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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大了,迎著風就能咳出血來。當真是命比紙薄。

即便如此,嶸親王當年依舊權傾朝野,將蕭念逼得差點被廢。要不是他太過短命,這唐國的天下與蕭念便再無瓜葛。

淩錦韶有些惋惜,忍不住想去瞻仰一下蕭念這位宿敵的遺容。於是她信步上前,花月連忙製止:“公主殿下,這有失禮數吧?”

“無妨。”她留了一眾人在原地,自己端正持重地走上前去。

嶸親王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夕陽的餘暉照在他的臉上,淩錦韶的腳步頓了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有那麼一刹那,她覺得天地間的顏色瞬間消失,隻餘下一張傾城絕世的臉映入眼簾。

淩錦韶晃了神,嶸親王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並沒有說話。平心而論,蕭家人的模樣生得都不錯,蕭念也有一副好皮囊。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天底下有人能長得這麼好看。

他肌膚雪白,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原本應該是偏陰柔的相貌,偏偏卻生出幾分英武之氣。

嶸親王正要開口,卻止不住咳嗽了起來。看來傳聞果然不假。淩錦韶頓時生出幾分憐惜,她遞上了自己的帕子,一臉真誠道:“王爺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嶸親王接過帕子,有些詫異地瞧著她。淩錦韶卻是發自肺腑的盼著他好起來。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若是嶸親王能保重身體,將來說不定能在皇權之爭中得勝。他若是狠一些,砍了蕭念的腦袋也說不準。

淩錦韶打量著嶸親王,她也算是久病成醫。最後纏綿病榻那些年,有個小禦醫祁溪常來照顧她。她閒來無事同他學過些醫理。

兩人相交深了之後,有一次祁溪曾提起過有關嶸親王之死的事。他的“病”並不隻是簡單的病。

她還欲與他交談幾句,嶸親王的屬下已經大步上前道:“啟稟王爺,寢宮已經收拾妥當。”

嶸親王略略頷首,他的目光掃過淩錦韶,隻短暫停留了片刻便大步離去。

淩錦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了計較。她在唐國無權無勢,必須要找到倚仗,嶸親王自然是最好的人選。

花月匆忙上前,低聲道:“公主殿下,您這般目不轉睛瞧著彆的男子,若是太子殿下知曉了。”

“你何必管他在不在意。”

“可隨意贈人帕子——”

淩錦韶這才回過神來,嶸親王將她的帕子拿走了。在黎國,贈人帕子可是代表女子傾心相許!嶸親王以前在黎國當過質子,一定知道這風俗!

她趕忙要追上去討回來,走了幾步卻被太後宮中的主事嬤嬤攔了下來。

“公主殿下,太後在長樂宮等著您呢,請隨奴婢速速前去吧。”

淩錦韶隻好作罷。

她隨著竺靈姑姑去了長樂宮。淩錦韶已經不太記得上一次來是什麼時候了,她與太後來往很少。太後想必也並不待見她。

再度見到太後,她倒是與她記憶中彆無二致,看起來和藹慈祥。淩錦韶福身施禮,太後笑道:“平身。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淩錦韶走上前,太後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公主遠道而來,想必一路車馬勞頓。哀家為你備下了熱水,一會兒你便去沐浴更衣吧。”

太後說了幾句場麵上的話,淩錦韶隻從耳邊擦過。原本過了一會兒太後便會讓她去沐瑤池沐浴更衣了,淩錦韶忽然道:“娘娘,我瞧著您覺得有些親切。好像一個人......”

“哦?哀家像誰?”

“像我皇祖母在畫像上的模樣。”

太後頓時眉眼俱笑:“你的皇祖母當年可稱得上傾絕天下的大美人,哀家幼時隨父出使黎國時有幸得見,當真是如天上的仙子,旁人與她相比都似塵土一般。哀家哪能及她萬一?”

“其實我臨行前,皇祖母曾提及過娘娘呢。”

“她老人家還記得哀家?”

“記得的。皇祖母說,當年您來黎國時才十二歲,卻生得水靈靈的,是個美人胚子。那年父皇設宴招待,兩國使臣切磋詩文和武藝。您與黎國將門之女夏氏比武,即便是落了下風,卻毫不退縮。皇祖母至今提起都頗為稱許您的勇武呢。”

太後笑了笑,似乎也想起了當年的許多事。淩錦韶知曉,她皇祖母在兩國之間的威望都頗高。她一向主張兩國交好,唐國和黎國多番和談都是她促成的。

當年唐國許多難民流離失所,逃入黎國成為流寇,也是她加以收留安撫。

在一片兵刃刀戈之中,她宛如甘霖一般,所到之處都會止息所有的紛爭和傷痛。哪怕是唐國人提起她,也都頗為敬重。

而皇祖母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很多年前,兩國摩攃不斷,大戰一觸即發。兩軍已經對壘,陣前即將交戰。她一騎白馬,青衣布裙踏入陣中。

十萬大軍震懾於她的美貌,竟無一人願意以刀劍相向。

這般美名,唐國太後也一直希望世人能拿她與她相比一二。何況,此前嶸親王在黎國,兩國交戰前夕,她父皇也曾想過要殺了他祭旗。都是皇祖母一力勸阻,最終才保下了他的性命。這樣的恩情,太後自然是記得的。

“你皇祖母近來身體可好?”

