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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靈陰陽錄 半盞茗香 4256 字 5個月前

對,幾乎將家底兒掏空,但這樣也隻換來一個下輩子隻能癱瘓在床,隨時要人看護的廢物兒子。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時間一長,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很難不心生怨懟。薛大薛二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薛父薛母雖很疼愛薛明,但家裡已經沒錢,薛明又成了負擔,他們以後已經靠不住薛明了,老了隻能靠著大兒二兒過日子,於是就算是親兒子,到最後在他們眼裡恐怕也是一個恨不能快速脫離的燙手山芋。

不是顧九願意將薛家人想得這樣壞,而是他清楚,他預想的這種情況是最容易發生的。

人心大多都是如此。

到了薛家,正好聽到薛家人在吵架,吵得厲害,張成義覺得現在不好進去,便提議先在外麵站會兒,正好顧九想聽他們吵什麼,便同意了。

張成義小聲說:“是薛嫂子和她大兒媳在吵。”

兩道女聲,你一句我一句。這薛大兒媳是個潑辣的,一點也不怕外麵人聽到說她不孝,嫌棄薛明一直叫,叫得人心煩。薛大嫂這會兒還是很心疼兒子的,且這幾日兩個兒子兒媳因為她用光了家裡的錢,對她十分不滿,天天板著臉陰陽怪氣的,親娘與婆母的雙重權威受到了挑戰,本就心緒難寧,終於忍不住吵了起來。

顧九揣著手,薛家的情況比他想得還嚴重,薛明這才癱瘓幾天,兄嫂就這樣了,以後的日子肯定還更難過。

外麵太冷,又聽了幾句,邵逸就直接敲響了薛家的院牆大門,裡麵的吵鬨聲頓時歇下了。

“大晚上的,誰呀!”薛大嫂忍氣不耐地聲音傳來。

張成義開口:“薛大嫂,是我。”

“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打開,眼袋下垂得十分厲害的婦人出現在眾人麵前,她看著張成義,眼裡閃過一絲忿忿不平和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張成義,這麼晚了你來乾什麼?你家才俊也終於出事了?”

張成義沉了臉色,“我家才俊好著呢。”

薛大嫂這種心理不難理解,都是一起做過壞事的孩子,怎麼她家薛明就那麼倒黴呢,張才俊和剩下的吳誌業,也應該和薛明一樣慘才是。

張成義還算有點聰明,他指著顧九和邵逸道:“薛明和才俊他們得罪了山神,我們怕禍及村裡其他人,所以特意請來兩位道長解決此事,他們是特意過來找薛明了解情況的。”

“就他們?”薛大嫂和張才俊一樣,不相信年輕的小道長們。

一路跟在顧九腳邊的小弟,忽然跳上了顧九的肩膀,穩穩地蹲著,睜著雙貓眼盯著薛大嫂,衝她幽幽地喵了聲。

不懂行的人都認為黑貓邪氣,薛大嫂也不例外,她被小弟瞪得渾身發毛,再想出口諷刺的話語一下子梗在嗓子眼兒裡,她動動嘴角,撒開把著門框的手,轉身道:“進來吧。”

交談這會兒,薛家其他人都站在房間門口,薛大嫂衝兩個兒媳婦兒罵道:“看什麼看,滾回你屋裡去。”

“當誰稀罕看似的。”剛才和她吵的大兒媳撇撇嘴說。

“我看你真的是想反了天了!”薛大嫂撂下顧九他們衝到門邊,又是踹門又是罵,而後才返回來,不耐煩地帶他們進了薛明的屋子。

薛明的屋子裡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兒,而在這種味道下,顧九還嗅到了尿騷味兒。

在顧九以前那個醫學發達的世界,癱瘓的人照顧起來都是一件十分勞心勞力的事情,而在這個世界,事情隻會更麻煩。薛明動不了,因為傷還沒好,更不能隨意動他,又沒法導尿,隻能任他尿在床上。

顧九看向薛大嫂,見她皺著眉,也不知是心疼癱瘓的薛明,還是因為這些混雜難聞的味道。

第92章

因為身體太痛,薛明一直在痛苦而細碎地呻.%e5%90%9f著, 嘴裡時而念叨些什麼, 神誌看著是很不清醒的。

“不是……玩笑……”

顧九湊上去聽了聽,隻聽到幾個來回重複的模糊字眼。

薛大嫂指著床上的薛明一臉心痛, “你看他現在這樣,你覺得你們能問些啥啊?”

