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還跟著一個與小男孩差不多大的女孩,雙眼發亮地盯著他們。
“兩位,是從哪裡來?”老丈開口問道,眼睛不住打量顧九和邵逸,看著有點緊張,時不時看他懷裡的黑貓一眼。
“兩位老人家,我們是從此地路過的,天黑了,想在您二位家裡借宿一晚。”顧九摸出十幾枚銅錢遞給對方,“行個方便,我們不白住。”
老丈將銅錢推了回去,不太自然地笑著,“出門在外,難免有不便的時候,錢就不必了,我看你倆也不容易,進來吧。”
老太也在旁點頭。
顧九便把錢收起來,決定走的時候給他們家留一道鎮宅符好了。
顧九和邵逸跟他們進去,兩個小孩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身後,一直好奇地看他們,顧九每看過去,兩個就連忙移開目光,十分害羞的樣子。
老丈將他們領到一間房裡,說這是他大兒子的房間,他偶爾才回來一次,不過房間是每日都收拾的,他們隻管住。
顧九和邵逸連忙謝過,隨後顧九摸出乾糧,借用他家的廚房用過,期間小男孩一直躲在門框後麵偷偷看他們,眼神閃著奇異的色彩,顧九一直被他這麼看著,覺得略奇怪,不過隻當是小孩子看到生人太過好奇。
不過之後老太過來,一邊覷顧九他們一邊將小男孩拉走,之後顧九總算自在了些。
顧九小聲叮囑小弟讓他不要亂跑,短短一麵看不出小男孩的本性,但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容易成熊孩子,要小弟不慎落在對方手裡,那就有的受了。
吃飯的時候,顧九聽到門開的聲音,他抬頭看了一眼,見是這家老丈提著燈籠出門了,老太扶著小男孩的肩膀在門口送他,兩人轉身時,老太的眼神恰好與坐在窗邊的顧九對上。
老太愣了一下,笑容略為僵硬,“家、家明天殺豬,老頭出去借點東西。”
天冷正是掛臘肉的時候,村人養一年的豬,多是在冬天殺。
老太實在緊張,顧九儘可能地釋放他的善意,覺得這一家子看著比他們還不自在,反倒顯得他們跟主人似得。
草草吃過飯,顧九和邵逸點了油燈畫符,直到要睡了,才聽到外麵門再次打開的聲音,老太和兩個小孩都沒睡一直在等,顧九聽到外麵傳來壓低的說話聲,聽不清楚,而後一陣腳步聲向他們這邊過來。
因已經關了門窗,外麵人的影子投映在窗戶上,顧九將窗戶打開,動作突然,把站在外麵的老丈跳了一跳。
顧九抱歉地笑笑,“對不住,嚇著您了?您有事嗎?”
“就、就是明日我家殺豬,兩位客人留下來吃頓殺豬飯再走吧?”
顧九道:“這如何好意思。”
老丈忙道:“一頓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家裡難得來客人呢。”
盛情難卻,顧九和邵逸本也打算找地方休息兩天,便應下了。
老丈喜不自勝,叫顧九他們好好睡,有什麼事隻管叫他,後便提著燈籠走了。
“這老丈倒是熱情好客。”顧九轉身對邵逸道。
不過他們借宿這麼多村子,有不少比老丈還好客的,不奇怪,所以顧九和邵逸也沒覺得奇怪。
睡了一覺起來,早上顧九和邵逸出門打水洗漱的時候被嚇了一跳,隻見老丈家的籬笆院外,站了一邊的小孩,有男有女,都是八、九歲的年紀。
見到他出來,孩子們個個都激動地看著他們,交頭接耳地指著他們討論。
老丈出來,將這些孩子們吆喝走,“去去去,彆圍在這兒。”等好不容易將那些孩子趕走,才轉頭笑道,“讓客人見笑了,村裡孩子就是對生人比較好奇,加上我家今天殺豬,都喜歡來看熱鬨。”
“你們村人丁還挺興旺的。”顧九笑道。
“還行、還行。”老丈笑道。
吃過早飯,老丈家裡來了一群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人,直愣愣地看著顧九和邵逸他們,眼中有著一抹顧九看不懂的興奮。
怪異感再次升起,再看又覺得那隻是略顯好奇,剛才的眼神是他的錯覺。
顧九不動聲色地動了動眉頭,奇怪道:“怎麼不找幾個壯勞力過來?”