“皇祖母身體康健,年初還計劃著要和皇祖父一同微服出遊呢。”

“你皇祖母和皇祖父倒真是惹人豔羨,曆來就沒有哪個皇帝尚在世時就將皇位傳給子孫的。”

“皇祖父也是嫌政務繁忙,誤了他與皇祖母相伴的時間。”

“如此伉儷情深,當真是世間難尋。哀家也希望你將來和太子也能如此。”

淩錦韶聞言,緩緩垂下了眼眸。她咬了咬唇,聲音顫了顫,又努力穩住了:“承...承太後娘娘美言。”

太後瞧見她神色似有隱情,微微眯起了眼睛,麵上神色卻不變:“時辰不早了,晚上還有酒宴,你且去沐浴更衣吧。”

淩錦韶不易察覺地輕歎了口氣,福身退下。

人一走,太後便喚來了竺靈姑姑:“方才你去接這位八公主,可有何異常?”

“回稟太後,奴婢聽聞方才公主將一枚手帕贈予了王爺。”

太後皺起了眉頭,她自一旁的匣子裡抽出了一封信。信是以簪花小楷寫就,乃是出自黎國太後的手筆。她在信中請求她念在昔年交情照拂和親公主,信中還特意提及了和親公主與太子當年相逢時的那一段往事。

太後對此也是有所耳聞,黎國八公主與唐國太子與邊關偶遇,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人破除重重阻隔,以一段真情終結了這場讓兩國元氣大傷幾乎拖垮的傳奇佳話早就街知巷聞了。

照理說兩人應該是情到濃時,為何太子親自去迎,卻未曾親自將她送入宮中?

再看方才和親公主的神情態度,似乎也不太滿意這樁婚事。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何事?她思忖了片刻,對竺靈姑姑道:“你去喚洛玉公主來。”

“喏。”

第6章 挑事兒小能手 今日列席之人,後來不少……

淩錦韶愜意地沐浴完,宮人捧著太後為她準備錦衣。那是唐國的衣裳。淩錦韶卻命花月取來了她從黎國帶來的藕粉色流仙裙。

她精心裝扮了一番,這才出席了宮宴。

淩錦韶跟著領路的小太監進了長樂宮,便遠遠瞧見一群鶯鶯燕燕聚在一處。太後邀請了不少王宮貴胄家的千金,其中有一女子最是眾星拱月的。淩錦韶識得,是蕭念後來的寵妃王氏。

王氏名喚王婉寧,是王氏一族的嫡女。她身旁的幾人之中也有幾個熟麵孔,後來都成了蕭念的嬪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淩錦韶走上前去。方才還聚在一處偷瞄她的千金們立刻沒了聲響,倒是王婉寧落落大方走了過來,恭敬地福身施禮。

淩錦韶瞧著王婉寧,恍惚記得她剛入府時的情形,那時候的她十分殷勤,時常來找她請安。淩錦韶那時孤單寂寞,見她噓寒問暖,便與她交了朋友。後來她漸漸也覺察了蕭念對她的態度,於是翻臉無情,作踐她比任何人都要厲害。

當然,這其中也有蕭念的推波助瀾。蕭念表麵寵王婉寧,其實不過是利用她背後家族的勢力。在東宮裡也是物儘其用,利用她來彈壓東宮嬪妃。其他的嬪妃們恨她恨得牙癢癢,她卻依然沾沾自喜。

同時蕭念也忌憚王氏一族勢力過於強盛,暗中命人給王婉寧服用了難以有孕的湯藥,使得她十年未能有孕。她心情鬱結之下,莫名又將罪責歸到了她身上。淩錦韶知道其中定然有人挑唆,但王婉寧害她的那些事兒卻切切實實是她所做。

如今她又是這般乖巧懂事禮數周全的模樣,淩錦韶抑製住了嘴角的冷笑,淡淡道:“平身吧。”

王婉寧笑起來露出了嘴角的梨渦:“公主姐姐,此前我便一直聽聞您是個大美人兒,今日一見,當真是美若天仙呢。你們說是不是?”

“妹妹說笑了。孤哪裡比得上長安第一大美人兒。”

王婉寧一怔:“公主姐姐,您在......說什麼?”

身後的貴女們止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淩錦韶故作疑惑:“妹妹不是王氏嫡女麼?”

“公主姐姐認識我?”

“隻是耳聞過妹妹的美名,坊間都說長安城的貴胄千金裡最美的便是王氏之女。今日孤這一瞧,當真是一枝獨秀,便猜到是你。”

王婉寧被捧得有些飄飄然,卻沒有注意到身後貴女們的神情。

淩錦韶最是清楚她的脾性,她不是不知道宮中那些個爭鬥的手段,隻是從前根本無法施展。如今隻是三言兩語便讓所有人將矛頭指向了王婉寧。王婉寧不過中人之姿,說她是長安第一美人,在座隻怕沒人服氣。

她壓低了聲音,卻又故意讓離得近的人能聽到:“其實太子殿下也曾向我提起過妹妹。”

王婉寧抬眼瞧著淩錦韶,努力壓抑著驚喜:“殿下...殿下怎會知道我的存在?”

“許是哪裡見過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說不定以後...你我真會成為姐妹呢......”

王婉寧嘴角揚起,又努力壓了下去:“妹妹如今瞧著公主姐姐便覺得親切呢。”就近的貴女們已經和身後的姐妹們咬起了耳朵,神色各異卻又各懷鬼胎。

正說著話,外麵傳來了小太監拖長了調子的通稟:“太後娘娘駕到,公主殿下駕到!”

眾人紛紛福身相迎。

太後緩步走了出來,陪在她身側的女子身著雪青色廣袖襦裙,生了一張鵝蛋臉,眼尾微微上挑,一張櫻桃小口,身量嬌小。

這一位便是太後親出的洛玉公主,蕭念的小姑姑,嶸親王的親妹妹。淩錦韶記得上一次她並未出現。

看來她說了不同的話做了不同的事,她的經曆便會發生相應的變化。

這位洛玉公主原本是天之嬌女,但她後來的命運也讓人唏噓。聽聞她後來嫁了一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