確實問不出什麼來,顧九略帶歉意地笑笑, 出了薛家。

而另一個張天祿,據張成義說, 他如今連自己的口水都控製不住, 說話成了問題,詢問起來更加困難。

回去的路上,顧九問張成義:“薛明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張天祿呢?還有那個李文德。”

張成義說:“薛明是個挺開朗, 有點人來瘋的小夥子。”

“人來瘋?”

“就是玩起來有點不知輕重,幾個人裡, 薛明是領頭的那個, 有什麼事、什麼話, 我兒子他們都比較聽他的。而張天祿和薛明玩得最好, 他也最聽薛明的話。至於李文德……”張成義說著, 語帶遺憾,“那是個老實孩子, 為人也比較靦腆, 不太愛說話。”

顧九又問了吳誌業和他兒子張成義。

張成義說:“誌業那孩子愛起哄, 哪裡有熱鬨就喜歡往哪裡湊。我兒子才俊, 其實他膽子是有點小的,平日裡也沒什麼主見。這幾個孩子雖各有各的缺點,但要說他們做了什麼害人的事,我是不信的。”

南河村臨山,雖有田地,但平日裡都常往山上跑,一年家裡的小半出息都來自山裡,山腳下也有山神廟,南河村人每年都會上去祭拜,以保他們出入平安。稍微有良知的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做出害人的事情,所以比起害人,張成義更相信孩子們是得罪山神了。

他們這會兒在往吳家去,不過還沒到,就聽到目的地那邊傳來喧嘩聲,他們加快腳步,然後撞上一男一女慌裡慌張地從黑暗裡跑出來,看到張成義,女人立即道:“張大哥,怎麼辦呀!我家誌業不見了!”

張成義一聽,頭都大了,“怎麼又不見了!”

顧九忙叫女人先彆哭,“拿一件他穿過的衣服給我,我們立即去找。”

女人不知道顧九為什麼要衣服,她現在已是六神無主,忙回去拿了衣服過來。顧九將衣服交給邵逸,引出吳誌業殘留在衣服上的一絲氣息,燃了牽引香。

煙氣飄蕩一陣,最後鎖定了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哪裡?”顧九看著煙氣飄走的方向問。

“山、山上。”張成義白著臉說,薛明和文德也是在山上出的事,當時薛明出事,也是薛家人到處找人,說薛明不見了,當時村裡組織了經驗老道的獵人帶頭上山找人,才能及時把薛明給救回來。

現在煙氣顯示吳誌業所在的方向是在山上,幾乎說明吳誌業也快出事了。明知道山上危險,怎麼還一個個地往山上跑呢?

顧九催道:“找會帶路的人帶我們上去。”

女人嗚咽著搖頭:“沒人願意。”

南河村是個雜姓村,沒有宗族,團結力不夠,遇到這種神鬼莫測的事情,大家都選擇明哲保身,雖能理解,卻難免叫人齒冷。

歎息一聲,顧九道:“那叫上你家裡的男丁,隨我們上山。”

張成義想到自己的兒子,說自己也去,萬一他兒子出事,也希望能有人搭把手。

最後吳誌業的娘叫了四個男人過來,她丈夫和兩個小叔外加公爹,在前麵引路,帶著顧九他們上山。

在夜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下,夾雜著夜間出來活動的蟲鼠窸窣聲,還有顧九他們快速跟上煙氣的腳步與喘熄聲,這份帶著焦慮的熱鬨,反倒襯托出了另一種安靜。■思■兔■在■線■閱■讀■