都是些老胳膊老腿兒的,甚至還有一兩個走路都不利索的,就這樣的,能壓住掙紮中的大肥豬嗎?
老丈道:“小年輕們都出去乾活掙錢了,就剩我們這些老東西在村裡了。”
“那我來幫你們吧。”顧九說,總不能吃白食。
他叫上邵逸,擼起袖子跟著他們去了豬圈,一到豬圈看到裡麵的豬,顧九神色怪怪的。隻因這豬看著一點也不肥,健康的標準都沒達到,整個皮包骨了,有氣無力地躺在一角,就這麼瘦的豬殺了能有幾斤肉啊。
顧九遲疑道:“真殺嗎?不再養一陣?”
老丈語氣乾巴緊張地解釋道:“這豬之前大病了一場,病好了就瘦成這樣子了,我怕養不好,乾脆就殺了。”
“是呀是呀,這麼瘦肯定養不活了。”
“殺了殺了,這殺豬飯我可是盼好久了。”
鄉村人很少吃肉,這些老人看著豬的眼神十分興奮,還有人對著臭烘烘地豬圈%e8%88%94舌頭咽唾沫,都是一副急不可耐地樣子。
於是最後這瘦得沒力氣動的豬,不用顧九和邵逸動手,幾個顫巍巍的老人上去,就將其拖出來,拖到準備好的殺豬凳上麵放著。
耳邊聽著老丈磨殺豬刀的聲音,顧九感覺邵逸湊到了他身邊,輕聲道:“這些人有古怪。”
第105章
顧九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要說發現了什麼又還沒有,隻是周圍的人給他們這麼一種直覺。
一旦感覺到不對, 顧九就覺得剛才那些人的眼神給他的感覺並不是錯覺, 乍看下是好奇,細看下卻是不知緣由的興奮。
此時老丈磨好了刀,走向放豬的凳子。
那瘦弱的豬在凳上被幾個老人死死摁住,時不時虛弱地叫一聲,徒勞地掙紮, 望向顧九的眼神,竟帶著十分人性化的哀求與絕望, 還慢慢流出了眼淚。
顧九一激靈, 忽然想到了巫術中的造畜之術,而邵逸已經上前握住了老丈即將捅下去的刀。
“你乾什麼?”老丈抬頭,之前還笑眯眯地眼神, 此刻看著竟有點陰森。
顧九挑明問道:“這豬是人?”
老丈神色一驚,尚未來得及說話,旁邊幾個老人便慌張地反駁。
“小兄弟莫不是早起還沒精神?”
“竟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這明明是豬。”
老丈麵色恢複如初, 像之前一樣老實巴交的模樣,略局促地對邵逸笑著, “小兄弟快鬆手,再耽誤鍋裡的熱水要涼了,等會兒不好拔毛。”
顧九冷聲道:“是不是人,試試便知。”
造畜之術的解除之法非常簡單,喝水便可。
顧九快步進入廚房, 舀了一瓢水出來,遞到那豬嘴邊,“喝下去。“
“小兄弟你這是乾什麼!”
“人用的水瓢如何能給豬用。”
老丈並其他人過來阻攔,邵逸抽出黑鞭在空地上一甩,清脆的破空聲響起,驚住了所有人。他們對上邵逸警告的冰冷目光,猶猶豫豫地,再不敢上前一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豬果然十分通人言,顧九叫它喝水,它便埋頭費力地將水瓢裡的水飲用乾淨,可直到它將水瓢底的水都%e8%88%94食乾淨,依然還是豬的樣子。
那豬求救一般地看著顧九,似在詢問怎麼無用?
