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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幾個手機,還是會存進去,即便知道那個號碼早已經被注銷。

他彆過頭,把快湧出的淚,又用力的憋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碎碎念:

今天還是沒有小劇場。

因為寶寶我現在在火車站,準備回學校考試啦。

從明天開始放存稿箱大%e8%83%b8弟啦,直到六月四號,如無意外的話,六月五號恢複手動更新。

大家繼續支持寶寶呀麼麼噠!

第11章 第十一章

朱昭平的葬禮過後,蘇禮錚接下來的兩天都在幫忙整理他的遺物。

舊衣物照老規矩是都要燒了的,院子邊上擺了口大瓷缸,朱砂彎著腰慢慢的把舊衣一件件放進去,紅色的火焰躥起來,映紅了她略顯蒼白的臉。

她被燙得縮回手,轉過頭去,看見蘇禮錚正抱著一大摞的書從她麵前走過。

老人的東西太多,書籍衣物都需要整理,一家人沒有人閒著的,連蘇禮錚都不肯停下來,好似這樣,就能把心裡的難受倒出去一些。

父親決定將祖父房間的家具鎖到庫房去,然後換上另一套,書房也要換一下陳設,連客廳,也要將家具重新擺個位置。

沒有人有異議。這並不是什麼人走茶涼或者不孝,而是這個家實在太多老人在時的痕跡,他們光是站在這裡,就無法不去想那個走了的人。

與其說是家具陳設的變動,不如說是他們希望儘快的走出悲痛,重新恢複平靜有序的生活。

不是不想念,而是不敢過於想念。死亡,或者說逝者已矣,另一層意思都是把痛苦留給了活著的人。

這似乎是一次大清理,有很多以為不見了的東西被找到,有許多以為忘記了的陳年舊事又被記起。

朱砂在祖父書房最靠裡的書架後麵那個平時注意不到的縫隙裡找到了她小時候丟了的%e8%83%b8針,她拿給蘇禮錚看,問他:“你還記不記得這個?”

蘇禮錚接過來,那是個肥嘟嘟的翠鳥造型的景泰藍%e8%83%b8針,彆致又活潑,他托在手裡,看了片刻就想起了那件事。

朱砂小時候還是和他玩的,那時她還不覺得家裡大人都偏心他,還會跟在他後麵叫小哥哥,直到有一天,她的翠鳥%e8%83%b8針不見了。

那枚%e8%83%b8針是朱南去B市訪友時在琉璃廠附近一家景泰藍飾品店特地給她訂做的,是她最喜歡的,每次穿裙子都要彆上。

蘇禮錚記得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e5%aa%9a得像是少女最嬌豔的笑臉,可是小姑娘卻哭著跑去跟祖父告狀:“小哥哥把我的翠鳥弄丟了。”

她問他白裙子配翠鳥%e8%83%b8針好不好看,他點點頭不說話,練字時卻幾次三番的撇頭去看她的前襟,覺得翠鳥圓滾滾的身子和小姑娘圓圓的臉十分相似,好看極了。

小朱砂以為他也喜歡自己的%e8%83%b8針,很是大方的解下來遞給他看,他先是搖搖頭,隨後卻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了過來。

後來她央他給自己拿書架最頂層的那本畫冊,那是因為不好好背書被祖父沒收了的大鬨天宮畫冊。

他聽話的踩著木樓梯爬上去,卻忘了手裡還有枚%e8%83%b8針,畫冊是拿到了,%e8%83%b8針卻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小姑娘當場就哭了,一麵哭一麵跑出去找朱昭平告狀,留下他一個人在原地慌亂不已。

朱昭平很快就過來了,拉著他的手的小姑娘鼓著臉,一臉的忿忿和委屈。

朱昭平問明了原因,蘇禮錚倒是很主動的道歉,見他不安,他也不忍心責怪,更何況本來也是小孫女兒先起的頭,於是她轉臉道:“要不是你讓哥哥拿畫冊,怎麼會不見?再說,我有沒有講過,等你把《音律啟蒙》都背出來了才可以把畫冊還你?”

