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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靈陰陽錄 半盞茗香 4227 字 5個月前

斷了命根子,身體不協調,但是起碼還能坐起來;吳誌業這雙腿接好後未來勉強能走路,他眼睛是瞎定了,但雙手還是完好的。

現在還剩張才俊了。

張成義憂心忡忡地歎著氣,提著燈籠,吳家人則輪流背著重傷昏迷的吳誌業。

到了山腳,其他等待的吳家人看到吳誌業,免不了又哭一場,傷成這樣,餘生真是比死了還痛苦。

回到張家,張才俊昏迷之後就一直沒醒,顧九探了探鼻息,見他睡得正沉也就暫時沒叫醒他,索性也晚上了,先讓他好生睡一晚,有什麼話明天再問,離開的時候,顧九在他身上掛了一枚護身符。

睡前,顧九將小紙人們叫醒,放他們出去標記清理點,他則在床上,和邵逸討論著南河村這件事。

顧九說:“這根本不是得罪了山神。”

山神乃一方守護神,有慈悲之心,它守護著山林裡的一切生物,也包括上山的人類,隻要他們不對山林造成巨大的損失,像采摘打獵都是在山神允許範圍內的。且南河村人年年祭拜山神,就衝著這日積月累的香火情,幾個小夥子就算得罪了山神,也該是小懲大誡,而不是一上來就直接弄出人命。

邵逸問:“你有什麼猜測?”

顧九道:“起初,我也以為這五人就算不是得罪山神,也一起犯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是現在,我倒覺得這或許是一場被冠以惡作劇的報複。”

“惡作劇?”

“對。”顧九將聽到的那幾個詞組合一下,怎麼看都可以推測出一句話: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開玩笑。

顧九道:“張成義說薛明是人來瘋,玩起來不知輕重,而張天祿對薛明是絕對聽從。李文德最靦腆老實,這樣的性子遇上薛明和張天祿,基本是受欺負的那一個。吳誌業又愛起哄,張才俊膽小沒有主見。我可以大膽推測一下,可能是薛明聯合張天祿捉弄李文德,吳誌業在旁邊起哄,張才俊不想參與,但是他不敢開口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最後李文德在這場惡作劇中丟了性命,其餘四人才招來了報複。”

第93章

因為參與捉弄的人出力有多有少, 所以對他們的懲罰也就有了輕重,顧九覺得他這個推測是能說得通的。

對此, 邵逸也是讚同的。

張才俊這一覺睡得久, 第二日早上顧九和邵逸進他房間,他還在呼呼大睡。

顧九直接將人拍醒, 挪了張凳子坐在床前, 看著剛睜眼還不太清醒的張才俊, 直接問道:“報複你們的,是李文德吧。”

張才俊一個激靈,臉色變得煞白,瞪著顧九。

顧九道:“你睡到現在,所以你還不知道吳誌業昨晚也出事了,他掉進李文德死時, 也是薛明出事的那個深坑裡,腿斷了,眼睛也被樹枝戳瞎了。”

張才俊身體簌簌發抖, 他撲到顧九身邊抓著他的衣袖,“你們不是道士嗎?他害了那麼多人, 你們去抓他啊,去啊!”

顧九慢條斯理地抽回自己的手, 看著張才俊,“你們對李文德的死閉口不言, 以為這樣就能逃脫懲罰, 殊不知種什麼因, 得什麼果。你們現在的境遇,也不比麵對刑罰來得輕鬆。”

張才俊紅著眼睛,不甘地吼道:“可是我根本沒有動手啊!不是我捆的他,也不是我吊的他,為什麼他連我也不放過!”

接連兩句話,張才俊已經間接承認背後報複之人就是李文德了,說明顧九昨夜的推測確實是對的。

李文德的死明麵上是自己不慎誤入了獵人的繩套,因為這,南河村裡的幾名獵人最近也都不好過,每天輪流被李家人上門質問,要他們償命。

一條命啊,誰都不敢承認那繩套是自己放下的,隻口稱是李文德做了壞事才死了的。

於是李文德不僅死得冤,死後還要背負莫須有的壞名聲,無怨也有怨了。

顧九沒法跟張才俊說,很多時候不聞不問也是罪,張才俊因為膽小不敢反對薛明和張天祿兩人,就算李文德了解張才俊就是那樣膽小的人,但在發現自己死了後也很難不去遷怒怪罪:如果張才俊當時開口阻止一下,或許薛明他們就改變主意了呢,他就不至於死。

抓李文德,顧九他們確實是可以抓的,可李文德有怨,而且他雖有怨卻還有分寸,並沒有傷及性命,還不到惡鬼必須抓的份上,若顧九他們強行抓了,少不得要抵消自己身上的功德。

他可以從中調節,但是在這等事上消耗自己的功德,這事兒顧九不願意乾。

顧九道:“李文德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等李文德找來,我或可替你說說情。”

昨夜睡前,顧九從張成義那裡了解到,李家先頭還有個兒子,隻是小時候生病死了,後來才有了李文德,因為失去過一個,所以這一個就被看得格外的嚴密。李文德十歲以前都很少在村子裡和其他人接觸,直接養成了個靦腆安靜的性子。到他十歲後李家人覺得兒子大了不能總悶在屋裡,才放任他出去玩,可養成的性子已經改變不了了。李文德一死,李家人十分悔恨痛苦,道還不如一直將他關在屋裡,也省得丟了命。

現在沒了李文德的李家,隻有李父李母,和一對更年老的爺奶。爺爺奶奶還有李父李母供養,可李父李母已經年過四十,再生孩子幾乎不可能了,他們麵臨的是無人養老的境遇。李文德是還有理智的,顧九覺得如果他為父母考慮,替張才俊在他麵前說情還是有可能的。