老丈等人神色一鬆,“小兄弟可還有疑問,這分明就是豬呀,豬怎會是人呢。”
然顧九卻不輕易相信,他看著豬,沉%e5%90%9f道:“我問你答,你若是人,便叫三聲。”
老丈等人神色再度發生變換。
那豬半晌沒動,似在積攢力氣,顧九耐心地等了快一分鐘,那豬才連續發出了聲響,正好是三聲。
果然是造畜之術,可為何飲水無解呢?
邵逸道:“定是做法之人用了特殊的東西為媒介,譬如他自己的鮮血。”
像這種以血做法的,也要以其血來破,當然若修為高於對方的,強破也可。讓一個人看起來像一隻畜生,其實是對視覺的一種迷惑。說白了,造畜之術其實也是一種障眼法,隻不過比較高級。
顧九當場拿出朱砂筆,在人變的豬身上畫下一個符陣,隨後拿出一張符紙,口中念念有詞,“敕敕洋洋,日出東方,吾賜靈符,普掃不祥,口吐山脈之火,符飛門攝之光,提怪遍天逢曆世,破瘟用歲吃金剛,降伏妖魔死者,化為吉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道驅邪破煞咒後,顧九將符紙擲向那人豬身上,雙眼猛地一睜,大喝一聲:“邪障,破!”
邪術被破,躺在凳子上的人立即變回了人的模樣,是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人,瘦骨嶙峋的。
男人劫後餘生,麵帶感激地從凳子上翻身下來,跪在地上衝顧九和邵逸磕頭:“多謝兩位仙長的救命之恩!”
顧九扶他起來在凳子上坐下,轉頭看著瑟縮望著他們的老丈等人,“你們明知他是人,竟還想著殺了他吃肉?”
邵逸道:“恐怕是給我們吃的。”
男人亦憤怒地看著他們。
麵對質問,老丈等人選擇的是跪地求饒,老丈痛哭流涕道:“仙長有所不知,我們是有苦衷的,我們也是迫於無奈啊!”
據老丈說,他們村子裡的人原本好好的,忽然在某一天,一個年輕小夥子當著大家的麵變成了豬,後來接連幾個月下來,每個月都有青年人變成豬,起先大家還隻是單純的恐懼,後來就成了村族可能會滅亡的恐慌,因為這種事好像隻在他們村發生。
他們四處打聽人變豬的事,最後一個神婆告訴他們,說他們村是中詛咒了,凡是吃了這種豬肉的人,也會被詛咒變成豬,不過隻要讓非本村人吃下這種人豬的肉,便可將詛咒轉移。
於是村裡人聯合起來商量,從其中變豬的人身上割下一塊肉,哄騙過路人吃下。果然如那神婆所說,吃了那肉的人不到一會兒就變成了豬,而詛咒也成功轉移了。
但他們同時發現,若外人變的人豬突然死了,這詛咒又會重新回到村裡人身上,所以為了保持村子裡隨時有人豬,他們隻能一直哄騙村外人。於是每有陌生人來,村裡人都會殺豬,請他們吃殺豬飯。
“我們也曾試圖搬家,可出了這塊地,在路上便有人接二連三地變成了豬,沒變的依然執意要走的年輕人,這幾年已是毫無音訊……”
顧九驚訝,“幾年?”
老丈顫巍巍伸出四根手指頭,“四年了,從大家中詛咒那天起,已經四年了!”
老丈聲淚俱下,看上去著實可憐,然而顧九隻感覺到心驚。
這些老人看上去都是樸素莊稼漢,可隻要觸犯到自己的利益了,他們的麵目便會變得猙獰,不計一切,毫無底線。
人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