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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靈陰陽錄 半盞茗香 4225 字 5個月前

一條小小的縫兒,借著剛露出頭的月光打量他們一番,見兩人相貌俊逸,嘴角帶笑,不像是壞人的樣子,便放下心,讓他們等上一會兒,她去問問家裡當家的。

不一會兒,婦人返回,打開門讓他們進去。

顧九他們道過謝,被迎進了堂屋。

堂屋裡懶懶地坐著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翹著二郎腿,正嗑著葵花籽,見他們進來,撩起眼皮看他們一眼,用腳尖指指旁邊的板凳,“兩位坐吧,兩位打哪兒來啊?去哪兒啊?”

顧九和邵逸客氣地坐下,顧九笑道:“從上陽郡過來,去壽陽郡。”

壽陽郡是顧九他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這個方向正是往返的路線,男人聽了,吐掉嘴裡的葵花籽,晃動腳尖,懶洋洋道:“你倆想借宿啊?”

顧九道:“趕路沒注意,耽誤了時辰,天黑了也不敢在外麵露宿,隻好上您這兒來,還望尋個方便。”

男人點點頭,手指在他家裡晃了一圈,“兩位也看見了,這地方雖是在鄉下,可比起鎮上的一些客棧都不差了……”

他話語未儘,挑著眉地看著顧九他們。顧九就很上道的摸出一串銅板,數了五十文出來,“明白明白,這些錢一些做今晚的房費,等會兒我們還需要借用您屋裡的廚房,燒些熱水。”

“那可不夠。”男人將銅板撥弄得嘩嘩響,“燒水不得廢柴麼。”

顧九十分好說話的,又笑著摸出十個銅板遞給他。男人這下才滿意了,對顧九他們笑笑,將銅板裝起來,然後衝外麵吼一聲,“他娘,愣著乾啥,趕緊給燒熱水。”他轉頭看著顧九他們,很是仗義的模樣,“這天寒地凍的,兩位得泡泡熱水腳睡才舒坦。”

顧九笑著附和。

等熱水期間,顧九與男人閒聊,不經意地提起,“之前天還黑的時候,我們遇到幾個同行人,聽他們說,這地的父母官就是出自貴村啊。”

男人眼睛一亮,臉上帶著得意,吹噓道:“他們說的不錯,邵縣尊正是從我們這走出去的。我自小與他一起長大,我倆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當真?沒想到我倆運氣這麼好,能有幸與您結識啊。”顧九好一頓恭維,馬屁拍得男人飄飄欲仙,好似他就是邵學林本人。

顧九和男人說說笑笑,已互通了姓名,男的叫張偉。兩人閒聊的氣氛非常熱絡,全程麵無表情的邵逸跟個冰雕一樣坐在那,就有點格格不入了。

張偉略帶不滿地看向邵逸,問顧九:“你這兄弟,為什麼這幅表情?”

顧九眼珠一轉,拍了拍邵逸的肩膀,一臉好笑地說:“張兄不知,我們在來這之前,經過一座破廟,我這兄弟忽然慘叫一聲從車上摔了下去,口裡一直喊著有鬼……”

顧九暗中掐了掐邵逸腰上的軟肉,這處邵逸最敏[gǎn],邵逸被他掐得一哆嗦,看著就跟害怕得抖了一抖似的。

張偉臉上的表情一滯,“鬼?”

“是啊。”顧九滿臉的不以為然,“他說有什麼紅衣女鬼,切……這世上哪裡有鬼啊,本來我都想在那破廟湊活一晚了,無奈我這兄弟被嚇得不成樣,死活不肯留下,我沒法隻能帶著他繼續往下走,好在進了貴村,有了歇腳的住所。”

顧九暗中打量著張偉越來越白的臉色,試探道:“張兄,你知道吃什麼東西能壓驚嗎?剛才我這兄弟還一路胡話,一直說那紅衣女鬼還跟在車後頭呢。”

張偉抖了一下,臉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雙眼直愣愣的,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的恐懼也越來越多,就跟真的見鬼了似的。

顧九沉默下來,和邵逸迅速地對視一眼,這張偉有貓膩呢,難不成這麼湊巧,他就是當年這村子裡幸存的那一個人?

