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1 / 1)

己的那兩個學生,“體溫單打出來了麼,檢查結果有沒有什麼異常?”

兩個學生抱著病曆,各自把記錄下來的內容向他彙報一遍,門外有護士喊了聲:“交班啦!”

然後眾人魚貫而出,交班很簡短,洪主任對每個有問題的病人都是:“一會兒看一下這個。”

這一日恰逢周五,是主任大查房的日子,交完班後有學生推著病曆車跟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開始查房。

病人太多,除了搶救室裡重病號和自己分管的病人,查到不是自己的,病房並不寬敞,無法容納那麼多人,蘇禮錚他們有時就會懶得進去,站在門外討論一下其他的事。

“我昨天聽我家那位說過兩天要來個新同事啊。”李權拿著一本病曆,突然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人道。

林翔正要和蘇禮錚講檢驗科如何如何,此時扭頭問了句:“知道是誰麼?”

李權的妻子是本院人事科的,關於這些人事變動總會提前知道,他當即便湊了過來,將自己問到的消息竹筒倒豆子似的告訴眾人:“聽聞是個從美國回來的女博士,主治,年齡麼……嗯,比老蘇小不了多少。”

“二十七八?”蘇禮錚挑了挑眉,說了個大概數字。

李權搖頭道:“又比這個大點,仿佛剛三十出頭。”

“她一來,咱們這格局要變啊。”杜永明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咱們這幾百年沒一個女醫生,這可是咱們科唯一一朵花啊。”

蘇禮錚眨了眨眼,忽然道:“什麼時候來,我約莫得請年假了。”

“怎麼突然想請假?”杜永明等人都愣了愣,急診科人手永遠不夠,說好的帶薪年假一年到頭都未必能休得上。

蘇禮錚扯了扯嘴角,“覺得有點累了。”

他隨口說了一句,但這隻是部分原因,而實際上,促使他產生請假念頭的,是前些天在朱家飯桌上朱砂的表現。

也許是因為受到祖父去世一事的打擊,朱砂連續的情緒低落,原本愛玩愛笑的人一夜間就沉默了下去,連夜班時接到急診科的急查,她都不再抱怨。

那天在飯桌上,朱南和霍女士及朱明堂難得有聊天的興致,可問到朱砂,她卻一直木著張臉,霍女士問她怎麼了,她搖搖頭說沒有。

彼時蘇禮錚儘量替她解圍,主動解釋道:“近來流感肆虐,醫院工作量大了許多,容……小師妹也許是累了。”

他主動接過話去,直到飯後他離開,朱砂背著家人,囁嚅著問他:“那個……蘇禮錚,我要吃右佐匹克隆的話,一天……”

她想問一天吃多少合適,蘇禮錚卻立即打斷了她的話,皺起眉頭問:“你失眠?”

朱砂愣了愣,隨即點點頭,“這段時間睡不著,翻來覆去的。”

蘇禮錚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然後才道:“睡前2mg,一周後不見改善就去找我,我帶你去睡眠門診看看。”

他頓了頓,又再道:“不許自己擅自加量,嗯?”

朱砂低著頭,隔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點點頭,她知道安眠藥不好,再怎麼是新型藥物也還是會有副作用,是藥三分毒這句話一直都沒有錯。

可是她覺得自己快要熬不住了,整夜整夜的難以入睡或是從夢中驚醒,要命的是,她並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麼,但夜晚已經成了她最難過的時候。

蘇禮錚仔細打量她一番,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瘦了許多,原本臉頰飽滿紅潤,現在卻扁了許多,麵色也不大好。

“年底了,你年假休沒休,不若你請個假罷,出去走走散散心。”蘇禮錚想了想,建議道。

朱砂抬起頭來,她的眼睛顯得愈發大了,像是黑色的瑪瑙石,亮得出奇,她猶豫道:“不大好罷,現在這麼忙,我……”

她停了下來,半晌又繼續道:“再講我一個人出去做什麼,連個講話的人都沒有。”

蘇禮錚怔住,他仿佛第一次意識到朱砂其實是懼怕孤獨的,她的人生一直都熱熱鬨鬨,家人與朋友環繞,可是如今兄姐們都已經離家,留下的,隻有父母和大堂哥陪著她了。

可是父母會老,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精力十足,大堂哥也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可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圍著她轉,當身邊人都慢慢走開,她一個人,覺得無所適從是很正常的。

“那我陪你去罷。”蘇禮錚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道。

朱砂一愣,扭頭看見他眼裡的情緒,似了然又似同情,甚至有些許的憐惜,她微不可查的皺皺眉,直覺他是不是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她當然不喜歡一個人出門去玩,但純粹是因為在外可能會遇上不開心的事需要找人吐槽,試想想,你花了幾十塊錢喝一杯飲料卻發現它沒有想象中好喝,是自己默默在心裡難受好還是有人一起吐槽一下舒坦?