小姑娘一下就震驚了,她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祖父居然會責備自己,明明是自己的%e8%83%b8針不見了,已經很難過了,他居然還要罵她!

“可是!是他弄丟了我的%e8%83%b8針啊!”小姑娘鼓著臉嚷嚷起來,聲音高亢而尖細,“你為什麼不批評他!”

“要不是你想偷偷拿畫冊,怎麼會丟?”朱昭平拉下臉來,想要耐心的講道理。

可小孩子哪裡肯聽,捂著耳朵就大哭起來,“我不聽!不聽!爺爺偏心!爺爺不愛我了……嗚嗚……”

她哭了兩句就跑了,朱昭平有心想給她個教訓,也不去追她,回過頭來教訓蘇禮錚:“你多大了?還被妹妹牽著鼻子走,說出去好聽?以後做事要三思後行,不要人家說什麼是什麼,你但凡多動動腦子,會不知道一本小孩的畫冊放那麼高沒點蹊蹺?”

他頓了頓,有些嫌棄的看了這小子一眼,緩了口氣,又問:“今天的字練完沒有?”

蘇禮錚搖搖頭,他就屈起手指敲敲桌麵,道:“好好寫罷,練字要靜心,要領會其中的意思。”

他說完背著手就往門外走,出了門後又轉身拉上門,蘇禮錚聽到他低聲嘟囔了一句:“以後不許那丫頭再來打擾了,練字就好好練字,小小年紀紅袖添香算幾個意思。”

可是朱昭平的擔憂在後來的日子裡並沒有成真,因為從那天之後朱砂就再不去找蘇禮錚玩了,不僅不同他玩,連小哥哥都不叫了。

後來父親正式收他做徒弟,喝拜師茶那天,父親讓她叫小師兄,她哼了聲彆過臉鬨彆扭,他叫她小師妹,她也不理,轉身就跑了。

大人們至今都並不怎麼清楚其中的緣故,隻有蘇禮錚能體會到同樣是小孩的朱砂的心情,當自己一直以來獨占的寵愛被另一個人分去,那種像是被拋棄被忽視的感覺,會在單純的記憶裡被一直記著。

即便到了後來,看過了人生百態,知道這世上有更讓人覺得不公卻無可奈何的事,明白了幼年時的計較顯得幼稚而可笑,可那種感覺卻還是難以磨滅。

所以到了後來,朱砂會跳起來,怒衝衝的當著所有人的麵對他發脾氣,“不要叫我小師妹!誰是你小師妹!”

那時她已經讀完了高中,對他的態度,也變成了直呼其名。

當年景泰藍翠鳥%e8%83%b8針丟失後,朱昭平另給朱砂買了枚火烈鳥%e8%83%b8針,也是景泰藍質地的,她也很喜歡,於是慢慢就忘了丟了的那枚。

她慢慢也就忘了那枚%e8%83%b8針長什麼樣子了,可是當這枚原本已經丟失的%e8%83%b8針重見天日,她隻需稍微一想,就想起那段前塵舊事來。

蘇禮錚也是這樣的,儘管時間過去了很久,他還是很認真的再次說了那句:“對不住……”

“……都是過去的事啦。”朱砂愣了愣,抬眼看著他鄭重而認真的臉龐,心裡最深處的一角像是有什麼東西悄然出現了裂痕,然後慢慢的坍塌下去。

“那……我現在可以叫你小師妹了嗎?”蘇禮錚突然問了句,問完又補充道,“爺爺一直很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

朱砂嘟囔了句哪裡不好好相處了,撇著嘴隨意的嗯了聲,扭頭用鐵鉗去撥瓷缸裡的灰,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後來他們繼續分頭去給其他人幫忙,卻無一例外的遭到了拒絕。