張才俊見顧九他們有希望讓他不會像薛明他們那樣慘,穩了穩心神,終於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那天,薛明找我們去山上抓野物……”

五個人裡,薛明一直都是領頭人。鄉村的冬日沒什麼活兒乾,大家都閒著,薛明提出上山,張才俊他們自然同意。當時他們其實沒叫李文德,是李文德自己跑來的。

薛明一直是不太看得起李文德的,不止薛明,包括張才俊自己,對李文德小老鼠一樣怯生生的個性都有點不以為然。李文德時常被他們打趣嘲笑,他雖然會因此生氣,可因為小時候被關在家裡,現在願意帶著他玩的隻有他們幾個,所以哪怕頭天李文德還在生氣,第二天也會悄悄湊上來的。

那天他們上了山,李文德驚跑了薛明準備捉的一隻野雞。薛明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肉了,所以很惱火,在下山時,便和張天祿取笑李文德,說他像個女人,沒有一點男子氣概,還是個還在吃奶的小屁孩,他們幾個出來都穿一件棉襖了事,就他還聽他娘的話想要出門必須得裹三件棉襖才行。

李文德雖然靦腆安靜,他在薛明麵前也一貫逆來順受,可人總有點脾氣,當下就麵紅耳赤地和薛明爭論起來。

薛明本就惱怒李文德驚跑了他的獵物,再見李文德敢和他爭論,自然更加不高興。當下就嬉笑著拿出他帶來的繩子,聯合張天祿將李文德摁在地上,將他雙腿捆了起來,說隻要李文德在外麵待一晚上,他就承認李文德是個男人,有男子氣概。

捆的時候,吳誌業在旁邊笑嘻嘻地起哄,張才俊覺得這樣不好,雖然他們這裡地處南方,沒有下雪,夜裡也沒有北方那麼冷,可在山裡還是會凍壞的。

他說了一句,遭來薛明的輕視,之後便不敢說,隻能任由大喊大叫的李文德被捆起來,倒吊在樹上。

之後他們就下了山,這一晚上張才俊都心緒不寧。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敲薛明幾人的門叫上山去看,可冬日最適合賴床,薛明他們都不願意早起,張才俊就隻好一個人去。

到了昨天那個地方,張才俊見李文德安安靜靜被吊在那裡,還以為他睡著了,可等他走進,隻看到被凍得麵色發青,沒了呼吸的李文德。

張才俊當場嚇得尿了褲子,一路連滾帶爬地下了山,跟薛明他們說李文德死了,驚慌之下的幾人再次上山,見李文德連屍體都涼了,也不知道死了多久。鬨出人命,幾個帶小夥子一時也慌了神,還是薛明最先冷靜下來,他指揮著張才俊幾人將附近偽裝成是李文德自己不慎采中了繩套的場景,然後一再要大家對此事裝作不知,不然說出去,他們都要吃牢飯砍頭的。

誰都怕被砍頭。

李文德的死就這麼被瞞下來了,他們看著李家人四處找李文德,看著李文德的屍體被發現,看著李家人哭得撕心裂肺,始終不發一語。

顧九聽了,可以想象李文德在目睹四人的冷漠後,是如何的憤怒。

張才俊在說的時候,悔恨、害怕讓他眼淚不斷,“我們都沒想到會這樣,薛明說就是和他開個玩笑,如果、如果早知道……”∫思∫兔∫在∫線∫閱∫讀∫

可惜世上沒有早知道。

顧九歎息一聲,忽然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張成義夫婦站在門外,麵帶心痛與失望地看著張才俊。

“爹、娘?”張才俊哽咽著,根本不敢看父母的眼神。

顧九轉向張成義兩人,“你們也聽到了。”

顧九現在給出的辦法,是保住張才俊,條件是讓張家供養李文德父母爺奶直到他們老去,所以必須得讓張家人知道來龍去脈。

張成義雖然知道兒子不是有心害李文德,可心裡難免失望,心裡也後悔,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叫“子不教,父之過”,是他沒教好兒子。雖失望,但比不過兒子的安危,所以作為一家之主的他,幾乎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顧九的辦法。交換條件是一回事,還有就是知道真相的他對李家有愧。

這邊沒問題了,那之後要做的,就是和李文德麵對麵談了。

之前張才俊是見過李文德的鬼魂的,不然也不會嚇得那麼厲害,不過應該不常出現,殘留在張家的陰氣被陽氣一灼,被日出一曬就消失了,顧九才沒察覺出陰氣盤桓的痕跡。

顧九起身,對張才俊道:“你收拾一下,跟我去李家。”

張才俊一聽,臉上有點猶豫。

張成義喝道:“還不快動,這個時候害怕去見他們了,當時怎麼就不過腦子?”

張才俊羞愧不已,他這幾天沒睡好、吃不下,身體十分乏力,渾身虛軟地穿著衣服,張計氏到底還是心疼兒子,過來幫他穿衣。

冬日的清晨,南河村裡幾乎沒人在外麵溜達,顧九他們一行人悄無聲息地來到李家,敲了敲李家安靜的大門。

來開門的是李父,這位喪子悲痛的父親憔悴不已,看到張成義,勉強笑了笑,“成義,你來什麼事?”

張成義眼中愧疚與心虛並存,他道:“李哥,讓我們進去說話。”

李父讓開,看到低頭縮在後麵的張才俊,他還什麼都不知道,還略帶欣慰道:“才俊啊,你終於來看文德了。”

張才俊縮了縮脖子,身軀顫唞,頭垂得更低了。

李父疑惑地皺皺眉。

李文德還沒下葬,院子裡布置了個簡易的靈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