讓人如何選擇朱砂不清楚,但她是需要立刻倒掉情緒垃圾的,否則日後想起來,恐怕整段旅程都隻剩下沒能吐出去的槽點了。

但她沒和蘇禮錚解釋這麼多,隻是點點頭,含糊的道了句:“這事兒以後再說罷……”

蘇禮錚也點點頭,卻難得的開始認真考慮休假一事。他已經工作了整年,連過年時都沒得休息,仿佛一隻永不知疲倦的旋轉的陀螺。

可人就是人,不是陀螺,總會有疲累的時候,尤其是近一個月來,連續的工作已經讓他覺得自己身體在超負荷運轉,他亟需停下來休整一番。

朱南得知他的想法,很是支持,他也察覺到了小女兒的不對勁,卻不知她已經到了要用安眠藥才能入睡的地步。

便勸朱砂道:“你要是病了住院,同事還得照顧你,這才真的是添麻煩,還不如休息一下,然後再繼續工作,就這樣罷,你同阿錚一起出去走走。”

父親發了話,朱砂不過愣了片刻,便順水推舟的同意了下來。

隻是時間沒有定下來,到底是不放心也不好意思,大家都在一線忙得喘不上氣,你忽然說要請年假,主任那裡就未必過說得去。

轉過周末就是周一,蘇禮錚難得休了個周末,卻又被朱南叫回了盛和堂去幫忙熬膏方,說是在外地的一位客戶訂給家裡老人的,需得趕快做出來。

他搖了一天的攪拌棒,直到第二日上班,他還覺得手臂是酸脹的,陳國丘見他不住的捏手臂,好奇問他,他有些無奈道:“幫師父做了一日膏方,也是有些時候沒做了,累得很。”

他一麵說一麵甩甩手臂,聽陳國丘問道:“你師父那有沒有空,我想給我老婆搞一點,她坐了月子好像還多了個怕冷的毛病。”

陳國丘家剛添了二女兒,按理講月子裡過得也舒坦,可不知怎麼就出了問題,他看著也心急,便想給妻子調養一下,卻又不知怎麼辦,搞西醫出身的,哪裡懂什麼調理怎麼做。

蘇禮錚頓了頓手,安慰道:“彆急,下回休息你打電話給我,我帶你們去給師傅看看配個方就是了。”

膏方的組方原則之一就是一人一方,主張每個人在使用膏方之前,都應由專業的膏方師把脈問診辨清病情體質,然後開具處方,照方抓藥熬製,方能確保療效。

陳國丘聽了他的解釋,是覺得麻煩,卻也頗有道理,便同他約好下次休息時約他一道過去。

正說著話,洪主任來了,他敲敲門又清了清嗓子,“各位,我有話要講!”

眾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望過去,便見主任身旁站著一位瓜子臉柳月眉的女醫生,身材高挑眉目飛揚,一副神采奕奕的神情,都不禁互相看看,想來這位就是之前傳說的那位新同事了。

“這位是柳瑜醫生,剛從美國回來,以後就是我們的新同事了,大家鼓掌歡迎!”洪主任簡單的介紹了兩句,率先鼓起掌來。

眾人跟著鼓掌,麵上都是笑著的,但實際上心裡怎麼想的,就隻有自己才知道了。

柳瑜才來,工號暫時還沒錄入係統,暫時還不用排值班,蘇禮錚尋思著不知道這時去請假,主任給還是不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總歸要去試一下的,他臨下班前便將洪主任堵在了辦公室裡,“主任,我有事跟你講……”

“……嗯?”洪主任愣了愣,又坐回了辦公桌後麵,“怎麼了,有什麼事現在才講啊?”

蘇禮錚伸出小指撓撓鬢間,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主任,我、我想請個年假,您看……”

洪主任愣住,不自覺的皺起了眉,“禮錚啊,現在這種情況你也看到,不是我不想給你假,實在是難辦啊……”

蘇禮錚早就心知會如此,便在心裡飛快的合計,要如何才能說服主任,可還沒來得及想出個萬全之策,就又聽見主任道:“這樣罷,你想什麼時候請?”

“這個月下旬的時候罷。”蘇禮錚暫時放棄了先前的思慮,先回答了這個問題,然後有些忐忑的等待主任的回答。

洪主任屈起手指來敲敲桌麵,好半晌才道:“那也行,到時候柳醫生也該熟悉科裡工作流程了,讓她暫代你的班,不過……”

他沉%e5%90%9f了片刻,難免疑惑,“你現在請假要乾嘛去,明知現在病人多,我們人手又不夠。”

蘇禮錚抿了抿唇,內心有些掙紮,卻又為了請假隻能實話實說,“主任,我師爺前段時間過世了,您記得罷?”

洪主任點點頭,早前蘇禮錚的確請了三天假回去幫忙料理喪事,蘇禮錚便又道:“他的孫女兒是咱們醫院影像科的……”

他還未說完,洪主任就接過了話,“朱砂?”

蘇禮錚愣了下,點點頭繼續道:“爺爺走後,朱砂的情緒一直都很不對勁,我和她父母都怕她因此得抑鬱症,所以想帶她出去散散心,說不得就好了。”

洪主任聽了他的理由,神色很有些複雜的看著他,無語了半晌,再出聲卻先歎了口氣,“禮錚啊,你說你……早就給她操心,你說你替她打的招呼還少?現在又……你又不是她老公,能管得到幾時?”

蘇禮錚站在主任的辦公桌前愣了片刻,心裡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他好似從未想過會有一天,他不再需要管朱砂的任何事。

他眨眨眼忽略掉心裡的感受,笑了笑低聲道:“可那有什麼辦法呢,我總不能答應了我師爺又食言。”

第15章 第十五章

這廂蘇禮錚同洪主任打好了招呼,然後知會了朱砂,好意囑咐道:“你要提前同馮主任講,免得到時候他沒準備排不開班不讓你走。”

朱砂聽完他的話不知該講什麼,她沒料到蘇禮錚竟真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並且轉頭就做了,讓她忽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小師妹?”蘇禮錚沒聽到她的回答,疑心她是不是在忙沒聽到,忙要再講一遍,“你聽清了麼,要……”

“……知道了知道了。”朱砂回過神,忙出聲打斷,說完又覺得態度似乎不好,吸了口氣,繼續道,“我會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