朱砂去庫房給大堂哥幫忙搬家具,朱明堂將她推出了門,“容容乖,這裡灰塵大,快出去,去收拾下書罷。”

蘇禮錚去書房給師父挪書架,朱南覺得人手夠了,就道:“阿錚你去和容容整理書罷,人再多就施展不開了。”

兩個人因此又在客廳聚首,沙發上放滿了書,有新有舊,除了與醫學有關的,還有許多與傳統文化相關的書籍。

其中有本與香道有關的書引起了蘇禮錚的好奇,他讀書時曾經有過一個短暫交往了半年就分手的女友對調香很感興趣,戀愛情熱,他也曾廢了許多心力去鑽研那些古香方。

他發現其中原料如%e4%b9%b3香、沒藥和丁香之類,都是中藥,在盛和堂多年,他將那裡有的藥都認了個遍,談起此前沒接觸過的香方竟也能有一番見解。

於是他贏得了女友的讚賞,但這並沒什麼用,後來他們飛快的分手,因為三觀不合不能談朋友。

事情太過久遠,他記得不大清楚了,但看到書裡的一個個方子倒還有印象,扭頭問朱砂:“爺爺也喜歡製香麼,怎麼沒聽說過?”

朱砂探頭看了眼,哦了聲解釋道:“哦這個啊,聽說是爺爺很久很久以前跟人打賭贏來的,說是孤本,以後沒錢吃飯了可以拿去賣。”

蘇禮錚愣了愣,自朱昭平過世後難得的笑開,難得覺得輕鬆了兩分,“沒想到爺爺會這樣。”

“好的藥材爺爺怎麼可能拿去製香,他又不好香道。”朱砂也難得的露出了點笑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想起祖父對她講過的話,“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責任,香道有製香之人去研究,而盛和堂,應該製好每一味藥,這世間,每個人都各司其職,如此就能井然有序,不至於生亂。”

老人的聲音和緩,平靜而淡泊,朱砂那時小,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如今再想起,卻能體會到他的睿智。可是她再想聽他講,也已經沒機會了。

“蘇禮錚,你說,人死了會有靈魂麼?”她惆悵的問了句,明知不會有,偏又心存幻想。

蘇禮錚低頭將手裡的書放好,“誰知道呢,也許有罷。”

這世上也許有靈魂的存在,可是我們卻無法感知。也許也沒有靈魂存在,人死了之後化成了灰,風一吹就散了,像灰飛煙滅。

否則,為什麼祖父從來不肯入夢來。

朱砂彆過頭去,看著小院子裡的花盆,再往上,是難得雨停後有些許陽光的天空,不藍,卻也不灰暗。

她在這裡看了二十多年,初初認識世界,就是坐在這裡望著天,從祖父講的故事裡知道的,所有對這個世界的向往,也起源於這裡和那位老人。

可是現在,她都已經肯讓蘇禮錚叫自己小師妹了,那個人怎麼就不在了呢?

他不是該來摸摸她的頭,誇她“容容真是個乖孩子”麼?

“……中央氣象台發布寒潮橙色警報……除了製造大風降溫之外,這股冷空氣還會給華北帶來大規模的降雪……”電視裡主持人正說著天氣預報,聲音大得像能在屋裡回蕩。

朱砂愣了愣,忽然想起,祖父耳朵去年開始聽力受損,他看電視總要調高聲音,自他住院後,客廳的電視還是第一次開。

天氣越發的冷了,朱砂想,往年都要擔心祖父冬天會不會不好過,從今往後,不用再擔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妹(哭唧唧):你看你以前搞丟了我的東西!

蘇師兄(不知所措):對不住,小師妹……

小師妹(扁嘴):你以後要對我可好。

蘇師兄(點頭):……哦。

小師妹(微笑):所以樓下的碗木有洗……

蘇師兄(認命):……馬上去。

第12章 第十二章

朱砂用來燒祖父舊衣的大瓷缸還留在院子邊上,白底藍釉,畫的是花開富貴圖案。

被灼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