煙氣循的是吳誌業遺留下的氣味,他當時走過怎樣的路線,煙氣便一模一樣的還原,而煙氣飄蕩的方向,顯示著吳誌業上山毫無章法的行走路線,十分淩亂,看著倉促、驚慌,似在被什麼追趕瘋逃一樣。

“有陰氣。”上山沒一會兒,顧九就察覺到了一絲在路線周圍徘徊的陰氣。

邵逸亦點頭:“看來是招惹了陰物。”夜裡山裡太涼,邵逸伸手將顧九拉住,給他暖暖身子。

兩人的聲音並未放低,張成義他們聽著,更加害怕了,他吞咽一下,“是、是鬼嗎?”

顧九道:“陰物不一定是鬼,但是鬼的可能性最大。”

一番話說得一群人的臉色在夜色裡也是遮不住的慘白。

一陣風出來,顧九敏銳地嗅出了藏在風裡的血腥味。

跟在顧九他們腳邊跑著的小弟忽然喵了一聲,它整個如離弦的箭一樣快速地竄出去,撲了一段距離後猛地停住,回頭衝顧九他們喵喵叫著。

顧九他們走過去,站在了一個深坑邊上。張成義舉著手裡提著一路照明的燈籠往坑裡照了照,在裡麵看到了不省人事的年輕人。

“是誌業!”

邵逸觀察了一下坑裡,見沒什麼致命的東西就跳了下去。他探指在吳誌業脖子上摸了摸脈搏,道:“還活著。”

吳誌業小叔叔害怕地張望四周,“怎麼又是這個地方,沒記錯的話,薛明就是掉進這個坑裡出的事,可我記得這個坑不是已經被填了嗎?。”

“還、還有,李家那孩子,好像也是死在這裡的。”吳誌業二叔也說,他往左邊看了一下,然後像看到什麼恐怖景象一樣快速地扭回頭。

顧九看過去,見左邊並沒有什麼東西,隻有一棵大樹,樹身橫長出一枝很粗壯的枝乾。如果這裡真的是李文德死去的地方,那麼當時李文德就是被倒吊在那根枝乾下麵,直到死去。

吳家兄弟幾句話說的氣氛陰森不已,張成義受不了地叫兩人住嘴,隨後幾人在配合下將吳誌業從深坑裡救出去。

“誌業!你怎麼這樣了啊!”吳誌業的爹撲在兒子身邊痛哭出聲。

吳誌業很倒黴,不到三米深的坑,他雙腿摔斷了,骨頭戳破了血紅的皮肉白森森地露在外麵,在落地時,他的眼睛十分不湊巧地落在了一支尖銳地樹枝上,一雙眼睛也被戳破了,被救上來時,樹枝都還戳在眼睛裡。

顧九給吳誌業的傷處先進行了簡單的處理,期間吳誌業短暫地清醒了一會兒,他痛呼著、哀求著,從他這裡,顧九聽到了他在薛明與張才俊口中都聽到過的幾個詞——“不是”、“故意”、“玩笑”。

顧九若有所思。

邵逸則在深坑附近轉了一圈,回來跟顧九說:“周圍有陰氣徘徊,但他身上並沒有被陰物觸碰過的痕跡。”

從吳家兄弟倆的話裡看,這坑是被有心人重新挖空掉的,好像就等著吳誌業來跳。陰氣的徘徊說明一路確實有陰物跟隨吳誌業,不過顧九覺得這種情況或許用“追趕”比“跟隨”更合適。好好地吳誌業為什麼會上山,說不定他就是被那陰物從家裡逼迫出來,一路追趕著他往這邊過來,然後再逼著他跳進了這個深坑。

看著哭得撕心裂肺的吳父,顧九唏噓之下,也在出事的四個人身上發現了一點,那就是出事的人症狀一個比一個輕。李文德直接死了;薛明癱瘓;張天祿被