第135章

在張偉發愣時, 顧九忽然伸手拍了他一下, 張偉就跟個彈簧似的, 一下子從椅子上竄起來,驚恐地瞪著顧九。

顧九當做沒發現他的異樣, 驚訝地笑笑,“張兄,你不會也信這世上有鬼吧?”

張偉神情僵硬地扯扯嘴角, “不、不信,怎麼可能有鬼麼。”

這時候, 張偉的妻子將熱水燒好了, 拿了腳盆過來,叫顧九和邵逸去打水泡腳。

“那張兄, 我們就先回房了。”顧九說。

張偉還有點沒回過神,壓根沒聽清顧九說的什麼,胡亂地點頭。

顧九扯著邵逸的胳膊往外走,跟著張偉妻子去他們的房間,出去時顧九還故意邊走邊跟邵逸說:“平生不做虧心事, 半夜不怕鬼敲門,就算真有紅衣女鬼,你沒害她,你也用不著怕呀。”

這話隨著一陣涼風吹了進來, 吹得張偉冷汗津津, 渾然不覺顧九轉過拐角時回頭投來那略帶深意的眼神。

之前顧九與張偉一番閒聊, 基本是張偉在吹牛, 顧九在捧場奉承,但也從中摸出些信息。

邵學林當初“被迫”娶了董依月,因此董舉人對邵學林與董依月都心存愧疚,將董依雲的嫁妝全給了董依月不說,更是不顧規矩,給董依月作為庶女的那份嫁妝直接越過了董依雲。董舉人還額外掏錢,在鎮上置了房屋贈送給邵學林和董依月,方便邵學林求學。所以婚後的邵學林日子過得很是滋潤,他也沒住在村子裡了,隻逢年過節回村看望一下父母。

張偉家境不錯,但吊兒郎當,有點貪錢,瞧著是個中年混混的做派,他說他與邵學林關係很好,這些好體現在邵學林除了在經濟上給予他一定支助外,還在鎮上幫他盤下店麵,開了雜貨鋪。如今那鋪麵就是張偉的大兒子在管,張偉說家裡的活兒有妻子兒媳婦做,沒錢了兒子會拿,他每天啥也不用乾,隻做個逍遙老爺。

張偉還說他家的房子在附近村子都是頭一份兒,這都是邵學林這個好兄弟拿錢幫著建起來的。

當時顧九就順勢誇邵學林這個做兄弟的仗義,張偉卻又笑說他當年幫了邵學林很大一個忙,這些也是邵學林應該做的。

顧九問他幫的什麼忙,張偉又扯開話題不說。

張偉吹噓時自己沒感覺,他不知道他的語氣他的眼神,不是那種小人物巴結上大人物的得意,而是無處不在表現他對邵學林的不以為然,話語中滿滿都是一縣縣尊討好他的優越感。像一隻吸血水蛭扒著對方喝血時,還不忘抬頭衝周圍炫耀:對方就該讓他吸血,若不讓他吸,他就要讓對方如何如何。

房間裡,顧九坐在床上,小弟揣著爪子趴在他的大腿上,靠著他的腹部。顧九脫掉鞋襪,將冰涼的雙腳踩進熱水裡,舒服地歎了口氣,將雙手擠到小弟的肚皮下,才道:“我覺得那個幸存者就是張偉。”

十三年前五鄰村的人知道破廟附近鬨過鬼,平常已經不從附近經過,但時間過去這麼久了,若張偉與董依雲慘死無關,聽顧九他們提及那裡的紅衣女鬼時,有所反應卻也不該那麼大,若無關,會對鬼感到害怕,但更多的是對神鬼不可說的敬畏。

除了張偉表現出來的異樣,顧九和邵逸還與董依雲描繪出來的身形做了對比,相似度達百分之八十,隻是張偉要比那個身影強壯一些。

邵逸說:“明日晚讓董依雲確認。”↓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董依雲初獲自由,分開時已近天黑,今夜她是不會過來的。

