了傷?”

她搖了搖頭:“是真的死了,然後又活過來了。”

夏千凝直視著她的眼眸,她的神情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淩錦韶低頭看著杯中的茶水,緩緩說起了前世發生的一切。

她的聲音輕柔而平靜,仿佛在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說完這一切,是久久的寂靜。

良久,夏千凝深吸了一口氣,她緩緩起身走上前抱住了她。

靜默無聲之中,淩錦韶卻知道,她是信她的。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忽然有人相信自己,這種感覺讓她鼻頭發酸,可心裡卻是高興的。

夏千凝抱著她,良久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報複得完全不夠,得讓蕭念萬劫不複!”

第46章 剪除羽翼 她的第一步便是要剪除蕭念的羽翼

“這正是我的打算, 但眼下事情進展得不太順利。”

“說來聽聽。”

“你可知此次唐國科考,金科三甲後來全部成為了蕭念的倚重。其中有一個叫王嘉安的,為蕭念出謀劃策, 是他的左膀右臂。”淩錦韶思忖道, “但當年科考過後,唐國還發生了一件事,與他有關。”

“何事?”

“當時因為太子大婚, 科考時間推遲。待放榜之時已經到了年關上, 兩國又簽訂了合約,三喜臨門。於是唐皇決定與民同樂, 乘坐轎攆來到了街市上。然而巡到煙澤坊時, 忽然有兩人衝撞聖駕。

蕭念當時去護駕,很快殺了其中一個人。另一個眼看著要被抓, 忽然跳上了一旁的茶樓,將身上的包袱解開。竟然是一個卷軸,上麵以血書寫了許多的名字。我聽到那人大喊,烏雲蔽日, 敲骨吸髓,畫皮畫骨,冤, 冤,冤!然後便縱身躍下, 摔死了。”

夏千凝咋舌:“唐國還有這等冤案?那後來怎麼判的?”

“蕭念護駕有功,他父皇就讓他來調查此案。聽說當時那血書上的名字裡,頭一個就是王嘉安。蕭念調查此案,似乎是發現了科考的舞弊。處理了幾個不痛不癢的人,也就算了結案了。”她歎了口氣, “可惜那時我完全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不然還能知道得更多。”

“所以你懷疑科考舞弊之中,王嘉安也有參與,但蕭念保下了他?”

淩錦韶點頭:“這人真才實乾沒有,但玩弄權術是一把好手。最擅長權衡掣肘,而且兩麵三刀,於嶸親王而言是個很難纏的對手。他就好像是暗夜之中的蚊子,煩人,狡猾,又打不死。”

“你說進展不順,可是因為你想幫蕭羽讓,但今日卻與他生出了齟齬?”

淩錦韶揉了揉眉心:“我本來以為他對我的心思,隻是出於對蕭念的報複。其實我...並不介意,畢竟這樣一來,至少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可今日才發現,他原來是真的喜歡我......”她看著夏千凝,“我...我沒怎麼被人喜歡過,總覺得若是我繼續利用他,於他而言豈不是太不公平?”

夏千凝氣結,屈起手指抵著她的額頭:“你到底在想什麼?什麼不公平?你又讓他占便宜,又為他鋪路,算什麼利用他?!”

“也...也不能算是他占了我的便宜....”

夏千凝冷哼了一聲:“這倒也是,蕭羽讓這般品貌的男子,也堪稱是極品了。論起來你倆誰也不吃虧。我倒是覺得,你的這些想法可以大大方方告訴他。又或者,你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訴他,看看他作何反應?”

淩錦韶搖了搖頭:“我怕會被當成是瘋子,阿凝,經曆過這十年,我是真的很累。今生今世我都絕無可能再讓自己成為誰的附庸。師父說蕭羽讓真的想娶我,那當初蕭念難道不是真心麼?可他們都很偏執,誰能保證蕭羽讓不會像蕭念一樣?”

夏千凝擠出了一絲笑容,她那般經曆,她便是想想都會覺得心疼。但她不想她消沉,便寬慰她道:“也是,能自由獨立行走於天地之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真做了這個決定,我支持你!”