顧九點頭,說:“正好,明日我們再去村子裡打聽一下邵學林與張偉的關係,看是不是我們猜測的那樣。”

托邵學林給張偉家造這麼好的房子的福,這屋子睡起來半點都不漏風,顧九和邵逸美美睡了一覺。早起見到張偉夫妻,正聽他妻子在抱怨張偉昨夜睡覺忘了熄燈,油燈照了一夜,真是浪費錢。

顧九淡淡一笑,看來昨夜張偉是真的被嚇著了,竟不敢熄燈睡覺,而且就算如此,他眼下也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想是沒怎麼睡。

張偉睡眠不足,心裡又有事,正心情不好,就不耐地瞪了他妻子兩眼,露出幾分戾氣,他妻子便立時住了嘴。

顧九當做沒看見,與張偉打過招呼,吃罷早飯,顧九和邵逸提出告辭,結果張偉走得比他們還急,三人一同出的門,顧九他們在門外套車耽誤了一會兒,轉頭張偉已經腳步匆匆,快走出村子了。

顧九盯著張偉遠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轉身和邵逸進了村子。他們用村子裡糧食便宜,向村裡人買些口糧存著好趕路的借口,與一名與張偉差不多年紀,臉上風霜卻要厚重許多的男人搭上話。東拉西扯地聊了一陣,顧九就將話題轉到了邵學林和張偉身上。

對方一聽顧九兩人昨夜宿在張偉家,又見顧九對邵學林和張偉關係透露出好奇,譏誚地笑了笑,“定是張偉又與你們吹牛了吧。”

男人說,張偉前幾年與邵學林的關係確實還十分親近,不過近幾年關係已經大不如從前,現在已經很少看到邵學林與張偉走動了。

顧九故作唏噓:“不是說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麼,也不知是為了什麼變生疏,張兄昨夜雖誇張了些,我看也是因為舍不得與邵縣尊的兄弟關係吧。”

男人嗤笑一聲,“這張偉從前就是個地痞混混,在他整日忙著偷雞摸狗不做好事的時候,邵縣尊正勤勤懇懇跟著師長做學問呢,以前邵縣尊不喜張偉為禍鄉鄰的行徑,張偉也看不起邵縣尊,總說他虛偽。這兩人互看不順眼,分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哪是什麼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顧九不解道:“可我聽張兄說的,他家裡的房子,外麵鎮上的鋪子,都少不了邵縣尊的幫助啊。”

男人雖不喜歡張偉,但說起張偉家如今優渥的生活,也眼帶豔羨,“聽說是張偉曾幫了邵縣尊一個大忙,邵縣尊這個人記恩才這般幫著張偉,不過張偉卻不知感恩,隻覺得理所當然,這幾年邵縣尊瞧著已不耐應付於他,旁人在邵縣尊麵前提起張偉,他還會麵露不虞之色。”

顧九暗自讚同地點頭,張偉看著就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攀上邵縣尊這座本地大山,隻怕得寸進尺。明明已遭了邵學林的厭棄,卻還對他人吹噓,無非是因為顧九他們是陌生人,不知內情,對著他們吹噓能滿足一下自己那可憐的虛榮心。

如此看來,這哪是什麼受恩回報的,分明是邵學林被張偉拿住了什麼把柄吧,所以在做秀才、舉人甚至當上縣尊時,也不得不低聲下氣地討好封口。

但是麵對張偉這種無休止的貪得無厭,是個人都會感到厭煩,更彆說如今身為一縣父母官的邵學林了。邵學林如今也算身居高位,如何能容忍張偉一介平民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勒索,那不是踩著他腦袋撒野麼。

不過單看邵學林做了幾年縣尊,張偉照樣生活滋潤,店鋪更是邵學林當官之後幫著盤下的,所以這把柄應該是雙向的,他們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螞蚱有大有小,單看誰更狠,更豁得出去,誰就能掌握話語權。以前邵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