淩錦韶高興地抱住了她:“我就知道,世上隻你一人懂我。”

“我也是一知半解罷了。十七,我不明白,你今日為什麼還要見那些姑娘?”

淩錦韶附耳道:“一群女人坐在一起,最喜歡做什麼?”

“嘮嗑。”她一頓,明白了淩錦韶的用意。

淩錦韶心頭總是有一個疙瘩,她雖然與蕭念約定過和親之後解除婚約。可此事畢竟還未實現,而且解除婚約之後,她的處境也會很艱難。

但若人人都覺得責任在蕭念,那麼事態於她便會大有裨益。

傍晚時分,翠衣女子帶著眾人如約而至。她們與淩錦韶和夏千凝分列兩旁,一群人正襟危坐,唯獨夏千凝愜意地斜靠著。

她掃了一眼,這一個個爭奇鬥豔的,滿臉都寫著不服輸。然而美貌這種東西,後天的努力還是難以比得上上天的恩賜。

淩錦韶今日未施粉黛,依然豔壓群芳。偏偏她自己一點美人的自覺也沒有。

翠衣女子道:“小女子冷萃,未請教姑娘芳名?”

“勺子。”

“勺子姑娘,你與王爺是如何相識的?”

看著一雙雙好奇的眼眸,淩錦韶不疾不徐道:“王爺近來突發急病,我恰巧會些醫術,於是受長公主之托入宮照顧。”

“所以你就趁虛——與王爺日久生情?”

“大抵如此。”

冷萃思忖了片刻:“那王爺的病好了嗎?”

“基本痊愈。”否則他的體力怎會那麼好?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冷萃頓時一臉失落,夏千凝嗤笑道:“難不成你還盼他不好?”

冷萃乾笑道:“當然沒有...我們自然是希望王爺身體康健。”

“其實王爺心誌堅定,身體也一向硬朗,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但據我了解,王爺對一類女子有特彆的偏好。”

冷萃傾身道:“什麼偏好?”

“他喜歡有見識,又精明強乾的女子。恕我直言,諸位成日裡攀附於牆頭,風吹日曬,辛苦不說,王爺心中還不屑一顧。就算是成了望夫石,也不會得到他多一眼的回顧。”

眾人竊竊私語,冷萃狐疑道:“果真如此?”

“難不成此前有人日日攀附牆頭,得到過王爺一眼的垂青?”

眾人紛紛搖頭。

“再者,你們可知長公主近日在忙於何事?”

有人怯生生道:“在準備科考。”

兩三個知情者頷首,其餘眾人也交頭接耳聊起了此事。

“長公主是王爺的親妹妹,她去參加科考也是得到了王爺的支持。難道還不足以佐證麼?”

“那...那要如何去做?”

“你們可知王爺最近在煩憂什麼?”

十二人齊刷刷搖頭。

“冷姑娘,了解王爺的人都知道,王爺在唐黎兩國之戰中屢建奇功。可外麵的人怎麼說?”

冷萃一拍桌子,義憤填膺道:“那些個沒見識的窮酸書生,都說王爺殘忍嗜殺!他還未回長安便遭到了種種詆毀!”

“還有,你們可知王爺為什麼生病?”

她搖了搖頭。

“他不是生病,而是...遭人謀害!他的處境如此艱難,何須再添一場大病才能給你們天賜的良機?”

冷萃捂著心口道:“王爺也太可憐了,到底是誰想害他?”

“王爺屢建奇功,擋了誰的路?”

眾人一下子都沉默了,朝局之事她們平日裡不太關心,但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還是一點就透。

淩錦韶歎了口氣:“王爺就是太過忠厚,從不居功自傲,也不在意外麵的紛紛流言。就有小人篡改事實,將功勞全部攬在了自己身上。”她指了指一旁的夏千凝,“你們可知這一位是何人?”

夏千凝也不等她們猜,挺直了腰杆子:“老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是黎國夏家娘子軍主帥夏千凝——”

“麾下的一員猛將!”淩錦韶立刻接口,“如今戰事已了,她便解甲歸田了。”

冷萃和眾人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唐黎兩國雖然交好是大勢。但多年的戰爭留下的仇恨依舊是在的,何況夏千凝還是上過戰場殺過唐人的。

“她...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也是為了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